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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稀奇事

鬱謹離開小巷子時,腳步從來沒有過的輕松。

燕王府與其他王府一般,坐落在皇親貴胄聚集處。

他走至大門口,心中實在歡喜,忍不住伸手揉瞭揉門口石獅子的頭,令王府門人瞬間瞪大瞭眼睛。

瞥瞭神色古怪的門人一眼,鬱謹大步流星走瞭進去。

比之雀子胡同小小的民宅,王府自然大得多,亭臺樓閣,重重院落,若是初次來的人定然會暈頭轉向。

可對鬱謹來說,他還是覺得那個門口有一棵歪脖子棗樹的民宅最方便。

進門就是院子,高大的合歡樹遮天蔽日,夏日裡坐在樹下乘涼最是舒爽,還有小扇子一樣的合歡花仿佛一直開不敗,點綴著漫長且悠閑的時光。

這偌大的王府空蕩蕩,鬱謹認真想瞭想,主要還是缺瞭一個女主人。

二牛窩在墻根,見主人回來沒精打采看瞭一眼,又把臉重新放到前腿上。

對於看夠瞭主人這張老臉的大狗來說,鬱謹的地位已經一降再降,原先或許還勉強頂得上一盆肉骨頭,現在大概隻值一根肉骨頭瞭。

“二牛,過來。”鬱謹想要與人分享這樣的好心情,思來想去,龍旦與冷影不如二牛靠得住。

二牛晃晃尾巴,懶得理會。

鬱謹也不介意,樂顛顛走瞭過去,抱住二牛的腦袋狠狠揉瞭揉。

“嗚嗚——”二牛一臉懵抗議著。

龍旦伸長脖子看瞭一眼,撞瞭冷影一下,小聲道:“主子今天有點不對勁!”

冷影收起弓弦,轉身便走。

“哎哎,你跑什麼?”龍旦莫名其妙喊著。

冷影眨眼走遠瞭,就聽鬱謹道:“龍旦,過來陪我練練。”

龍旦:“……”冷影這個沒有同伴愛的混賬!

龍旦被主子蹂躪得痛不欲生暫且不提,薑似回到海棠居往美人榻上一坐,開始為先前的動搖羞恥起來。

太沒出息瞭,太不堅定瞭,怎麼能因為對方幾句話就想重上賊船呢。

薑四,你難道是這麼沒有節操的人嗎?

心中一個小人碎碎念著:是啊,是啊,你就是啊。你是不是傻,既然嫁給任何男人都有風險,嫁給長得好看又喜歡的男人怎麼啦?

薑四伸手揉瞭揉臉。

不能再想下去瞭,她目前的搖擺有點危險。

阿蠻站在一邊,瞧著自傢姑娘神色反反復復變幻,發愁嘆瞭口氣。

姑娘到底在想什麼呢?拿出那個晚上殺人放火的颯利勁兒不是挺好的。

眨眼就是三日後。

秋風一日比一日涼,空氣裡開始有瞭菊花與醉蟹的味道。

這個時候的金水河比夏日還要熱鬧。

賞菊吃蟹不隻是高門大戶的樂事,更是文人墨客與名妓們的盛宴。

薑似在民宅裡見到瞭猶帶著酒氣的阿飛。

酒意淺淡,而阿飛的眼神是清亮的,薑似皺起的眉重新舒展,示意阿飛坐著回話。

阿飛很識趣離薑似遠遠坐下,訕訕道:“這兩日喝得有些多,五臟六腑都成酒缸瞭。”

“辛苦瞭。”

阿飛連忙擺手:“不辛苦,一點都不辛苦。”

蒼天啊,這樣的日子讓他一直過下去好瞭。

“這兩天有收獲麼?”

阿飛不由坐直瞭身子,收起瞭嬉笑神情:“也不知道對姑娘來說有沒有用,倒是從那兩個漢子口裡聽到瞭幾句醉話。”

薑似親手倒瞭一杯茶遞給阿飛,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小的請他們喝瞭兩頓酒,第一次兩個人還有點戒心,第二次就放開喝瞭。當時見差不多瞭,我就問他們如今往花船上賣閨女賣妹子是不是不稀奇啊,您猜他們說瞭什麼?”

薑似用紈扇敲瞭敲桌面,嗔道:“別賣關子。”

阿飛忙老實起來:“其中一個漢子說賣閨女賣妹子算什麼稀奇,有一個人把一個妹妹賣瞭兩次才叫稀奇呢。”

薑似聽得雲裡霧裡,皺眉問:“賣瞭兩次是什麼意思?”

“那人說有個伺候頭牌的丫鬟前不久才被人贖瞭身,結果沒多久她兄長因為賭錢欠瞭債又來賣人瞭。說來也是搞笑,這在花船上幹過的女孩子與黃花閨女價格能一樣嘛,那人以為給妹妹換瞭一個名字他們就不認識瞭?”

薑似抿唇,繼續聽阿飛往下講。

阿飛身子微微前傾,帶著點得意與邀功:“姑娘,那個被賣瞭兩次的丫頭,叫晴兒。”

當日混在人群中阿飛是見過晴兒的,後來薑似吩咐他去金水河打探消息,專門叮囑他留意有關晴兒的一切消息。

打聽到這些,阿飛這三日就不算白忙活。

薑似不由站瞭起來,在屋內踱瞭幾步停下來問阿飛:“晴兒的兄長是什麼人,傢住何處這些打聽到瞭嗎?”

這一次換來阿飛的搖頭:“沒有,那人說隻在賭場與晴兒的兄長接觸過,再問就什麼都問不出來瞭,我估摸著他們是真不知道。”

薑似想瞭想道:“既然晴兒的兄長是賭場常客,你去賭場打聽過沒有?”

“去問過瞭,可惜那兩個人隻知道晴兒的兄長叫楊大,人傢賭場哪對得上號。”說到這,阿飛下意識替自己辯白一句,“姑娘您有所不知,在賭場裡如晴兒兄長那樣的人太多瞭,因為欠賭債賣房賣地、賣兒賣女賣妻的不計其數,他為瞭幾兩銀子賣妹妹再尋常不過瞭,這樣的人都沒人多看一眼。”

薑似走到八仙桌旁重新坐瞭下去,把玩著手中紈扇。

“那漢子說晴兒的兄長給妹妹換瞭名字,那麼先前晴兒叫什麼?”

這一次阿飛倒沒有猶豫,道:“叫雨兒。因為雨兒是伺候頭牌的丫頭,雖然不起眼卻有不少人知道。”

晴兒、雨兒,這還真是有意思。

薑似琢磨著這兩個名字,再次肯定如今在朱傢的那個晴兒有大問題。

可是眼下從朱傢那邊下手是不明智的,想要剝絲抽繭解開其中謎團,還是要從花船上著手。

“那麼晴兒先前是被誰贖身的呢?難不成是她的兄長?”

一個好賭且把妹妹賣瞭兩次的兄長,手頭通過賭錢贏來一筆銀錢後首先想到的應該是去贏更多錢,而不是良心發現給妹妹贖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