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霍正來到瞭三江口東面的一片城中村。
他在文物旅行箱中裝的跟蹤定位器是黑市上的非法用品,精確度當然比不上公安的專業裝備,所以隻能定位到一片大概區域,無法精確定位。根據跟蹤器顯示,劉備就躲藏在這片城中村裡。
這是一片幾個月前就已騰空待拆遷的雜亂建築群,劉備是逃犯,又偷瞭他們的編鐘,自然不敢住賓館,躲在這裡倒也不足為奇。此處周邊都沒人,待會兒弄死他也方便。
霍正耐著性子,謹慎地從這片城中村外圍開始查起,挨傢挨戶一間間屋子搜索過去。
與此同時,城中村內一戶上瞭鎖的民宅房間裡,劉備獨自坐在空曠的床頭,他面前是一隻打開的行李箱,他雙手從箱子裡捧出一隻高約二十公分、古樸沉重的青銅編鐘,仔細端詳著,內心波濤洶湧。
偷朱亦飛的東西,這原本不是他的本意。
三江口最出名的文物販子就他一個,一開始,周榮的親信張德兵通過道上的朋友找到他,問他有沒有辦法弄到一套編鐘。編鐘是青銅器,都是國寶,像上瞭歷史教科書的曾侯乙編鐘,這類文物花多少錢都買不到。即便是偶爾會在拍賣會上出現的貨,一套下來動輒幾千萬、上億。劉備哪有本事弄到這級別的文物?不過他知道朱亦飛手裡有。
朱亦飛去年入瞭一套編鐘,是走私的出土文物,從沒登記在案。像這類見不得光的貨,隻有大買傢才出得起錢,可大買傢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往往不想觸碰法律紅線,所以他手裡這套編鐘遲遲沒能出手。於是劉備聯系瞭朱亦飛,介紹這單生意,朱亦飛承諾事成後給他三十萬的中介費,所以他也參與瞭這次買賣。
誰知他剛來三江口打探情況,入住鄭勇兵傢沒幾天就差點被警察抓瞭。他自當年殺害警察後花錢整形,改頭換面,幾年來都平安無事,如今再次被警察撞破,身份暴露,意味著又要開始亡命天涯。
不過亡命天涯是要錢的,三十萬可不夠,於是劉備左思右想後,準備最後一票冒個險。
他知道朱亦飛手裡的編鐘一套九隻,每個尺寸、紋理各異,價值非凡,若是少瞭一隻變成八隻,就不是一套瞭,價值自然大打折扣。他打的主意是趁幫朱亦飛運送編鐘之際,帶走一隻,然後再和周榮取得聯系,將他手裡的這隻以五百萬的價格賣給周榮。周榮跟朱亦飛買時,因為不是完整一套,價格砍下一千萬都不在話下。當然,如果周榮不想省這筆錢,劉備到時再以這單隻編鐘勒索朱亦飛,讓他花五百萬買回去。
劉備知道朱亦飛勢力很深,但這是三江口,強龍難壓地頭蛇,朱亦飛在這裡也不能拿他怎麼樣。
劉備端詳瞭一會兒編鐘,掏出手機,取下原來的手機卡,塞入一張新卡,然後重新開機,撥打瞭張德兵的電話,卻傳出手機已關機的提示。原來周榮早就囑咐過張德兵,找個臨時的手機卡跟劉備聯系,聯系上朱亦飛後便把手機卡扔瞭,他不想跟劉備這逃犯有任何來往,以免將來留下把柄。劉備無奈,隻能搜索出榮成集團的公司電話打過去,前臺已經下班,接通電話後隻有機器提示請留言。劉備試瞭各種方法,都聯系不上周榮,隻能將編鐘暫且放回箱子,在這破房子裡先住上一夜。
突然這時,窗戶口黑影一閃,劉備趕緊趴到窗戶底下,他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周圍靜謐一片。這時,他發現對面床邊的手機信號燈亮著,顯然,外面的人肯定也發現瞭手機。他大氣都不敢出,等瞭一會兒,聽到窗外傳出腳步逐漸遠去的聲音。過瞭幾分鐘,劉備才松瞭口氣,慢慢挺直身體向窗戶口張望,突然,他看到霍正的腦袋就貼在窗戶邊,兩人四目相對。
下一秒,劉備心知不好,豁然跳出去,撿起一把留在房間裡的破椅子,還沒等他準備好,“砰”一聲,房門直接被踢破,霍正沖進屋,劉備抓著椅子便去砸他,霍正左手擋開椅子,被椅子“砰”地砸在手臂上,隻感到小臂劇痛鉆心,他無暇顧及便猛撲上去,一把抓住劉備的頭發,同時另一隻手掏出匕首直接朝他脖子動脈劃去。
“呲”一聲,氣管連頸動脈一同被割破,一股鮮血噴湧而出,劉備雙手捂著脖子後退,驚恐地瞪著對方,沒退幾步便坐倒在墻角,動脈的血依然在“嗞嗞”湧出。
霍正走到床邊打開箱子,看到編鐘安然無恙,松瞭口氣,轉身關上門,冷聲問:“為什麼偷我們的貨?”
劉備想要求饒,卻發現自己喉嚨被割破,幹張著嘴巴發不出聲音,掙紮瞭幾下便徹底死瞭。
霍正鼻子冷哼一聲,掏出一隻小手電照明,將屋子檢查瞭一遍,並無其他同夥的痕跡。他看到劉備的手機,打開後翻開通話記錄,發現劉備剛剛和一個固定電話的號碼通話瞭一分多鐘,霍正將號碼輸進百度搜索,發現是“榮成集團”,他不由得皺起瞭眉。
莫非周榮指示劉備偷編鐘?劉備是三江口人,一開始這生意也正是周榮找上劉備,劉備再聯系到他們的,難道這是個局?
此事重大,霍正需要跟朱亦飛匯報。
他馬上撥打朱亦飛電話:“飛哥,處理完瞭。”
“東西呢?”
“在。”
“人呢?”
“死瞭。”
“處理幹凈,不留痕跡。”
“好。飛哥,劉備之前給周榮打過電話。”
電話一頭停頓瞭幾秒,緩緩問:“你懷疑劉備拿東西,是周老板指使的?”
“我不知道,不過劉備是三江口人,這事本來就是周老板和劉備先牽頭的。”
“沒理由吧?”
“少一隻鐘,價格差的不是一隻的錢,整個買賣周老板都很爽快,要麼他要貨急,要麼他另有所圖。”
電話那頭又沉默片刻:“不至於,我看周老板不是這種人,八成是劉備偷我東西想私下賣給他,你先把東西帶回來再說。”
“好。”
掛瞭電話,霍正戴上一副手套,將劉備的屍體拖到旁邊一角,到屋外找到一些黃沙,將黃沙都倒在地上的血泊裡,仔細攪拌瞭一番,將混著血的沙子掃到外面的雜物堆裡,這樣過上幾天沙子幹瞭後便沒人看得出來是血瞭。
處理完血跡後,他再將箱子裡的那些假文物騰空,隻留下那隻小號編鐘,他忍著左手被劉備用椅子砸後的劇痛,費力將屍體也塞進瞭箱子,用力蓋嚴實。
霍正又檢查瞭一番,將身上沾瞭血跡的衣服翻瞭個面穿,拖起裝瞭屍體的沉重箱子,離開城中村,準備先去找個地方把屍體處理掉。
他走到瞭外面馬路上,正好一輛出租車駛來。霍正揮揮手,示意車停下。
出租車停在他面前,他打開後車門,正要把箱子搬上車,出租車司機透過後視鏡看到他的動作,好心地說瞭句:“先生,要幫忙嗎?”
霍正冷淡地回道:“不用。”
“這麼大的箱子不好拿,要不您放後備廂吧。”
霍正冷聲道:“我的東西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什麼東西這麼貴重啊?”
霍正沒有理他,忍住左手疼痛,鼓足一口氣將這重達一百多斤的箱子一把抬上後車座位,他再用力把箱子往裡推,卻使瞭兩下勁都推不過去。
司機回頭看瞭眼後面,說:“輪子卡椅子上瞭,您坐另一邊吧。”
霍正隻好關上門,準備繞過車尾走去另一側,他剛走到車尾,突然,出租車司機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直接一腳油門踩到底轟然加速,霍正本能地抓向後備廂蓋,司機左右兩下方向一甩便將霍正拖摔在地。
“我去你的!”霍正摔倒在馬路上,雙手是血,眼睜睜看著出租車飛馳而去,從他的視野消失。
出租車飛快地行駛,司機小毛嘴裡哼著歌,不時透過後視鏡看看後排位子上的大箱子,心情快樂極瞭。
那天討債人找上門後,他和剛哥商量得盡快弄到幾萬塊錢把債還瞭,可他們沒本錢沒本事去哪弄幾萬塊錢?幸好他們院子裡還有一輛報廢的出租車。於是兩人把出租車搗鼓一番後,便開車上路瞭。他們隻在晚上出動,專門搭載有行李的乘客,很多提行李箱的乘客都會把箱子放進後備廂,待乘客下車拿箱子關門的一剎那,小毛就一腳油門溜走。一番折騰下來,他們弄來瞭幾個箱子,可惜收獲有限,隻有一臺筆記本電腦和一千多塊現金,其餘的都是賣不瞭錢的衣物用品。
這趟不一樣,剛才那乘客沒上車就說瞭句“我的東西不能離開我的視線”,小毛斷定那裡面肯定有錢。
出租車行駛瞭一段路,不遠處的路邊出現瞭剛哥,小毛將車子開到他面前停下,搖落窗戶開口匯報:“剛哥,弄瞭個大買賣。”
剛哥透過後車窗看到瞭那隻碩大的行李箱,趕緊開門坐上車,拎瞭一下,居然拎不動,不禁好奇:“這麼重,啥東西啊?”
“我也不知道,不過看剛才那蠢蛋的樣子,八成很值錢!”
一聽“很值錢”,剛哥連忙讓他趕緊開車,別讓人追上來。
車子重新開動,剛哥雙手用力將箱子拖到位子中間,神色莊重。開別人行李箱的感覺就像摸彩票,他搓著雙手,心裡滿懷期待。
“就讓我來瞧一瞧親愛的你為什麼這麼重!”剛哥拍拍箱子,隨後慢慢拉開整圈的拉鏈,然後用力一把翻開蓋子。
“哦哦哦——”開箱後一秒鐘,剛哥直接站起身,腦袋撞到瞭車頂上,卻渾然感覺不到痛,睜著兩隻大眼睛,直愣愣地盯著箱子。
“啥東西整得你這麼激動,該不是一箱黃金吧?”小毛瞥瞭眼後視鏡,看到剛哥的表情。
沒有得到回答,剛哥目瞪口呆。
小毛微微覺察到不對勁,一手繼續握著方向盤開車,身子探過來查看情況,這一看差點沒把他當場嚇死,劉備那具蜷縮在箱子裡變瞭形的屍體,眼睛正瞪得大大的跟他四目相對。
恰在此時,前方一排車燈照過來,響起瞭急促的喇叭聲,剛哥抬頭一望,瞬時大叫:“快剎車!”
小毛本能地踩下剎車,回頭瞅見迎面一輛黑色汽車朝他們撞來,他立刻扭頭轉動方向盤躲避過去。幾秒鐘後,車子踩停,他們看瞭看,自己這輛車倒是安然無恙,但旁邊有一輛黑色奔馳車撞在瞭路旁的一棵大樹上,樹被直接撞斷,車頭冒出一股黑煙。
黑色奔馳車裡,4S店的銷售員杜聰推開安全氣囊走下瞭車,雖然他腦袋被安全氣囊彈得七葷八素,但見到撞斷的大樹和車頭的黑煙,他知道這下闖禍瞭。
他原本隻是幫婚慶公司的老同學借輛車,來回不到二十公裡給他兩千,於是他把周榮停在店裡維修的奔馳S600借出去開一趟,誰知回來路上出事瞭。
杜聰來不及細想如何善後,揉著腦袋沖到出租車前,使勁拍著車窗,狂吼:“你給我下來,你會不會開車,這麼寬的路你一個勁朝我車道撞來幹嗎!你是瞎瞭還是聾瞭啊!”
小毛搖下窗戶,怯生生地瞧著他:“大哥,你人沒事吧?”
“人沒事?”杜聰指著撞得冒煙的大奔,怒罵,“車撞成這樣瞭,咋說?你打算咋處理!”
“我……”小毛不知所措,回頭去看剛哥。
剛哥看瞭眼箱子裡的屍體,慢慢合上箱蓋,一手捂著嘴巴,佯裝咳嗽的樣子,用極小的聲音說:“走,趕緊走。”
小毛回過頭,朝窗外的杜聰解釋:“大哥,我也不是故意的,你覺得要賠多少錢?”小毛態度誠懇地說著,同時右手摸向瞭擋位桿。
“多少錢我現在怎麼知道,你打電話給保險公司,再——我去!”
他話沒說完,便見小毛呼一聲踩下油門,汽車轟然躍出。
杜聰急得伸手抓住小毛的衣領口袋,小毛不管不顧,雙手緊抓方向盤,拼命踩油門,杜聰雙腳跟著汽車跑,但人哪跑得過汽車,跑出幾十米後,杜聰扯掉瞭小毛的衣領口袋,狠狠摔在地上,擦破一身皮。
他戰栗地站起身,回頭看向那輛奔馳車,感覺頭頂的整個天空都向他壓瞭過來。
另一邊,方超和劉直在周榮的別墅外已經苦苦埋伏瞭好多天,始終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別墅三面是六米多的高墻,攀爬進出根本不現實。另一面是一條河加樹木隔離帶,河不是問題,河水不深,以他們倆的身高大不瞭小馬過河,為瞭不弄濕方超還特意買瞭個獨木舟藏在草叢裡。不過隔離帶後還有個保安室,裡面一直有幾個保安值班,這是他們突不破的防線。
跟別墅外這兩人的焦慮相反,今晚別墅裡的周榮就開心瞭。
“小茜,你別叫我周總瞭,叫我榮哥吧。”周榮自降輩分,深情款款地盯著餐桌前的李茜。
桌上擺著精致的小碟菜肴,是專業私廚精心制備的西餐,旁邊是整排紅酒,頭頂是華麗的水晶吊燈,音響裡播著旖旎的曲調,氛圍比KTV還KTV。
這場晚餐讓李茜度日如年,她沒有應付這種男人的經驗,又一心想著早點進書房查探,不免顯得緊張又尷尬。好在周榮頗為健談,見她這副樣子,覺得她是未經社會的少女,更是心花怒放。
晚餐吃完,李茜趁周榮不備,從包裡偷偷拿出瞭一些粉狀物,倒入自己杯中,舉著高腳杯搖晃兩下,站起身走向周榮,感謝他今天的熱情款待,要敬他喝一杯。美女敬酒當然不會拒絕,周榮接過她的杯,故意把杯口挪到李茜唇印的位置,一口喝完,這酒入口略有苦澀,不過他也沒太註意,隨後把酒杯還給李茜,故意輕觸瞭一下她的手,李茜嬌笑一聲抽回。
酒足飯飽之後,周榮歸根結底還是想跟李茜睡覺,不過這又不是賣淫嫖娼,光談錢就行,他追求的是女人被他的魅力所打動,便帶著李茜到別墅四處逛,故作低調內斂地炫耀他的財富,好讓女生對他更為崇拜。
李茜表面上應付著,趁這機會查探周榮傢中環境。
在這大別墅逛瞭一圈後,周榮唯獨沒帶她去書房,她不禁故作好奇地指著一間關著門的房間感慨:“你傢好大呀,哎,對瞭,這間是做什麼的,我能進去參觀一下嗎?”
“這是保姆房,不用參觀吧。”
“呃……那這間呢?”李茜指向隔壁一間。
“也是保姆房啊。”
“哦哦,”李茜流著冷汗四顧著,突然發現對面一間屋也關著門,心想這間總不能還是保姆房吧,便問,“那間是做什麼的?”
“書房。”周榮渾然沒察覺到李茜聽到這個回答後眼中亮起的光芒。
“能帶我參觀一下嗎?”
“哦……”周榮猶豫一秒,馬上說,“好啊。”
周榮帶李茜走到房門前,那扇門與其他房間不同,門上裝瞭一把指紋密碼鎖。周榮將手指按在指紋器上,門鎖自動打開,他站門口示意瞭一圈,說:“我的書房很簡單,沒什麼東西。”
他正準備合上門,李茜徑直走進屋,看著書架便驚呼:“哇,你書真多啊!”
書架上擺滿瞭大部頭的書籍,《資本論》《馬列主義》《毛澤東選集》《建設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這些書從頭新到腳,一看就從沒翻過。可李茜卻盯著這些書津津有味地欣賞起來。
周榮瞧著她的樣子,心中微微有些奇怪,便道:“書房也沒什麼好看的,我們到樓上去,那裡還有個風景很好的大陽臺。”
這時,周榮手機突然響瞭,他拿起一看是胡建仁打來的,便跟李茜說瞭聲抱歉,留她一人在書房裡,他走到外面接起電話。
“什麼事?”
“榮哥,你的車被人偷開出去撞瞭,撞得很厲害。”
周榮一臉茫然:“什麼車?”
“就是前幾天開到咱4S店,後來被李茜刮到的奔馳啊。車剛在店裡做完漆,今天就被店裡一個銷售偷開出去給人做婚車賺外快,結果車撞樹上瞭,整個車頭都變形瞭。”
“我——”周榮大怒,又一想今晚約會的女主角還在書房裡,此時他也不便大聲罵臟話,強自壓低聲音斥道,“膽子太大瞭,我自傢的4S店啊,員工把我的車都敢私下開出去,平時客戶的車呢?這店怎麼管的!以後誰敢到我店裡做生意?”
“是啊,這事性質太嚴重,我不敢自己拿主意,榮哥你看怎麼辦?”
“那銷售怎麼樣?”
“他人一點事都沒有,就是車毀瞭。”
周榮深吸一口氣,怒道:“嚴肅處理,這是店裡的管理問題。我給你安排幾個小弟過去收拾那渾蛋,再讓那小子賠個傾傢蕩產,讓所有人記住這教訓!”
掛瞭電話,周榮怒氣沖沖走到門口,叫來當天的值班保安隊長,讓他馬上多帶些人去4S店找胡建仁。
劉直躺在車裡朝周榮的別墅呆呆望著,方超躺在後車廂已然打起瞭呼嚕。
一連多日等待時機下手,卻一直等不到,兩人身心俱疲,商量著再輪流盯幾天,如果實在沒機會,也隻能掉頭再去找方庸下手,將他傢裡的文物古玩搬個空,到時再想辦法變賣吧。
這時,劉直看到有汽車從周榮的別墅駛出,一輛、二輛、三輛,車子駛出後掉瞭個方向,徑直朝他們這邊駛來。
劉直趕緊拍醒方超,兩人正當全力戒備,卻見這三輛汽車從旁邊徑直開瞭過去,隨後松瞭口氣。方超正埋怨劉直沒事別吵他睡覺,突然透過河對岸的綠樹隔離帶看到別墅後面的保安室燈關瞭,他立刻打起精神,掏出望遠鏡仔細確認一番。
周榮囑咐完胡建仁去處理4S店的事後,收斂瞭一下怒火,深吸一口氣,重新換上笑容,回到書房,看到李茜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站在書房裡四顧看著。
“不好意思,剛才公司有點事需要處理一下。”周榮笑著說,突然他目光瞥見墻上的一個圓圈狀物體,眉頭微微一皺,一絲警惕浮上心頭,轉頭看瞭看一臉天真模樣的李茜,心中的戒心又松懈下來,試探著問,“剛才你一個人在幹嗎呢?”
“沒幹嗎啊,隻能無聊地原地等你咯,你傢東西看起來都這麼貴重,我都不敢亂動。”李茜故作撒嬌地應付他。
“哈哈,你膽子怎麼這麼小啊。”周榮走到她面前,深情地盯著她,慢慢說,“晚上留下來吧。”
“呃……”李茜不知如何回答。
“可以嗎?”
“我……”李茜急思著拖延時間,“榮哥,我口渴,能給我倒杯水嗎?”
“好啊。”周榮笑瞭笑,剛要轉身,突然,他肚子發出咕嚕一聲巨響,他尷尬地看著李茜,接著又是咕嚕一聲巨響。
關鍵時刻要拉大便瞭,這可如何是好?周榮考慮要不要忍耐一會兒,但誰想這股便意來勢洶洶,根本不給他忍的機會,說時遲那時快,一個控制不住的大屁釋放出來後,他感到內褲後面一陣熱意,他說瞭句抱歉,夾緊雙腿便跑出瞭書房。
待他走後,李茜終於松瞭口氣,瀉藥發作瞭。
李茜接到周榮邀約後,就考慮怎麼應付,最後被她想到瞭一個奇招——用瀉藥,大劑量的足以讓人拉虛脫的特效瀉藥一放,周榮即便到時想對她行為不軌,自然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瞭。
趁周榮跑去廁所,李茜趕緊跑回墻邊的圓形物前,手伸上去轉動起來。她看出這是一隻嵌入墻壁的保險箱,圓形物便是轉動的密碼盤,隻是這密碼盤如何轉開是個問題。
她轉瞭幾遍,又把耳朵緊貼墻壁上細細辨別聲音,什麼也聽不出,她又想強行打開,可保險箱縫隙極小,針頭都塞不進去。試瞭很多次,還是沒有辦法,正不知所措間,她聽到屋外再次傳來腳步聲,她趕緊跑到書架前,繼續佯裝若無其事地打量。
周榮這一次在廁所簡直拉得天昏地暗,自打他記事起至今幾十年,拉肚子間或有之,但如此劇烈的拉肚子還是頭一遭,甚至他剛吃的晚飯都在排泄物中一清二楚地出現。他拉瞭一陣剛提起褲子,緊接著下一波再度襲來。整整在廁所待瞭十多分鐘,渾身拉得酸軟,臉色慘白,肚子裡再也沒多餘水分瞭才站起身,但隱約間依舊感覺肚子有股沖動。他強撐著沖洗一番,換瞭身傢居服,讓保姆給拿瞭些止瀉藥服下,也不敢多喝水,隻小抿一口。心想照今晚這形勢也無福消受李茜這人間尤物瞭,便去書房跟她解釋,讓保安送她離開,改天再約瞭。
他回到書房後,跟她解釋大概今天吃壞瞭肚子,李茜也表示人之常情非常理解。正交談間,周榮兀然註意到瞭保險箱的密碼轉盤,頓時臉色一冷,對李茜態度來瞭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直接質問:“你是誰?”
“我……我是李茜啊。”
周榮走到她面前,抓過她手臂,一把將她往保險箱前一推:“你為什麼要轉這東西?”
“我沒轉過啊。”李茜驚慌地辯解。
“沒轉過?我兩次進來都看到密碼盤的刻度變瞭,第一次我當你是好奇隨手亂摸,這一次呢?”
“你……你別過來!”李茜知道被周榮識破,沒法解釋,隻得後退,右手悄悄摸向牛仔褲的後口袋,那裡隱藏瞭一把折疊小刀,這是她來赴約前準備的防身利器,若是最後瀉藥和防身利器兩樣都失敗瞭,她也隻能拋出她的警察身份讓周榮放她出去瞭。
見她這副模樣,也坐實瞭周榮的判斷,此時他也不急,淡定從容地走到保險箱前,笑道:“說吧,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來打我的主意?你如果不說實話,今天是不可能平安離開這裡的,別墅外面都是我的保鏢,你出不去。”
“我……”李茜驚慌失措,不知該說什麼。
周榮摸著密碼盤,笑道:“這麼算起來,你差不多轉瞭二十分鐘密碼盤瞭吧,怎麼,還是轉不開啊?哈哈,你轉不開是應該的,哪怕是天底下最好的神偷,也轉不開我的密碼盤。因為——”周榮捏住密碼盤,用力一拔,整個密碼盤居然被他拔瞭出來。
“因為這東西就是個裝飾物,給像你這樣的白癡轉著玩的,它本質是個聲控保險箱,沒有我的聲音密碼,誰都開不瞭,強制打開就會自動銷毀裡面的所有東西。”
“這麼高級啊!”突然門口一個男聲傳進來。
“當然高級,大幾十萬進口的——誰!”周榮突然驚醒,轉頭朝門口望去,看到兩個頭戴面具的男子走瞭進來,為首那人手裡握著一把槍,筆直地對向他。
“別喊人喲,不然我隻能開槍同歸於盡瞭。”面具中的方超冷笑起來。
他持槍威脅著周榮,劉直關上書房門便朝李茜走來,李茜剛想著怎麼反抗就被劉直一手掌切在脖子後,她渾身一軟趕緊倒地裝作昏倒,馬上被劉直用繩索結實地綁瞭起來。
“你們……你們是誰?”周榮見一人持槍,另一人一掌就拍暈瞭李茜,看得出這兩個不是一般的小毛賊瞭。
“不要緊張,周老板,我們隻想跟你借點錢。”方超淡淡地說。
“錢?好說、好說。”周榮強自咽瞭口唾沫。
劉直走到保險箱邊,研究瞭一番,從沒見過這種高級保險箱,鎖在哪兒都看不出,不由得贊嘆:“聲音控制密碼的保險箱,真是高級!我來試試看,”他咳嗽一聲,吐字清晰,“芝麻開門!”
保險箱當然毫無反應。
“白癡,這麼高級的設備還能用這密碼?”方超斥一聲,直接把槍頂上周榮的太陽穴,威脅道,“說密碼,馬上!數到三就開槍。一——二——”
“門開麻芝!”周榮脫口而出。
“砰”一聲響,一扇門彈出墻壁,保險箱應聲而開。
“果然高級!”劉直朝周榮立起大拇指,馬上湊近看瞭一番,保險箱不大,裡面隻有滿滿的各種合同和上面的一塊小U盤。
劉直搜尋一番,回稟方超:“裡面沒錢啊。”
“沒錢?”方超用手槍繼續指著周榮,探出頭朝保險箱裡看瞭眼,吃驚道,“這麼個高級保險箱,裡面居然不裝錢?”
“兄弟,我……我傢裡沒放錢。”周榮支吾著解釋。
“我去你的!”劉直一腳踹在周榮身上,將他踢翻,跟著狠踢幾腳,掏出繩子將他五花大綁。
周榮滿嘴求饒,方超質問:“我再問你一遍,你傢裡錢藏哪兒瞭?”
“我傢裡真沒放錢。”周榮說的是實話,他雖然有錢,但都在銀行賬戶上,沒事誰把錢放傢裡啊。
方超咬牙問:“你說的是實話?”
“是實話,是實話,”周榮雖是大老板,但大老板也是血肉之軀,被亡命之徒威脅著,所有氣場都沒瞭,連聲應著,“我傢裡沒錢,桌子裡可能有幾千塊,你們嫌少,我這直接可以銀行轉賬。”
劉直怒道:“你當我們傻,會收轉賬的錢?”
劉直想到他們倆辛苦蹲點多日,今天終於找到機會進大別墅瞭,結果居然一無所獲,更是怒火中燒,抬腳就把他往死裡踢,周榮痛得嗷嗷直叫。肚子一緊張,又是咕嚕一聲。
方超盯著他地板看瞭幾秒,他這輩子打人雖多,卻也是第一次見到人被打出㞎㞎,周榮說的自然是真話瞭,想到此處,他不禁悲從中來:“你可把我們騙慘瞭,你說你傢裡都是錢,結果,結果!”
劉直更是氣急:“弄死他算瞭,我受夠瞭!”
周榮無暇顧及什麼時候騙過他們倆說傢裡都是錢,此刻一心求生,聽到對方要弄死自己,突然想到朱亦飛的箱子留在他傢,裡面裝瞭他準備給朱亦飛的一百萬美金,連忙說:“有錢,有錢,我想到瞭,旁邊那箱子裡有錢。”
劉直停下毆打,順著周榮指示,從墻角拉開一隻碩大的旅行箱,打開後全是衣物,翻找一圈隻找出三張面額一萬的水療中心儲值卡,舉著卡問:“這就是你說的錢啊!”
周榮趕緊解釋箱子裡面有個紐扣是開關,按下去有暗格,裡面藏瞭一百萬美金。
劉直打開後,果然找到瞭一百萬美金,方超檢查一遍,確認無疑。一百萬美金折合六百多萬人民幣,這可是一大筆錢瞭。兩人又各種恐嚇威脅周榮,周榮再也拿不出錢瞭。
他們見此,也知道周榮沒說謊,隻能作罷。
還是不滿足的方超來到保險箱處,找瞭一番,裡面都是合同,這些東西對他們而言毫無用處,唯獨那個U盤孤零零放在一側,頗為奇怪。
方超拿出U盤,問他:“這裡面裝瞭什麼?”
周榮一見這U盤,頓時慌瞭,道:“就是一些工作的文件,沒什麼東西。”
方超盯著他眼睛看瞭幾秒,心知異常,拿著U盤來到電腦前,開機後插入U盤,打開U盤後找出瞭幾個文件,點開其中一張表格,裡面密密麻麻寫滿瞭人名、數字和時間地點。方超思考瞭幾秒,便明白過來,看向周榮:“這是你送錢給人的行賄賬冊吧?”
倒在地上頭暈眼花的李茜聽到這話,強自集中瞭精神,悄悄朝他們打量。
周榮低頭,不敢與方超對視,顫巍巍地說:“這……這個東西對你們沒用,你們把錢拿走就好。”
“這箱子的錢嘛,當然要拿。”方超拔下U盤,“不過這U盤我也帶上瞭,如果周老板醒來想報警,這U盤就歸警察瞭。”
“什麼醒來?”周榮不解。
劉直冷笑一聲,一掌劈在他脖子後面。
“哎喲、哎喲。”周榮痛得大叫,卻並沒有被劈昏倒,張口急道,“你們記下我電話,明天我用錢贖回U盤。”
方超記下他電話,示意一眼劉直。劉直再來一掌劈在周榮脖子後,周榮再次痛得大叫,劉直微微皺眉,趕緊再劈,連番試瞭好幾次,總算位置和力道都對瞭,才把周榮劈昏倒地。
方超把槍往腰上一別,覺得這行李箱暗格的設計頗為不錯,便叫劉直拿瞭整個行李箱走人。
這整個過程,都被倒在一旁裝昏倒的李茜聽在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