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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川城大地震(3)

地震導致的山崩,徹底封鎖瞭道路。救援隊根本無法靠近震中,隻能在相鄰的縣城駐紮。可就算不是最重的受災縣,入眼的也都是一片片廢墟和數不清的殘骸。部隊官兵是最先抵達的災區的,戰士們已經收拾出一片空地,可供醫療救援隊搭建帳篷。

不等帳篷搭起來,戰士們已經抬著擔架沖瞭過來,所有醫護人員立即進入工作狀態。秦翡和咖啡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驚瞭,眼眶熱辣辣的痛,手腳不受控的發軟。

這裡,就是個地獄。

人間地獄。

“傻愣著幹嘛?幫不瞭忙,也別杵在這裡擋路。”秦翡被白夢猛地推瞭一把,不等她反應,伴著嚎哭聲傳來一陣沖鼻的血腥味。她的目光追著擔架而去,那架子上的一團血色,模糊的已稱不上一個完整的人。

這裡,遠遠比她想象的更加糟糕,甚至恐怖。

“行醫生,這裡需要截肢。”白夢大叫著。

行知止火速的沖過來,快速的查看後,面無表情的下命令,“準備麻醉,立即手術。”

“醫生,我女兒才十四歲,你們不能把她的腿鋸掉啊……她沒腿可怎麼活啊?”一個猶如從泥潭裡爬出來的女人嚎啕大哭。

“不鋸腿,她現在就得死。你是要一個沒腿的女兒,還是要一個有腿的死人,選吧。”這個選擇冷酷的讓人發指。

“老天爺,你不開眼啊!你還我女兒的腿,老天爺你個王八蛋……”女人幾乎要哭暈過去,可是擔架上的女孩卻不能等瞭。

“美蘭,準備好瞭嗎?”行知止怒吼一聲,那模樣就像是和閻王搶人的修羅,與一個小時前坐在車上面紅耳赤的大男孩判若兩人。

“這裡需要人幫忙,誰能過來一下。”鬱哲城大叫一聲。

“我。”咖啡高高舉起手,卸下書包就跑瞭過去。

秦翡攥瞭攥拳,走進瞭臨時搭建的醫療帳篷,拉住一位護士,“我學過急救,有什麼是我可以做的。”

“你先幫我舉著吊瓶。”護士直接將手裡的吊瓶塞到瞭她手裡,然後匆忙去給不斷湧進來的災民分診。

時間好似被無限拉長,秦翡看著進進出出的災民和工作人員,隻覺得像一場噩夢。她手裡的吊瓶已經從一個變成瞭四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舉瞭多久。

咖啡跑進帳篷,舉著手機給她拍照。

秦翡的肩膀已經麻木到感覺不到疼痛,動都不會動瞭。“別拍瞭,先過來幫我舉一會兒,胳膊要斷瞭。”

“好、好。”咖啡收起手機,小心翼翼的接過吊瓶,見她一臉痛苦之色,有些擔憂,“姐,我們在……”

“讓開讓開。”秦翡剛動瞭動胳膊,就被人猛地推瞭一把。雙臂都麻木的不會動,突然的外力,讓她整個人像一根蔥似的往地上栽去。秦翡已經認命的閉瞭眼,馬上就要與大地親密接觸的一瞬,脖領子突然被人抓住,直接將她給拉瞭起來。反沖的力量讓她撞進一個帶著血腥味的懷抱裡。

“小心。”溫潤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急切。

秦翡堪堪站穩,雙臂的麻痛感更加劇烈,忍不住□□出聲。行知止眉頭一皺,伸出手搭在她的雙臂上,快速的按壓。

秦翡疼的險些罵娘,可看著那張還帶著血跡的臉,硬硬的咬住瞭後槽牙。

白夢也是剛從手術臺下來,看見行知止搭在秦翡手臂上的手,眼中的情緒一閃而過,再看向秦翡,隻餘下絲絲嫌惡。“不能幫忙就靠邊站,別站在中間耽誤事。你耽誤我們一分鐘,就有可能多死一個人。在這裡,浪費時間就是殺人。”

“你怎麼說話的?”咖啡張嘴就嚷,氣的幾乎要把手裡的吊瓶丟過去瞭。

“咖啡閉嘴。”秦翡呵止她,眼睛看著白夢,不輕不重的開口:“照您這麼說,你剛剛跟我廢話這一分鐘豈不是也殺瞭一個人。嘖嘖嘖,罪孽罪孽。”

“你……”

“白醫生。”行知止打斷倆人,臉色也沉瞭下來,“去做你該做的事。”

白夢狠狠的攥瞭攥瞭拳頭,正巧又送進來一批受傷的災民,她跟著擔架又再次回到手術室。

行知止也要回去,邊戴口罩邊吩咐秦翡和咖啡,“吊瓶架子找工作人員要,你們倆可以做消毒的工作,不管活人死人,見到人就均勻的噴灑消毒液,避免交叉感染。”最後一句,人已經閃進瞭手術帳篷。

秦翡望著帳篷口,也不知是累的還是餓的,腦袋空空的像缺氧似的。直到咖啡的手也舉的發麻忍不住叫她,她才恍惚想起,跑出去找吊瓶架子。

四十多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和閻王搶人。秦翡從最開始見到死人要緊緊的咬住牙才不會尖叫,到現在已經麻木到可以坐在屍體邊啃面包。秦翡第一次覺得自己強悍,或許這麼多年她真是看輕自己瞭。

閃光燈一閃,秦翡職業性的抬頭,看見咖啡還有心給她照相,有些哭笑不得,且把剛剛對自己“強悍”的定義,默默抹去。

“你歇會兒行不行?”

咖啡舉著手機四處搖晃,確定一點信號都沒有後,才懊惱的坐到秦翡身邊。“要是現在能把這些照片傳出去,看誰還敢罵你。”

“行瞭,我現在沒心思想這些。”

“那你想什麼?”

“想吃火鍋。”

“……”咖啡在心裡默默給秦翡寫瞭個“服”字。

兩名個消防兵沖進帳篷,“我們需要一隊隨行的醫護人員,學校的廢墟裡發現瞭生命體征。”

“我們現在恨不得一個人長三雙手,去哪找一隊人跟你們去。”美蘭的眼睛快熬出血瞭,防護服上不知沾染的誰的血跡已經發黑。

“你們必須去,那裡面活著的不是學生就是老師,我們必須救他們。”打頭的消防兵急的直瞪眼,語氣裡的冷厲震的美蘭一顫,可如今他們真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我去。”一男聲打破瞭雙方的僵持,行知止滿眼疲憊的拎起醫藥箱。

“行醫生,你已經三天沒合眼瞭,震區太危險瞭,還是我去吧。”美蘭也背起醫藥箱。

行知止按住她的肩,“我是醫生,應急處理肯定比你做得好。”轉過頭與消防兵道:“走吧。”

“行醫生,我跟你一起去。”秦翡揮著消毒噴頭,“預防交叉感染。”

如果不是在這煉獄般的地方,幾個人隻怕都會被她逗笑。可此時,打頭的消防兵隻覺得遇見瞭一個蠢貨。話都懶得與她說,快步的往廢墟中走去。行知止私心上的確是想拒絕的,可是走到她身邊卻鬼使神差的點瞭點頭。秦翡立即跟上,身後還墜著一個同樣揮舞著消毒噴頭的小尾巴。

震區遠比救援站來的恐怖,活著的人哭嚎著尋找親人,死瞭的人隻能被赤條條的碼放在空地,連一塊遮臉的白佈都沒有。救援的軍人機械的在廢墟中尋找,在這裡他們不能同情、不能落淚,因為小小的失誤就可能導致更大的坍塌,那麼被壓在下面的人就更危險瞭。

“隊長,在這裡。”留守在學校廢墟的消防兵大吼一聲,“裡面有三個孩子,有一個還有意識。可是這塊板太脆瞭,很可能塌陷,怎麼辦?”消防兵的年紀不大,臉上和手上都沾滿瞭泥土,滿臉的急切。

被喚隊長的男人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搬瞭搬石頭,稍稍一動,下面就有砂石掉落的聲音,接著又傳來一聲輕微的□□。他再不敢亂動,看著那一尺寬的縫隙發愣。

好半響,他突然開口:“我下去。”

幾個人都被他這個決定嚇住瞭,聽過往上爬的,沒聽過要往下面鉆的。

“隊長,我下去。”

“還是我下去吧。”兩個士兵爭瞭起來。

“你們倆在上面接人,然後立即送往醫院,我下去,這是命令。”隊長鏗鏘有力的下令,兩個兵急的眼眶都紅瞭,卻無法違背。

行知止趴在廢墟上聽瞭半天,“還是我下去吧。我是醫生,如果下面的孩子有什麼問題,我能及時處理。”

隊長已經脫瞭防護服,盡量減少阻礙,“我是軍人,我說我下去就是我下去。別那麼多廢話。又不是發獎金,有什麼好爭的。”衣服一丟,二話不說就撐著身子將雙腿先塞進瞭縫隙,然後艱難的一點點的下移,盡量將自己的身體縮到最小,不引起任何震動。

幾個人的心都隨著他的移動提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