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組幼兒園的表演都差不多,粉雕玉琢的小朋友們被化瞭濃艷的妝,然後跟小大人似的做著機械的動作。
藍天幼兒園他們抽到瞭壓軸的順序。他們表演完,從舞臺下來沒被安排入座,直接在大禮堂的門口排隊“拉火車”。
裡面的領導一番評比,宣佈瞭獎項。藍天幼兒園沒有得獎,但來的都是客,他們拿瞭個最佳領唱組合的獎狀。幼兒園老師領著陳安和程樂樂去領瞭獎。頒完獎出來,藍天的小朋友們已經被另外的老師領著去後門那兒乘車瞭。
程樂樂要上廁所,老師領她和陳安一起過去,剛到廁所門口,有人叫老師過去領獎品簽字。於是她對陳安說:“你在這裡等妹妹,老師等一下就過來。”
陳安不在意地勾瞭下頭。程樂樂這才進瞭廁所。
其實陳安哪等得住。他本來以為表演完還能有機會參觀劇院呢,誰知一表演完就要走人,心裡正著急,這會兒老師終於沒時間看住他瞭,他沖著廁所喊:“我去轉一下立刻就回來!”
但他的聲音淹沒在瞭陸續退場的小朋友的喧囂中。程樂樂壓根沒聽見,等她尿完出來,廁所門口不見老師也不見陳安。
她站在那兒等瞭幾分鐘。幾分鐘對一個小朋友來說有一輩子那麼長。她等得心焦,索性自己去找老師瞭。她自認為記著路,但一抬腿就是反方向。她越走越遠,拐瞭個彎,瞧見一道虛掩的黑色的門。
好奇心的驅使下,程樂樂暫時不去思考未知的危險。她推開門,裡面還掛著一層黑色的天鵝絨門簾。她拉開門簾,卻沒註意後面的彈簧門被她猛地一推之後,自動關上瞭。
隨即程樂樂陷入瞭黑暗。裡面貌似是個很黑很空曠的環境,兩側的安全出口燈發著瑩瑩的綠光,像是吸血鬼的眼睛——傳統意義上,吸血鬼眼睛是紅色的,但陳安說是綠色的,程樂樂便先入為主地以為是綠色的。
程樂樂的恐慌姍姍來遲地戰勝瞭探索的欲望。她轉過頭拔腿就往入口走,可是那彈簧門是單向的防火門,推開容易拉開卻需要很大的力氣。程樂樂怎麼也打不開。她被關在瞭一個密閉的空間裡,除瞭黑暗還是黑暗。鋪天蓋地的恐懼將她緊緊包圍。她覺得吸血鬼、怪獸、大壞蛋都在伺機而動。她哭天搶地,但是她進的是一個閑置的放映廳,她的聲音再也不能把墻哭裂,相反吸音板吞噬瞭她的求救聲,讓她孤立無援、度秒如年。
而在放映廳外的陳安正晃悠悠地回到瞭廁所。他等瞭半天,沒見程樂樂出來,也沒見別人出來。他溜進女廁所一看,裡面空無一人。
陳安以為程樂樂被老師接走瞭。他趴在樓道上往樓下看,瞧見所有人都往一個方向走,便聰明地猜出出口的方向瞭。他沉著地下瞭樓,到瞭出口,四處張望,順利地找到瞭藍天幼兒園的小客車。
他上瞭車,帶隊老師說:“馮老師還在樓上領獎品,你找個座位坐吧。”
話音剛落,馮老師就進瞭車,一看見陳安著急地道:“陳安,我找你半天,你跑去哪兒瞭?”她如釋重負地呼瞭口氣,但很快她發現不對勁的地方瞭:“你妹妹呢?”
陳安也察覺出來瞭,茫然地反問:“馮老師,你沒見到樂樂嗎?”
兩人這麼一合計,才發現,程樂樂丟瞭。
這可怎麼得瞭?!
馮老師要瘋瞭,今天那麼多幼兒園的小朋友聚在一起,本來就夠兵荒馬亂的瞭,要是混進別的幼兒園隊伍裡還好,總有老師會把她遣送回來的。就怕小朋友自己出門跑去找人迷瞭路,那無異於大海撈針。
這麼一想,馮老師連忙先跑回劇院,詢問那邊的保安有沒有註意到小朋友私自走出去。
“應該沒有。”他頓瞭頓,接瞭個“吧”。畢竟這一天來來去去的全都是差不多臉蛋的小朋友。他有點吃不準。
陳安這會兒大腦一片空白,他要下車找樂樂,但是帶隊老師不讓。已經丟瞭一人,要再丟一個,她以死謝罪算瞭。
陳安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趴在車窗邊,半個身子都探出去瞭,就盼著劇院門口那兒能看見一抹眼熟的顏色。
可是,他等瞭很久,馮老師也沒從裡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