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求婚
說到求婚,嚴傾的第一次求婚發生在超市,情況是尤可意完全不自知的時候;第二次也
是最後一次求婚發生在傢裡,時間是尤可意演出歸來,桌上擺著嚴傾親自下廚做的一頓傢常菜。
尤可意每次去外地演出就會水土不服,要麼吃不下飯,要麼睡不好覺,所以嚴傾也就從每次下棋時祝語若有似無的暗示裡明白瞭丈母娘的意思——
“可意每次演出回來都會瘦,我比較不想看到這種情況。”
嚴傾點頭。
“我個人認為身為一個模范男友,或者將來的模范丈夫,是必須精通廚藝,並且有能力把妻子喂得白白胖胖的。”
嚴傾再點頭。
祝語一直沒給他什麼好臉色看過,所以還是一副撲克臉擡起頭來盯著他:“你明白我的意思瞭嗎?”
“請放心,我廚藝還不錯。”嚴傾謙虛地回答說。
“結婚以前,尤可意的爸爸也跟我說他廚藝不錯的。”祝語淡淡地說,若有所思地看瞭眼正在茶幾邊上摘菜的胡阿姨,“結婚之後我隻吃瞭兩天他做的飯,就請瞭傢政來煮飯。”
一煮就是幾十年,這得有多糟糕的廚藝才會一頓都不想再吃下去啊……
嚴傾沉默瞭片刻,在心裡盤算著要怎麼取得嶽母的認可,思忖片刻,有瞭主意。
兩個月後,他又一次坐在陽臺上跟祝語下棋時,從容不迫地從包裡摸出一張證書,“請您過目。”
祝語一頭霧水地結果那張紙,看見上面寫著大大的五個字:廚師資格證。
她似乎被震懾到瞭,半天說不出話來,就看見面前的年輕人神情嚴肅地擡起頭來望著她:“我是來申請和尤可意結婚的,如果您還滿意的話,我就準備把她娶走瞭。”
“……”
祝語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拿著廚師資格證來娘傢求婚的=_=,她有些反應不過來地在原地坐瞭半天,然後才問出一句:“求婚……不是該給可意本人求嗎?”
“這麼說,您不反對瞭?”
祝語的臉色有點臭,冷哼瞭一聲,“就好像我反對有用似的。”
嚴傾點點頭,“這麼說也沒錯,不過您點頭同意當然比反對要好。”!!!
有這麼跟嶽母說話的嗎?
祝語臉色一黑,棋也不下瞭,氣呼呼地揮瞭揮手,“在我改變主意以前,你還是趕緊走吧!”
再不走,照他這種說話藝術,沒準她就不同意瞭!
尤可意下午的時候從機場回瞭傢,嚴傾親自開車接她。
“去哪兒吃?”她隨口問瞭句。
“回傢吃。”嚴傾答得輕快隨意。
尤可意彎彎嘴角,她喜歡這種對話,就好像老夫老妻一樣。
嚴傾去廚房做飯的時候,在廚房裡叮囑瞭一句:“你把傢居服換上吧,一會兒我把你換下來的衣服洗瞭!”
尤可意在客廳裡響應瞭一聲,然後就沒瞭下文。
一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嚴傾在廚房裡拿著鍋鏟等待著,奇怪的是一直沒有聽見尤可意有任何反應。
奇怪,不應該啊!
他放下鍋鏟,還是按捺不住地擦擦手,走進瞭客廳,結果看見尤可意並沒有穿著之前的那套傢居服,忍不住問瞭句:“怎,怎麼換成這套瞭?”
尤可意答得很自然,“那套是三天前沒走的時候穿的,該洗啦!”
“那,那衣服呢?”嚴傾有點緊張。
“洗瞭。”
“洗瞭?!!”他開始大驚失色。
尤可意沒註意到他的情感變化,還獻寶似的點點頭,“是啊,你又是開車接我,又是回傢做飯,哪能讓你把洗衣服的活兒也承包瞭?所以我就親自動手,把臟衣服都扔進洗衣機啦!”
嚴傾二話不說,拔腿就往陽臺上的洗衣機奔去,按鈕也來不及按就掀開蓋子,不顧泡沫和水開始往外撈衣服。
尤可意追出來的時候嚇瞭一大跳,“怎,怎麼瞭?那衣服不能水洗?”
沒道理啊,以前也是這麼扔進洗衣機裡隨便洗的啊!
嚴傾沒來得及說話,隻是一個勁往外撈衣服。
她一頭霧水地看著嚴傾好不容易把濕漉漉的衣服撈瞭出來,然後伸手進衣服前面多啦a夢的口袋裡一摸,表情頓時更加不對勁瞭。
“怎麼瞭?”她越來越不知所措,“口袋裡有什麼東西嗎?你在找什麼?說句話啊!”
嚴傾的嘴動瞭動,然後一臉不情願地低聲說:“戒指。”
“什麼東西?”尤可意沒聽清,疑惑地看著她。
他提高瞭音量,一臉窘迫地說:“戒指,鉆戒。”
就在他說出這四個字的同時,還沒停下來的洗衣機滾筒發出瞭一陣古怪的聲響,就好像什麼東西卡住瞭一樣,洗衣中止。
尤可意一臉呆樣地看著他,然後不可置信地問瞭句:“你,你要跟我求婚?”
嚴傾盯著地板,慢慢地點瞭點頭。
“然後你把戒指放在瞭我的傢居服口袋裡,等我去發現它?”
嚴傾的嘴角又垮下去一點,再次鄭重地點點頭。
尤可意徹底驚呆瞭。
把戒指放在傢居服口袋裡求婚,這到底是哪門子的求婚方式啊?是本世紀最有創意求婚方式還是最土鼈最無語的求婚方式?
她的腦子一時半會兒還反應不過來,隻是下意識地問瞭一句:“那個,戒指多少錢一隻?”
“……”
她如夢似幻地朝洗衣機裡看瞭一眼,繼續條件反射一樣地說:“我就想知道是我的洗衣機貴還是戒指貴,如果洗衣機貴,就犧牲戒指;如果戒指貴,就拆瞭洗衣機——”
話沒說完,她依舊被嚴傾扛進瞭屋。
“所以我的戒指還沒有你的洗衣機重要?”他板著臉非常惱怒,“還有,為什麼你知道我要求婚瞭一點也沒有驚喜的表情?”
尤可意想回答說“因為你的求婚方式實在是讓我沒有什麼驚喜,隻有滿滿的驚嚇啊qaq”!可是她不敢說。
她隻能勉為其難彎起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我開心死瞭,開心死瞭……”
為瞭這次失敗的求婚經歷,嚴傾懊惱瞭很久,雖然他沒說出口,但是尤可意還是看出來瞭。
他一晚上都話很少,從吃飯洗碗到出門散步再到散步歸來,他一直板著臉,大概是男人的自尊心受損,所以一直顯得冷酷又霸氣。不過這在尤可意眼裡卻變瞭味,總覺得這樣的大哥更像是一隻落水狗……
她咳嗽兩聲,在他掏鑰匙開單元門的時候叫他:“嚴傾……”
嚴傾轉過身來望著她,沒說話。
她像隻討好主人的小動物一樣揪住他的衣角,“喂,不是要跟我求婚嗎?”
“已經失敗瞭。”他冷著臉,答得特別不開心。
“別這樣嘛,快點求一個!”尤可意撒嬌。
“戒指都卡在洗衣機裡,怎麼求?”他瞥她一眼,像是恨不得立馬把今天變成便利貼上的一頁,隻要撕瞭就可以毀掉,不留痕跡。
尤可意說:“隨便嘛,你去買可樂把易拉罐的拉環當成戒指也行,買顆梅子糖把上面的金黃色封條做成戒指也行——”小手繼續拉住衣角,“戒指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求婚的人啊……”
她在心裡默默嘆口氣,她的黑道大哥就是這麼不浪漫,求婚失敗瞭還要她來安慰他……
嚴傾沉默片刻,側過頭去在草叢裡看瞭看,然後又走過去仔細地翻瞭翻。
結合他下午那神奇得百年難得一見的求婚方式,尤可意問他:“難道你在草叢還藏瞭一隻戒指,打算來一個讓我親自去找的求婚運動?”
嚴傾默默地回過頭來看瞭看她,給她一個白眼,“我是覺得驚天動地的求婚方式不適合我,所以才想瞭一個比較樸素低調一點的,你當我是精神病嗎?”
“能想出那麼樸素那麼低調,最後結果卻那麼驚天動地的,我覺得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尤可意說著說著閉上瞭嘴,因為嚴傾的表情已經顯現出瞭一點殺氣騰騰瞭,
她嘆口氣,靜觀其變,結果看見嚴傾從草叢裡扒出瞭一根狗尾巴草,窸窸窣窣一陣動靜後,一邊說著“好瞭”,一邊轉過身來朝她攤開手。
在那隻修長好看的手掌裡,靜靜地躺著一枚草戒指。
她一愣,伸手要拿,嚴傾卻一下收攏瞭手掌,然後親自拿起瞭那枚草戒指,拉過她的手替她戴上。
他說:“曾經說過要賺足夠多的錢,給你一個足夠盛大的婚禮,該有的都會有,一樣也不會少。如今總算都做到瞭,所以尤可意,你是不是也該兌現曾經的諾言,嫁給我瞭呢?”
“……”
他端詳著她帶著草戒指的手,唇角終於彎瞭起來,“雖然還少瞭枚戒指,暫時隻能用它來代替,但是要知道,我可是為瞭你跑遍瞭市裡的珠寶首飾店,希望能找到一個鉆石夠大又夠好看,不會俗氣的——雖然現在它在洗衣機裡可憐巴巴地躺著,但你總該明白我對你的心意瞭吧?”
一晚上沒有說出口的話,終於在此刻有瞭草戒指替代的情況下被他說瞭出來。
“尤可意,我等這一天等瞭很久,從認識你的那一天起,到如今經歷過重重波折,整整六年。我曾經以為我的人生可能就隻剩下兩個結局,要麼像我爸一樣死瞭都沒人知道,要麼幸運一點,混久一些再退出那個圈子,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會是今天這樣……今天這樣意氣風發,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因為你,我成為瞭過去不敢想的人。
因為你,做瞭很多不敢做的夢,然後夢想成真。
尤可意低頭看著那枚戒指,慢慢地笑著,然後抱住瞭他。
“對我來說,這枚戒指的意義比什麼鉆戒都大,因為它是你親手做的!”
就好比今天的你比任何人都更讓我歡喜讓我自豪,因為是我見證瞭你的成長與蛻變,因為你是我的。
嚴傾低下頭來,在月光下看著她的發頂,輕聲問出最後那一句:“尤可意,那你願意嫁給我嗎?”
“早在很多年就盼星星盼月亮盼著這一天瞭。”她笑著仰頭看他,笑得像個孩子,然後叫瞭出來,“願意,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