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歧先生的一番話最後到底還是讓師兄弟們打消瞭暗地裡處理宣離的念頭。可大傢卻是再也無法同宣離一起在迦南山生活瞭,傷害瞭自己視如親生的女兒,八歧先生就是個聖人也不可能無動於衷。此事後便將宣離驅逐出師門,宣佈宣離和迦南山再也沒有絲毫關系。
從此以後,再遇到宣離,師兄弟隻當做是陌路人。白九的事情是迦南山的一個禁忌,從來沒有人提到過他。
“他竟然故技重施……”蔣阮喃喃道,陡然間意識到蕭韶正看著她,發現自己話裡的不對,蔣阮忙道:“我是說,他竟然早在這麼久之前就有瞭心機和手段。”
蕭韶回憶的過去實在曲折沉重,其中那個白術幾乎與她上一世的情景一模一樣。不都是愛上瞭一個心目中的謙謙君子,欣喜萬分的靠近,卻發現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餓狼,最後白白的丟瞭性命。她突然有些兔死狐悲的悲哀,原來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宣離這樣的手段從來都不隻是針對她一人,利用別人的真心替他達到目的,而她和白術隻是愚蠢瞭一些而已。
“他是迦南山的仇人,總有一日,這筆賬會討回來。”蕭韶垂眸道。
蔣阮斜眼看著他,美麗的媚眼若有若無的上揚,似是有些促狹。蕭韶被她看得有些發毛,道:“怎麼瞭?”
“九師妹聰明伶俐,天真爛漫,是師兄弟們的掌中寶。”蔣阮慢吞吞道:“可最近也竟是選瞭宣離,你竟比不上他?”
蕭韶看瞭她一眼,俊美的臉上浮起一個無奈的神情,想瞭想,道:“她隻是妹妹。”
蔣阮搖頭道:“你說九師妹自是百裡挑一的好,我卻覺得她有一樣不好,便是眼光不好。”她看著蕭韶,突然惡向膽邊生,伸手捏住蕭韶的臉頰往兩邊扯去:“我若是她,必然不會選擇宣離的。宣離有什麼好,不過隻會是裝腔作勢瞭一點,在我看來嘛,”她笑瞇瞇道:“面前這個容貌生的更美貌,舉止更優雅,更聰明,武功更好,論起財富來更是富可敵國,雖然身份比不上,不是什麼皇傢貴胄,不過正合我意。”
她平日裡的笑容雖然艷麗卻總是帶瞭幾分隔閡,此次病重醒來後卻像是換瞭一般,每每在蕭韶面前笑得真實而爽快。笑容明艷動人若春花秋月,眼睛裡的嫵媚幾乎要教人晃花瞭眼。蕭韶被她扯著臉都忍不住微微失神,卻也沒計較她這般失禮的舉動。而是順勢攬住她的腰,輕輕笑瞭:“正合你意?”
蔣阮一愣,手不自覺的松開,蕭韶挑瞭挑眉,倒是有些愉悅:“我的榮幸。”說罷便俯頭輕啄瞭一下她的唇。
蔣阮:“……淫賊!”
在迦南山的日子過得輕松而愉悅,似乎所有塵世間都能夠暫時忘卻。每日每日都是清閑的,這裡曾是蕭韶長大的地方,蕭韶帶著她走過從前經常修葺的山谷,仿佛這樣就能跟隨著他一起長大一般。然而美好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蔣阮傷病完全養好後,也該下山回京瞭。
特殊時間,夏青和齊風也跟著一起回京瞭。八歧先生也要接著閉關,臨走時,蔣阮坐在馬車裡,靠著蕭韶道:“若今後能有一日所有事情都塵埃落定,我倒是願意來這裡多住住,心情似是開放許多。”
“你喜歡,我便經常帶你過來。”蕭韶拍瞭拍她的頭。
蔣阮頓瞭一頓,才道“其實蕭韶,我有一件事情瞞瞭你。”
蕭韶抬眸看著她。
“這是我的秘密,我原本打算,此生誰也不告訴的。可是現在我改變主意瞭。”蔣阮低下頭,也不知是不是在躲避蕭韶的眼神,聲音含著一種說不出的微妙情緒:“我想要打破我們之間的隔膜,我打算將它告訴你。可不是現在,待回京後,處理完一件事情,我會把這件事情告訴你。告訴瞭你之後,隨你怎麼看我,我都接受。”
蕭韶沉默半晌,突然伸出手,溫柔而堅定的扳正她的頭逼他直視自己,他的漆黑眸子深不見底,似平靜的譚水裡有波紋微微漾開,瑰麗的讓人暈眩。
“阿阮,我並不在意。若你覺得勉強,大可不說。”他淡淡一笑:“無論發生什麼,在我眼裡,你都是你。你所謂的隔膜,在我心裡,從來不曾存在過。”
回去的路上要比去的時候輕松許多,八歧先生為蔣阮解瞭毒後,蕭韶就用飛鴿傳書往京裡傳瞭消息回去。路上蔣阮也曾瞧見那雪鴿,生的玉雪可愛,頗為靈動,對她也親近的很,原是還有個名字叫虎霸,據說是林管傢給取的。果真在錦英王府這樣男多女少的地方,尋個秀氣些的名字是不可能的。
待回瞭錦英王府,林管傢早已等候多時,看蔣阮安然無恙的回來,高興地立刻老淚縱橫。直教要馬上回去開宗祠告慰祖先,謝謝蕭傢列祖列宗保佑。
露珠幾個當初因為蕭韶要趕路,帶著隻會延誤行程所以留在王府裡,這些日子以來也著實消瘦瞭不少。蔣阮下瞭馬車幾個丫鬟便圍瞭上來,俱是問長問短。露珠笑道:“眼下姑娘可算是好瞭,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此番脫險,可要好好慶賀一番。”
白芷憂心忡忡:“莫要落下什麼病根才是好的,畢竟這麼多年的毒性。姑娘沒事奴婢也就放心瞭。”
“說這些泄氣的做什麼?”連翹瞪瞭白芷一眼:“如今姑娘好好地回來瞭,過去的便也都過去瞭,今後多加小心便是。”
天竺低下頭,語氣有些微微懊惱:“屬下沒有保護好少夫人,請少夫人責罰。”錦衣衛從來都對自己的職責看的很重,如今她是蔣阮的貼身暗衛,竟然讓蔣阮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下瞭毒,說來說去都是她的不是。
“這和你有什麼關系,防不勝防。”蔣阮溫和道:“不過是對方太狡猾罷瞭,你總不能護的瞭十幾年前我被人下毒吧。”
天竺驚訝的看瞭看蔣阮,蔣阮面熱內冷,平日裡雖然不會刁難自己的婢子,可態度說不上有特別親近,尤其對她這個半路跟來的婢子,更不會主動出言安慰。如今這話裡卻是在為她開脫,再看蔣阮眉眼裡,平日裡的戾氣似乎消散瞭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特別的釋然與坦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