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勉強一笑:“我們還是快些出府入宮吧。”
莊府的馬車已經等在外面,本來隻有一輛馬車,寒雁招瞭招手,吩咐身邊的小廝:“再去找輛馬車過來。”
周氏正要上車,聞言一愣:“四小姐為何要再尋馬車?”遂叫小廝攔下那尋馬的下人。
寒雁一副不明就裡的模樣:“我要坐馬車呀!”
“四小姐不與我們一道坐馬車過去便行?”莊語山跟著問。
寒雁扁瞭扁嘴:“三人坐一輛馬車實在太擁擠,我不習慣。”
周氏皺瞭皺眉:“四小姐,這於理不合。”
寒雁瞧瞭她一眼:“從前赴宴時,隻我與娘親兩個,自然不覺得擁擠。可如今多瞭姨娘與語山姐姐,雁兒實在是不能忍受。”
是不能忍受三個人,還是不能忍受她們母女?寒雁這話說的意味深長,周圍的下人都低下瞭頭,心中開始暗自計較,府上的小姐和這位新進的姨娘,貌似有些勢同水火。
周氏聞言卻是差點氣爆瞭肺。
寒雁見局面僵冷,委屈道:“我堂堂的一個嫡出小姐,如今尋輛馬車也要看人臉色行事,傳出去像什麼話。”眸色一冷:“拜帖上已經添瞭我的名字,若是宮宴出什麼差錯!龍顏大怒,惹出瞭什麼事情,你們誰來負責?!”
她說的嚴重,下人心中一個激靈,連忙一溜煙找馬車去瞭。周氏氣的跳腳,寒雁微微一笑,很是體貼道:“姨娘快和語山姐姐上車吧,外面風大,語山姐姐穿的薄,凍壞瞭,可又要在床上養幾日病,沒有晚姨娘的關心,也不知會不會好的那樣快。”
莊語山身子一僵,周氏狠狠瞪瞭寒雁一眼,咬牙拉瞭莊語山上瞭馬車。
莊語山坐下後,盯著自個兒母親不善的臉色,道:“娘,他不願與我們一道坐是好事,我才不想見到那個小賤人!”
“閉嘴!”周氏惡狠狠道,嚇瞭莊語山一大跳,頓時縮在馬車另一角,不敢說話。
那邊很快尋瞭一輛馬車過來,寒雁樂顛顛的跳上去,大聲開口喚道:“汲藍,姝紅,快些上來!”
嗓音清亮,在這莊府門口聽著尤為清晰,下人們都忍不住露出驚訝的神情,四小姐竟然寧願與兩個丫頭同車,也不願意與晚姨娘母女同車?
寒雁故意叫的這麼大聲,見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然達到,便滿意的點瞭點頭。
如此羞辱!那廂的周氏,已經是兩眼發紅。
下人找的這輛馬車不錯,既寬敞又溫暖,裡面鋪瞭柔軟的野貂子毛皮,寒雁揣著個小手爐,一邊撿著旁邊的零嘴兒吃。
汲藍笑嘻嘻道:“周姨娘恐怕氣的發狂瞭。”
姝紅有些擔憂:“這樣明著跟她們做對,小姐還是小心點好。”
寒雁不在意的擺手:“就是要讓她們生氣,最好氣的把規矩都忘掉,宮宴上的夫人太太眼睛可毒。”
上一世,寒雁根本就沒有來參加這個宮宴,因為那時她還沉浸在喪母的悲傷之中,本就無心應酬。再者周氏探望她時與她拉傢常,一直強調宮宴之上的夫人們有多苛刻,規矩又是如何多,一個不小心就會得罪別人,給莊府惹來禍事。她雖然平日裡也隨娘親赴宴過,宮中的卻是頭一遭,於是也就心生畏怯,最後稱病,隻在府中休息。寒雁垂下眸子,現在想起來,似乎從前每一次宴會,莊語山回來都會抱怨宴會有多麼無聊,那些小姐們又是多麼難相處,自己受瞭多少委屈。天長日久,宴會這種東西,在寒雁心中就成瞭洪水猛獸一般避之不及。她因為愚蠢,將自己一步一步的推離瞭京中貴夫人的視線,任周氏母女詆毀,終於自食惡果!
好在上天垂憐,又給瞭她一次機會。這一世,她就要一點一點摧毀周氏的計劃,站在高處俯視她們。欠她的,欠她娘的,她不介意自己一步步討回來!
另一輛馬車內,周氏恨恨的絞緊手中的帕子:“賤人!”
她本來計劃的好好的,和寒雁坐在一輛馬車裡,這麼久的路程,足夠能從寒雁嘴裡套出宮宴中的消息。
她自己出身不高,本身就是個庶女,後來陰差陽錯認識瞭莊仕洋有瞭莊語山,沒想到莊語山要走她的老路,一輩子頂著庶女的名頭。所以從那時起,她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讓莊語山擺脫庶女這個身份,成為莊傢堂堂正正的嫡女。
沒想到一進府,事情並不是像她想象中那樣發展。那個賤人留下的女兒一點都不好糊弄,居然明目張膽的跟她較勁。這一次好容易把握住瞭進宮的機會,她幾乎已經打定主意要進入貴夫人的圈子,為莊語山鋪平以後的道路。
隻是她從前很少有這樣的機會赴宴,對於其中細節並不是很清楚。更不認識這些京中的名門夫人,想著從寒雁嘴裡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她可以去套近乎拉關系,行止不出差錯。隻要自己問,寒雁就不能不回答,否則就是不敬,是犯瞭女德。眾位下人面前,寒雁自然不會做出有辱顏面之事。
沒想到!她竟然以不與自己同車為由,就這麼輕巧避開去瞭!而且,還讓兩個丫頭跟著上瞭車,這把她擺在什麼位置瞭!
周氏越想越是不甘,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無意中瞥見坐在一邊的莊語山,微微一愣。
語山出落得越來越美瞭,這幅模樣,隻要是個男人就是忍不住疼愛,宮宴上各傢公子也會到場,若是有一兩個條件出色的看上語山……
不行,語山現在還是庶女身份,即使被看中瞭,依那些名傢公子哥兒的身份,語山也隻能做個妾。
必須讓語山拋棄這個身份,周氏眼裡閃過意味不明的光,聲音陡然放柔:“語兒,娘跟你說……”
馬車行瞭越一個多時辰,終於停瞭下來。寒雁被汲藍姝紅扶著下瞭馬車,一眼就望見自己面前,高高的宮墻氣勢磅礴。
皇傢建築氣勢恢宏,但是從外邊看來,已覺得尊貴不凡,寒雁心中卻生出瞭幾許茫然,這樣精致華貴的地方,真像個鳥籠。四四方方的,就囚禁瞭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