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樣的珍貴,凡夫俗子自然是不能欣賞的。這也正是林自香到現在還未曾嫁出去的原因,說起來林自香容貌也算得上秀麗,傢世倒也不錯,可她眼光太過高傲,有媒人上門說親的,她卻是覺得不值一提,林長史尊重她的意思,變也將那些人回絕瞭。一來二去,林長史傢的閨女挑剔的很名聲傳瞭出去,便也漸漸無人再提親瞭。林自香如今也十八歲瞭,這在大錦朝是老姑娘瞭,說道議論的人不少,林傢的人卻渾然不覺。
林自香看瞭看蔣阮,又看瞭看文霏霏,道:“果真,嫁人不是什麼好事情。一個原先性子歸於本真的,如今整日流於俗事。一個本就狡猾瞭,現在更是心思婉轉,一個進瞭宮,連性子都轉瞭,整日冷的出奇。還有一個,”林自香眼中閃過一絲惱火:“幹脆人都不見瞭,也不知去做瞭什麼!”
她將每個人都數落瞭一遍,最後一個不見瞭的人卻是趙瑾。趙瑾消失的事情是幾個月之前,不過當初趙夫人和趙老爺都瞞著眾人,後來許是出動瞭侍衛也實在是找不到,沒瞭辦法才找趙瑾的幾個手帕交來打聽消息,她們幾個才知道出瞭這等事情。趙瑾最後留下的信裡隻說要去找一個人,找完人就回來。
趙夫人自是心急如焚,聽趙瑾的婢子所言,趙瑾那幾日都有些奇怪,不知是因為什麼,每日都有些恍惚的心事,卻並不是悲傷。趙夫人也是從花一樣的少女過過來的,登時就想著趙瑾怕是有瞭心上人,此番極有可能是去尋心上人瞭。一邊罵是哪傢的人這般拐走她閨女,一邊又罵趙瑾不知羞,怎麼膽敢做出這樣糊塗的事情,要知道聘則為妻奔則為妾,趙瑾這一跟人跑瞭,怕是這輩子都抬不起頭啊。
趙傢派出去的人依舊沒有訊息,每每想到此事,林自香都有些惱火。在她看來,朋友當以誠相待,趙瑾出瞭這麼大的事情之前也沒有告訴過她,實在是心裡不把她當做朋友瞭。當然,林自香更憤怒的是,趙瑾做出這樣的事情,僅僅隻是為瞭一個男人。
林子香認為世上的男人除瞭她老爹之外,其餘的全都是一個模樣,驕傲自大,眼睛望到天上,不懂何為忠貞,自以為是,實在是配不上好女子。
蔣阮瞧著她義憤填膺的模樣,便笑著搖頭道:“你眼下就是著急也沒用,倒不如再靜觀其變。至於別的,我們本就是俗人,每日也不過掙紮過活罷瞭,嫁人麼,不過是屈從於現實,隻是在嫁人後,盡力的讓自己過得好一點也不錯。”她微笑:“就像你方才說的,我過得也不錯。甚至比在尚書府還要自在幾分。”
“正是。”文霏霏生怕林自香再說教,立刻就附和蔣阮的話道:“嫁也嫁瞭,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我雖然過得不比阮妹妹,卻也比做姑娘的時候自在瞭許多,至少不用面對傢裡那一堆爭風吃醋的姐妹。”
林自香想瞭想,便嘆口氣:“你們自己都不管這些,我又何必操這個心。”
蔣阮笑道:“說起來,這段時間我未曾進宮,盈兒姐姐……”
“她如今像是變瞭個人般,”文霏霏眼中有些受傷:“前幾日我去宮裡瞧她,給她帶點小玩意,她雖然笑著,卻感覺十分疏遠的模樣,總之,如今我卻覺得有些不懂她瞭。”
“不爭寵,卻也不知道進宮做什麼。”林自香也冷著臉答:“和宮裡的那些女人越發相似,看不出有什麼不同的。”
董盈兒入宮後,因著京兆尹的關系,倒也不至於全被冷落下來,曾也被臨幸,有幸升瞭個寶林,性子綿軟柔和,也學著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宮中如何生存下去,不過到底卻有些興致缺缺的模樣,似乎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蔣阮微微一笑:“宮裡自然不是那麼好呆的,若還是如同以前一般單純自在,那倒是不可能活的長久。”
此話一出,林自香和文霏霏兩人面色同時一變。一直過瞭半晌,林自香才道:“你看的倒是通透。若是當初你有機會入宮選秀……”皇後的位置也非你莫屬,後一句話林自香沒有說出來,不過她相信蔣阮也知道她想要說什麼。
幾人又說瞭些話,到瞭下午天色漸晚的時候,林自香和董盈兒起身告辭,剛好出瞭門的時候,文霏霏突然覺得頭有些發暈,一個趔趄就要栽倒下去。林自香正要上馬車,嚇瞭一跳,還未動作便看見旁邊飛快的閃過一個青色的身影,將文霏霏扶瞭起來。
那是一個一身青佈長衫的年輕男子,將文霏霏扶起後卻不著急著放開,反而牢牢抓著她的手不放。林自香見狀登時勃然大怒,道:“哪裡來的登徒子,還不放開你的手!”
林自香聲音拔得很高,頓時周圍人的目光都看過來。那男子也冷不防被林自香這麼一喝問嚇瞭一跳,瞧見周圍人看過來的目光頓時紅瞭臉,道:“姑娘你誤會瞭,在下隻是……”
“放開你的手!”林自香見他還不放手,立刻走上前去將他一把推開,自己扶住文霏霏,文霏霏正是有些昏沉,不知道發生瞭何事,隻得道:“阿香,我沒事。”
那青年男子被林自香這麼一推差點推倒,登時又急的面紅耳赤,周圍的人見狀便對他指指點點。他道:“姑娘,你真的誤會瞭,在下是金陵聖手夏青,是大夫,方才隻是想要看看這位夫人是出瞭何事?”
林自香打量他一眼,這男子生的也算清秀,一身清爽的佈衣,腰間一個佈包,看著皮囊倒是不錯,此刻一張臉通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語氣倒是十足誠懇。隻是金陵聖手?但凡自稱醫術上的“聖手”都是白胡子老頭,大夫這事兒要看經驗,年紀越大經驗才越是豐富,這男子看上去充其量也不過二十出頭,怎麼稱得上是“聖手”,醫館裡的學徒還差不多。林自香此生最恨裝腔作勢又自以為是的人,登時便冷下臉來道:“閣下這小身板,我一個女子輕輕一推便要倒瞭,卻不知身子是不是有什麼隱疾。什麼金陵聖手,連自己的隱疾也治不好,我看也不過是欺世盜名之徒。”說罷再也不堪對方一眼,扶著文霏霏上瞭馬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