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周末行程從騎行改成教會程樂樂騎車。見面地點從青山綠水的郊區改成某民辦小學光禿禿的廢棄操場。
程樂樂一到,陳筱牧就開始吐槽。她把兩根油條的比喻說給瞭鐘鳴聽。鐘鳴聽罷,沒嘲笑程樂樂,說瞭句:“跟哥哥感情好是好事。”
陳筱牧說話直接:“凡事不能過線,他哥過於妹控瞭,樂樂也太依賴她哥。一旦出問題,風險多半是樂樂承擔,不公平。”她說著說著有點語重心長起來:“樂樂,我跟你說,這世上除瞭自己,沒有人是靠得住的。曾經很親密的人,可能轉眼間就會離你而去。曾經牢不可破的關系,也會突然之間崩塌。你如果抱著僥幸心理,總想著依靠別人,最後哭的是你自己。”
陳筱牧念初一時,表面恩愛有加的父母突然離異瞭,場面還鬧得非常難看,夫妻雙方為瞭一點傢產相互撕逼,連個遮羞的褲衩都沒給對方留下。她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一夜間從飯來張口的小公主差點斷崖式降級為沿街乞討的社會盲流,要不是小舅舅收留瞭她,鐘鳴作為小舅傢的鄰居有意引導她,她可能這會兒已經墮落成十三妹瞭。
程樂樂現在這個樣子,總是讓陳筱牧聯想起以前的她。她一方面欣賞程樂樂天真無邪的模樣,一方面又擔憂她的天真不堪一擊。她帶著點悲觀主義,習慣性地把事情想到最糟糕的那一面。她介紹鐘鳴和程樂樂相互認識,也是希望鐘鳴能像當年幫她一樣,提前幫程樂樂從思想上獨立起來。
然而在鐘鳴眼裡,陳筱牧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將自己的成長經歷投射到瞭別人身上,別人不見得適用。但把自己變得強大一點總歸沒有錯,因此,他沒有出面阻止陳筱牧說下去。
程樂樂來學個車,還得被批鬥教育,心裡鬱悶著呢。可是她又無力反駁。如今自己不會騎車拖瞭後腿,也是不爭的事實。程樂樂悶頭說瞭聲“哦”,一臉怏怏不樂。鐘鳴走過去輕聲道:“要不你一三五獨立一點,二四六依賴小哥一點,周日隨心來吧。”
程樂樂笑:“我看行。”
鐘鳴扶著自行車說:“走吧。”
“你別放手哦。”
“放心吧。”鐘鳴說。沒等程樂樂騎上兩圈,鐘鳴就撒手瞭。
程樂樂騎著騎著聽後面沒動靜,顫抖著聲音問:“鐘哥,你還在嗎?”
鐘鳴離她好幾米,沒聽見。程樂樂扭頭一看,“啪”車就晃晃悠悠地要倒。還好程樂樂腿長,一把站住瞭,人沒摔著。
陳筱牧跟打瞭雞血似的跑過來,原地取材開課:“你看,你以為你必須要依靠別人才能幹成的事,其實一瞬間就能獨立完成。你隻是有依賴心理!隻要你往前沖,就不需要別人的援助!”
把程樂樂嚇得都不敢埋怨,立馬扶起車接著晃晃悠悠地騎瞭。
鐘鳴還在後面扶著,走到半圈的時候,說:“你原諒筱牧吧,今天是她爸爸媽媽離婚紀念日。”
程樂樂吐瞭下舌頭:“真的啊?你知道他爸爸媽媽為什麼離婚嗎?”
鐘鳴說:“能為什麼,不愛瞭唄。”
“感情會說沒就沒瞭嗎?”
“感情也是有生命的,有生就會有死。”
程樂樂:“你說得真高深,鐘哥,平時沒少看哲學書吧?”
後面沒有回聲,程樂樂這次沒有回頭。
她赫然發現,一直倚賴小哥的技術好像確實是挺簡單的。她就是懶罷瞭。
程樂樂和鐘鳴背著陳筱牧說的幾句悄悄話雖然短暫,但兩人之間的關系一下子變得親密起來。他們有時候不在群裡聊天,會說點更隱私的話題。程樂樂會提到自己對父親工作風險性的擔憂,說起陳奶奶的身體情況,還說起門口的花被她成功澆死瞭,隔壁練琴的萌萌終於學會彈《兩隻老虎》瞭——慢慢地,她旺盛的表達欲對象從陳安過渡到瞭鐘鳴。
到瞭周末,陳安又要去省會。七點鐘的電話時長逐漸變短。陳安覺得哪裡不對勁,但是學業太忙,他無暇顧及。
程樂樂打算把會騎自行車這件事兒當做一個驚喜告訴陳安,這幾天,她一如既往地蹭陳安的車回傢,問陳安,周日晚上要不要去看《阿凡達》,再不去的話,就要下線瞭。
陳安答應瞭。再過一周,決定保送名額的冬令營就要開始瞭。在這之前,他想程樂樂陪著自己放松一下。
程樂樂也有自己的算盤。她想在那天正式向陳安介紹鐘鳴。一個是親密無間的小哥,一個是無話不說的好友。她覺得優秀的學霸肯定也會相見恨晚,到時親上加親,真是再好不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