紅纓一驚,萬萬沒料到蔣素素會當著她的面說出這一樁秘事。紅纓自認同蔣素素的關系還沒有親密到能分享女兒傢心事的地步,蔣素素也並非是一根筋隨意信任別人的人。這其中必然有什麼原因,紅纓非但沒有放松,反而警覺起來,皮笑肉不笑道:“二小姐這話可是當真?可莫要拿自己的閨譽當玩笑啊。”
“姨娘也不信我麼?”蔣素素幽幽嘆瞭一聲。她這麼一蹙眉,眼睛便似起瞭一層蒙蒙霧氣,讓人覺得仿佛霧裡看花似的,方要看清楚的時候,便陷入瞭其中的深潭去。那淡色的唇豐潤小巧,分明是說話的動作,也能看的人口幹舌燥。
紅纓竭力壓住心中的燥意,別開眼去,隻聽蔣素素又道:“姨娘不信便罷瞭。早在三年前,玲瓏舫花燈節那一日,蕭王爺替素素解瞭圍後,我便一心撲在他身上。本想著做不成他的妻子,遠遠的望上一眼也好。沒想到陰差陽錯,他竟成瞭我的姐夫。”
紅纓越聽越覺得離譜,心中計較一番,才開口問:“既然二小姐也知道如今你倆緣分已盡,便還是早些放心才是,另擇佳婿,也未必不是另一樁好姻緣。”
蔣素素哀怨的看瞭紅纓一眼,那一眼像是一道亮光,隻覺得讓人仿佛看到一條美人蛇緩緩扭動,根本無法移開目光。
“素素也曾試著將他從心中遺忘,後來卻是發現根本做不到。如今來找姨娘,也正是因為素素走投無路才出此下策,隻希望姨娘能看在素素可憐的份上,救素素一命。”
紅纓心中暗罵蔣素素狡猾,繞瞭一個圈,到最後還不是有求於她。隻是紅纓也想聽聽看蔣素素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若真是得不償失的,她自不會趟這趟渾水,若是其中有什麼門道,順水人情也不是做不得。
思及此,紅纓便放緩瞭神色,輕輕道:“二小姐這麼說可就折煞妾身瞭,不知二小姐想讓妾身怎麼幫你?”
“姨娘肯幫我就最好瞭。”蔣素素笑瞭笑:“我對蕭王爺一片癡心,可正妻之位如今必是由姐姐占瞭,素素也未曾妄想過與姐姐爭奪什麼,隻要能在王爺身邊占得一席之地就好。就是做妾也沒關系。”
“做妾?”紅纓失聲驚叫起來,堂堂尚書府的嫡女給人做妾,說出去便是會笑掉大牙的。這蔣素素果真對蕭韶情根深種至此,連自賤身份做妾的事情也能容忍。可即便她能容忍,蔣權也必然不會準允的。
“我的好小姐,這可不是妾身不幫你。”紅纓嘆瞭口氣:“實在是二小姐的要求太難瞭些。老爺對二小姐疼愛至極,怎麼會甘心讓你做人小妾看人臉色,二小姐你這麼做,又將整個尚書府的臉面置於何地?雖說這話逾越瞭,妾身還是要說一句,二小姐,但凡你有將蔣傢放在心上,便不能有這樣的想法。”
一席話說完,蔣素素卻是潸然淚下:“姨娘,若是有一丁點辦法,素素又何至於此,沒有人生來就願意給人做小妾的。況且素素也是府裡錦衣玉食長大的,自然也知道這是羞於啟齒的事情。可是,可是素素真的就隻認定瞭王爺一人,若是不能嫁給他,日後也必不能再嫁給別的人瞭。”
她看向紅纓,眼睛熠熠生輝:“況且姨娘不也說過麼?素素雖然不及姐姐貌美,卻也不是一無是處,未必日後就不能得蕭王爺歡心。若是王爺高興瞭,提拔素素,素素與大姐姐都是府裡的人,姐妹共事一夫,傳出去也是一段佳話。”她伸手握住紅纓的手,語氣裡滿是懇求:“求姨娘幫幫素素一把,若是素素日後幸運得瞭王爺垂青,必然會念著姨娘今日的恩情。”
紅纓目光閃瞭一閃,本這事與她無幹她也不該攙和的,可蔣素素方才的一番話卻是說的她有些動心瞭。從前她的確隻是想在府上安然度日,夏研在的時候她謹小慎微,生怕被人抓住瞭把柄,這麼多年雖然有蔣權的寵愛卻也過的小心翼翼。如今府裡夏研不在,二姨娘已死,大姨娘不足為懼,這府裡就是她一人獨大。人一旦嘗到瞭權力的滋味,便沒有那麼容易放開瞭。蔣阮當初雖然幫瞭她,可蔣權同蔣阮卻是死對頭。她要在府裡牢牢把握自己的位置,就不能與蔣阮再有牽扯瞭。
況且蔣阮此人實在是心機頗深,不能為她所掌握。紅纓如今已經習慣瞭向人發號施令的日子,在蔣阮面前低人一等又如何甘心。更重要的是,蔣阮知道她的秘密,這就像是一個不定時的禍害一直藏在紅纓心中,每夜令她無法坦然安睡。要是能將蔣素素送進錦英王府,與蔣素素打好關系,也許就能從其中牽制蔣阮一二分,至少讓蔣阮不敢對她輕舉妄動。
紅纓打量著對面的女子,蔣素素一身白衣脫俗,偏又傳出瞭一種媚艷,仿佛是狐貍精魅,舉手投足幾乎要晃花人的眼。這同容貌的美麗不同,是一種刻入骨子裡的風情。饒是紅纓曾在青樓裡呆瞭這麼多年,看到蔣素素如今風采也忍不住要在心中叫一聲好。若是蔣素素早出生許多年,怕是當初青樓的紅牌就要換人瞭。
這樣的女子,男人沒有理由不會疼愛。那蕭韶就算是個石頭人,面對如此佳麗也都會動心,男人到底都隻是遵循本能的動物,這二小姐的手段如此厲害,要將那傳說中冷心冷清的少年親王抓在手心也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反觀蔣阮,雖然容貌生的明艷,可細細一想,性子卻過於冷清肅殺,男人都是喜歡溫香軟玉,女人就應當示弱。蔣阮如此強勢,怎能比得過蔣素素的一滴眼淚。
越看紅纓便越是覺得,若是蔣素素同蔣阮一起進瞭錦英王府,到瞭最後,必然是蔣阮受冷落,蔣素素得寵。蔣素素如今親娘大勢已去,要在府裡好好活下去,也必然得依仗她才是,如今瞧來這蔣素素也是個知趣的,比蔣阮要好拿捏的多。心中有瞭主意,可這忙到底也不是白幫的,紅纓為難道:“這……二小姐一片癡心,妾身也是從女兒傢走來的,明白二小姐的心思。隻是這事情瞧著簡單,坐起來卻不是容易的。若是弄砸瞭,老爺責罰下來,二小姐是府中嫡出的小姐,自然是沒什麼,可妾身不過是一介姨娘,弄得老爺一個不高興,也許會將妾身掃地出門也說不定。別的也沒什麼,可妾身如今肚裡還懷著孩子,不想這孩子一出生便受瞭責罰,成瞭沒名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