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不動聲色道:“妹妹何必這麼說,想必莊姑娘年紀小,有些被嚇到瞭便是。”她對寒雁是有些喜愛的,上一次這個小姑娘哄的她極為開心,今日一來便發現太後和陳貴妃在針對寒雁,本來後宮中煩心事已經夠多,她也不願意趟這趟渾水,可是眼下她們做的太明目張膽,皇上最是疼愛自己的弟弟傅雲夕,而傅雲夕當著金鑾殿眾人要娶寒雁為妻想必是對這個小姑娘上瞭心的,如今若是這小姑娘在宮中出瞭什麼差錯,身為後宮之主,難免會牽連其中,便出言緩和道:“莊姑娘可是被嚇到瞭?還是快些喝瞭這杯酒,別耽誤瞭太後的一片心意。”
寒雁知這酒是萬萬不能接受的,一開始看見這酒,便下意識的想起上一世自己的淒慘下場,她忍著心中對這酒的恐慌,目光在殿上眾人身上轉瞭一圈,卻悲哀的發現,這裡,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救她!
汲藍和姝紅緊緊咬著嘴唇,身為寒雁的貼身丫鬟,她們自然也明白這酒是不能喝的,可是又不能輕舉妄動,否則太後和陳貴妃拿著自己的錯處,便會為寒雁帶來無妄之災。
寒雁伸出手去,接過那杯酒,並不著急飲下,而是看著那清冽的酒,心中慢慢沉淀下來。
太後和陳貴妃必然是有所圖謀,可是也不敢膽大到當著宮中貴夫人和皇後的面置她於死地,否則這麼多張嘴,一旦傳到外頭去,必然就會釀成大錯。可是這酒裡,到底還是添加瞭什麼東西。
她低頭去看,這酒裡,多的,究竟是什麼呢?
在這裡不能置自己於死地,不代表以後不會。這酒裡的東西,此時不發作,若是日後發作起來,卻也怪不得太後頭上去。因為太後與她無冤無仇,誰會相信呢?這杯酒裡,多的東西,就是日後會置她與死地的東西。
不能不喝,否則就是抗旨,若是喝瞭,或許還能為自己謀一方生路。
其實,根本沒有選擇,不是麼?
罷瞭罷瞭,反正這一世,她都是重生而來,並不為自己圖謀,隻是要那些人血債血償。若是自己死瞭……若是自己死瞭……她抬起頭,沖著太後和陳貴妃嫣然一笑:“望太後娘娘恕罪,寒雁隻是在想,太後娘娘對寒雁這般照拂,日後一定得回敬一份大禮才是。”她說的極是真誠,隻是目光像一道冰涼的清泉,滲的人心底發寒:“到時候,還望太後娘娘不要嫌棄。”
話裡若有若無的威脅和暗示令人心驚,太後慈愛的笑瞭一笑:“你有這份心,哀傢便欣慰瞭。”說完沖寒雁示意,令她快些喝瞭那杯酒。
寒雁這才低下頭,將那杯酒送進自己嘴裡,冰涼的酒進瞭嘴裡,便是熱辣辣的燙過喉,寒雁心中苦澀,人生在世,生不由己,最難過的莫過於,明知道是心懷不軌的毒藥,也要當是尊貴的賞賜含笑飲下。
喝完酒,舌尖還殘留著酒的苦味,寒雁笑意盈盈的將酒杯放回碟子裡,拿起上頭的軟帕擦瞭擦嘴,這才坐回席上。太後見她此番動作,滿意的點點頭,沖陳貴妃相視一笑,皇後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卻又不知道是哪裡出瞭錯,便道是自己多心,也不再多想瞭。
鄧嬋見寒雁一坐下來,立刻道:“剛才真是嚇死我瞭,你那個樣子,我還以為你是不打算喝太後的賜酒瞭。”
寒雁苦笑,她是不想喝太後的賜酒,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如何不喝,總不能告訴大傢:懷疑太後給自己下毒,怕是立刻就會以胡亂污蔑皇傢之罪問斬,這可是侵犯皇傢威嚴的事,一不小心就會掉腦袋,寒雁不想掉腦袋,所以這酒,還真是非喝不可瞭。
莊語山看著寒雁的模樣,捂著嘴吃吃笑起來:“四妹妹真是好福氣,得到太後這般另眼相看,剛才還真是嚇死姐姐瞭,以為四妹妹打算抗旨呢。呵呵。”她語氣似有深意的看著寒雁:“不知道太後娘娘的賜酒,味道如何呢?”
寒雁笑道:“語山姐姐想知道太後娘娘賜酒的滋味?”不等莊語山回答,她便接著道:“放心,日後語山姐姐,一定多的是機會,品嘗到它的味道。”
莊語山聞言,臉色變瞭幾變,有些憤恨的看瞭寒雁一眼,小聲道:“別得意,日後有你哭的!”
寒雁不置可否,汲藍和姝紅站在寒雁身後,不敢錯過寒雁一舉一動的不對勁,方才眼見著寒雁喝下瞭那杯酒,明知道不妥,可是卻無能無力,眼下隻好走一步看一步,若是寒雁有個三長兩短,怕是她們兩個,也是無心人世瞭。
鄧嬋不知道寒雁這裡的暗流洶湧,隻當是一場小風波,便繼續與她說笑起來,眼下筵席接近尾聲,緊接著便是宮中放些煙花增添喜氣,各位夫人小姐紛紛離開彩鳳殿,隨著引路的宮女來到禦花園,觀看色彩斑斕的煙花。
寒雁哪裡有心情看什麼煙花,事實上,她在宴會接近尾聲的時候,便覺察到自己身子出瞭變化。那變化極其細微,起初也並沒有察覺,可是越到後來,她隻覺得自己越來越熱,內心裡似乎有一股奇怪的火氣,怎麼也壓不下去,緊接著便是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空虛感襲來。
她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隻是隨著自己越來越熱,腦袋也開始渾渾噩噩起來,這不是什麼好現象,在昏沉中,她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已然感覺到不對。正要一起去看煙花的鄧嬋看到寒雁兩頰通紅,奇怪道:“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寒雁搖搖頭,忍住自己心裡奇怪的悸動,笑道:“許是有些太熱瞭。”
鄧嬋倒也沒多懷疑,隻是笑道:“我們趕快去看煙花吧。”說著便拉著寒雁的手踏出殿門。
剛一出殿門,寒雁便感覺到撲面的冷風吹到自己的臉上,將那股莫名其妙的躁動壓下去幾分,腦子也沉靜瞭下來。似乎這才意識到自己身在何方,寒雁聯系到自己之前種種奇怪的表現,不禁恍然大悟,什麼熱的受不瞭,她這是中瞭春毒瞭!
寒雁腦子一炸,今生,她從未想過自己會中這樣一種毒,誰會將這樣惡毒的法子用在一個未及笄的小姐身上!就算人的心腸再怎麼惡毒,可是這種背離人倫的事情,是會折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