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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個吻

程亦川到隊裡的第二周,頭一回參加文化課。

陳曉春說:“別看隊裡有我們這種先天大腦聰慧的,像盧金元那種後天努力都難以彌補智商缺陷的也不少——這就是文化課存在的意義。”

程亦川和薛同、陳曉春一起,坐在報告廳靠中間的位置,回頭看瞭眼最後一排的盧金元等人——一群人像是打瞭麻藥似的,整整齊齊撲倒在桌面上,大頭覺睡得正香。

他扯扯嘴角:“這不還是沒什麼意義嗎?”

一周四節文化課,外語為主,運動理論為輔。想必國傢也不希望培養出隻是四肢發達的文盲型運動員,每周來基地授課的老師還是從重點大學請來的講師。

文化課是全基地的人一起上,除瞭他們練高山滑雪的,冰上項目的也在一起,加起來上百號人瞭,烏壓壓一片占據瞭整個報告廳。

文化課上分三種人,一種是學渣型,以盧金元等人為代表,每節課都坐在最後幾排,大頭覺睡得呼呼的,偶爾驚醒,也是擡頭看看手機——還沒下課?那還能再補會兒覺。

第二種是混子型,以薛同、陳曉春為代表,理所當然把程亦川也往這路子上培養。具體表現是,睡覺是不可能睡的,全神貫註聽講也是不可能聽的,五分鐘聽課,七分鐘玩手機,十分鐘神遊天外,完美。

第三種類型,以宋詩意為代表,節節課都坐前排,認真聽講,努力做筆記。

程亦川每回擡頭,都不由自主註意到她。

室內開著暖氣,熱烘烘的。她脫去外套,就穿一件白色套頭毛衣,大多時候專心致志聽講,間或埋頭伏案疾書,仿佛一秒鐘都不舍得錯過。

程亦川都看愣神瞭,講臺上的地中海老頭一口地地道道的東北英語,講的東西也基礎到極點,她怎麼還能這麼認真呢?

最叫人不可思議的是,課間休息,大半人都去室外放風去瞭,畢竟運動員閑不住,多坐一會兒就渾身癢癢。

可宋詩意沒有。

程亦川在走廊上站瞭會兒,去自動販賣機那買瞭三瓶礦泉水,分給薛同和陳曉春,慢條斯理往室內走時,擡眼就看見站在講臺上問題的宋詩意。

Excuseme?

這年頭還有這麼認真刻苦的好學生?

自從上大學以來,程亦川就很少看見有人課間休息還能纏著老師問題瞭,如今親眼目睹某位師姐的勤奮,簡直嘆為觀止。

室內不大通風,空氣有些渾濁,他就倚在報告廳最後面的墻上,匪夷所思盯著她。

身邊有人走過,看他兩眼,又看看講臺,淡淡地說:“珍稀動物,是吧?”

他側頭,看見一個短發女生停在身旁,很是眼熟。

左右看看,沒看見其他人,他才確定她在跟他說話。頓瞭頓,想起來瞭,這人叫羅雪,女子速降隊頭號種子,上回宋詩意練專項時成績不大好,頭數她在山底下笑得最歡。

程亦川皺眉,語氣不善:“問問題怎麼瞭?人傢勤學好問,礙著你瞭?”

羅雪輕笑兩聲:“我說她是珍惜動物,又沒說她不好,你生什麼氣?”

“是褒是貶,你自己心裡清楚。”程亦川瞥她一眼。

“我隻是替宋詩意惋惜,專項練得那麼刻苦,結果出不來成績。上課上得這麼認真,可惜基礎太差,每回考試都在七八十分掙紮。”

年輕姑娘聳聳肩,笑容裡沒有半點所謂的惋惜。

程亦川簡直倒胃口,懶得跟她搭腔,徑直往座位上走。

羅雪叫住他:“喂,程亦川!”

他腳下一頓,回頭。

羅雪問他:“我跟你又沒過節,你對我哪來這麼大惡意啊?說不定明年的全青賽你還要和我一起參加呢,稍微友好一點不行嗎?”

程亦川瞇眼看她,拋下兩個字:“不行。”

說完,拔腿就走。

“………………”

接下來的半節課,程亦川坐在座位上神遊天外,視線總停留在第一排那個身影上。

高中就開始練專項瞭,文化課確實會被耽誤……

他在那發呆,冷不丁瞧見第一排的邊上還有另外一個熟悉的身影——等等,那不是魏光嚴嗎?他怎麼也在第一排坐著?

程亦川不明就裡,擡手碰瞭碰薛同:“哎,那傢夥怎麼坐在第一排?”

薛同從手機上移開視線,定睛一看,習以為常的口吻:“哦,魏光嚴啊。他從山裡出來的,你也知道,山裡面英語教學很糟糕。他到這兒來基本上相當於零基礎,第一回出國比賽的時候可吃瞭大虧,聽不懂裁判說什麼,別的運動員交頭接耳,他一句話也插不上。”

“後來就開始發憤圖強?”

“是啊,他自尊心強,不允許自己在哪一方面落後。”薛同咧嘴一笑,“要不幹嘛看你不順眼?還不是你一來就大出風頭,給瞭他威脅感?”

兩人交頭接耳太長時間,講臺上的地中海老頭終於忍無可忍。

“第一二三四五……第九排的那個穿藍色衣服的男生,對,就是你——”他指著薛同,“來,你把我們剛才講的這段課文讀一遍。”

薛同一驚,蹭的一下站起來,手忙腳亂翻課本。

前排仁兄好心提醒:“第七十三頁,第二段。”

薛同微微定心,捧起課本,磕磕巴巴讀瞭起來,讀完忐忑地擡頭看著地中海老頭。

老頭瞇眼,說:“念都念不通暢,還不專心聽講?”

下一秒,眼神落在程亦川臉上,很明顯是在警告他。殺雞儆猴這一招,殺的是薛同,儆的是程亦川。

可程亦川氣定神閑靠在椅子上,忽然舉手。

老頭一愣:“你有什麼事?”

臺下的人眉梢眼角帶著點笑,老神在在站起身來:“老師,下一段我來念吧。”

嘿,看他是新面孔,都打算放他一馬瞭,這還正面剛上瞭?

Skiingisadesirableactivityforyoungpeople.Itprovidestheexcitementthattheyouthismonlyseeking.Theskierscanenjoythethrillofglidingattremendousspeeddownagleaming,whitemountainslope

一段關於滑雪的敘述,從薛同口中出來的是平淡無奇的,但從程亦川口中出來,就真的成瞭高山滑雪,驚心動魄。

富傢公子哥的教育生涯可跟尋常人不一樣,自小有外教一對一輔導,每逢寒暑假還能跟隨父母出國遊玩。再大些瞭,莫雪芙和程翰索性直接把他丟去國外的夏令營,哈佛遊一圈,麻省遊一圈,牛津待倆月,劍橋逛一逛……

更別提他考上的是名校的英語專業。

程亦川的口音是純粹的美音,貼合他的個性,張揚且無拘無束。

他從前曾經受教於一名英國傢教,莫雪芙堅稱英音優雅紳士,是貴族口音。但程亦川死活不樂意,他一向認為自己要學的一切若非出於個人喜愛,不如不學。

莫雪芙拗不過他,隻得點頭,重新請來瞭美國外教。

程亦川是被放養大的孩子,所做一切,皆與自由相關。

他懶洋洋站在座位上,流利而隨意地念完瞭那一段文章,聲音低沉卻不暗啞,面色從容卻不謙卑。

……技驚四座。

他這口英語,別說放在這學渣成堆的運動員裡瞭,就是當初在大學裡也一樣令人驚艷。可想而知在場眾人的面目表情。

薛同和陳曉春都驚瞭。

陳曉春一個勁拉他:“我操,程亦川你外國人呢!”

薛同有氣無力地捂住臉:“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可程亦川放下書,擡頭,隻看見瞭從第一排投來的回眸。

宋詩意詫異地看著他,片刻後含著笑,無聲地沖他比瞭比口型:“可把你牛逼壞瞭。”

臺上,地中海老頭瞇眼打量程亦川,甕聲甕氣地說:“你叫什麼名字?”

他扯扯嘴角:“程亦川。”

對視片刻,老頭哼瞭一聲:“坐。”

把書卷成一束,恨鐵不成鋼地指指倒數幾排那些學渣,“你們要有他一半水平,就是躺在桌子上睡覺,我也沒意見,還親自替你們蓋被子,祝你們做個好夢。”

臺下眾人傻樂。

老頭眼珠子一瞪:“笑,還有臉笑。你們以為我就說給最後幾排聽?都是國傢隊的運動員瞭,運動員的最高學府,不要以為自己比名校學子差在哪裡。你們比他們,更能代表國人的臉面和素質。哦,好不容易去瞭國際賽場,開口隻會說hello,howareyou,閉嘴就是I’mfine,thankyou。怎麼,這樣還能覺得自己很優秀?”

“……”

眾人老老實實憋住瞭笑。

擁有一個拼命三郎室友的下場是什麼?

程亦川每天醒來,總會發現魏光嚴已經出門跑步去瞭。而當他晚上從食堂回來,魏光嚴幾乎從不在宿舍,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一準是偷偷加練去瞭。

好不容易等到魏光嚴回瞭宿舍,睡前一定是拿起英語書啃瞭又啃,磕磕巴巴地用那大山裡的土味英語練習日常對話。

程亦川偶爾會往他那邊瞥上兩眼,心想這人還要不要命瞭,每天除瞭訓練就是學習,好像根本沒有其他的娛樂生活。

魏光嚴察覺到他在偷看,冷不丁一記眼刀襲來,咆哮一句:“看個鬼啊看!”

程亦川點頭:“確實是在看鬼。”

“你給老子滾!”

程亦川懶得跟他多說,收回目光幹自己的事,心裡大概也猜到瞭,魏光嚴知道兩人之間在英語方面的差距,自卑是難免的。

隻是攤上這麼個室友,程亦川總覺得不跟著他一起拼命,良心就隱隱作痛。

他遲疑片刻,關掉瞭逛滑雪裝備的頁面,重新進入國外的滑雪賽事論壇,投入新一輪的知識補給中。

隻是腦子裡還隱隱有個疑問,為什麼盧金元最近都不和魏光嚴來往瞭?他們倆以前不是一個鼻孔出氣的麼,怎麼,難道絕交瞭?

地中海老頭姓林,江湖人稱林Sir。

之所以封Sir,全因他動不動就考試。上個月講的知識點瞭,你以為早已成為過去時,他冷不丁發張卷子下來,不好意思,臨時抽查。

整個基地的人都對他產生瞭心理陰影。

按理說,都是國傢級運動員瞭,理論考試也不怎麼要緊,可孫健平和林Sir勾結好瞭,運動員津貼與理論考試掛鉤。全年超過三次不及格的,扣一個月津貼,公告欄還會張貼“恥辱榜”。

瞭解瞭林Sir的這個習性,程亦川總算明白薛同和陳曉春非要拉著他坐一塊兒的原因瞭。

這不,周四晚上,他掐著點走進報告廳,裡頭已經七七八八坐滿瞭人。

薛同和陳曉春替他留瞭座位,瘋狂朝他招手,一臉看見救星的表情。

程亦川見每人面前都擺瞭張卷子,瞭悟,徑直朝兩人留的空位處走。哪知道林Sir忽然開口:“程亦川,你做這兒。”

他一擡頭,看見林Sir隨手一指,不偏不倚指著第一排的某個空座。

視線再往旁邊一挪……宋詩意。

薛同和陳曉春目瞪口呆看著他遠去,而他回頭無聲比嘴型:“對不起瞭兄弟,我也不想的。”

大概是前兩次的臨時抽查,這兩位總在及格邊緣掙紮徘徊的混子忽然間不再是及格困難戶,林Sir起瞭疑心,這才直接把程亦川調走。

程亦川倒是沒什麼,一屁股坐在宋詩意旁邊,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好巧啊,師姐。”

“……”宋詩意看他一眼,無暇分心,繼續埋頭答題。

卷子對程亦川來說很簡單,半小時的題量,他十分鐘草草答完,四仰八叉坐在座位上,百無聊賴看看一旁。

宋詩意還剩一半。

喲,做得還挺認真,眉頭緊蹙,下筆遲疑,一看就是拿不準。

他又左顧右盼,留意到不遠處的羅雪,忽地想起什麼。下一刻,他瞄瞭眼自己的卷子,偷偷摸摸湊近旁邊的人。

“ABBCD。”

宋詩意筆尖一頓,側頭看他:“?”

程亦川又露出那口小白牙,悄悄對她說:“百分之百正確率,抄我的準沒錯。”

“………………”

他以為宋詩意沒聽清,又放慢瞭語速,偷偷摸摸重述一遍:“A—B—B—C—D——”

沒想到宋詩意一腳踩在他腳背上,痛得他嗷嗚一聲叫瞭出來。

林Sir在報告廳後方巡邏,那裡是他的重點監視區,忽然聽見前排的動靜,猛地擡頭看過來,眉頭一皺:“你叫什麼?”

無數雙眼睛看瞭過來。

程亦川:“……”

忍住痛,他賠笑道:“卷子寫完瞭,有點無聊。”

林Sir目露兇光警告他:“寫完瞭也給我老實待著,不然直接給你不及格。”

“……遵命。”

程亦川收回視線,對身側不領情還反咬一口的女人怒目而視,比口型:“你幹什麼?”

宋詩意瞇眼,反問:“你幹什麼?”

“我這不是好心好意給你抄答案嗎?”他為瞭不發出太大動靜,湊得極近,幾乎要貼在她臉上瞭。

宋詩意往後挪瞭挪身子,瞥他一眼:“用不著。”

“…………”

當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程亦川咬牙擰開頭,心道,她都不在乎被人看扁,他有什麼好幫她的?

很快,考試結束。

林Sir從最後一排開始收卷,報告廳裡的人陸陸續續收拾東西往外走。

程亦川站起來,無意中掃瞭眼宋詩意的卷子,BDBAD,CADDA……十道題,五道都和他的答案不一樣。

他翻瞭個白眼,心想這位師姐的英語是真的差勁。

再一擡頭,宋詩意的背影已經走到很前面去瞭,報告廳裡亂七八糟、人來人往,那個叫羅雪的忽然追上瞭宋詩意,響亮地叫瞭聲:“師姐!”

宋詩意一頓,回頭對上她的目光。

羅雪笑容滿面地問瞭句:“師姐,卷子做得怎麼樣啊?”

程亦川沒聽見羅雪說瞭些什麼,光是看著她的後腦勺也覺得礙眼。

你說說,怎麼會有這麼愛折騰的女人?八婆得要命。

耳邊仿佛又響起幾周前她說的話:“我隻是替宋詩意惋惜,專項練得那麼刻苦,結果出不來成績。上課上得這麼認真,可惜基礎太差,每回考試都在七八十分掙紮。”

那種幸災樂禍的語氣……

程亦川眼睛一瞇,左右看看,發現沒人註意到他。林Sir的所有註意力都放在後排人士身上,對於前排的勤奮好學生簡直異常放心……

鬼使神差的,他拿起瞭橡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擦掉瞭宋詩意的答案,然後飛快地照著自己的卷子把字母謄寫上去。

大功告成!

他鬼鬼祟祟收起筆,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邊撓著後腦勺,一邊妝模作樣往外走。

剛走出報告廳,沒想到門邊站瞭個人,一腳伸出來,險些絆他個狗吃屎。

他踉踉蹌蹌往前栽瞭幾步,好不容易穩住身形,回頭一看,慍怒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起……頓時僵住。

門邊,某位師姐穿著白色套頭毛衣,手裡搭著黑色棉服,瞇眼面無表情盯著他。

程亦川一驚,還以為改她卷子的事情敗露瞭,心跳頓時亂瞭節奏,嘴上還強行維持鎮定:“你,你絆我幹嘛?”

宋詩意沒好氣,一指頭戳在他腦袋上:“剛才你幹嘛呢?”

“我,我能幹嘛啊?”他還兀自嘴硬。

“你能幹嘛?ABBCD——”宋詩意重復一遍他對她念的答案,“你沖我念什麼念啊?”

程亦川一頓。

所以,她問的是考試時他對她念答案那回事兒?

搞半天她沒看見他改卷子?

他試探著問瞭句:“就這事兒?”

宋詩意氣不打一處來,又是一指頭戳在他腦門兒:“讓人發現,我一世英名毀於一旦。怎麼,這事兒還小瞭?”

“我這不是為瞭你好嗎?”程亦川捂著腦門兒辯解,“你又不是不知道,多的是人等著看你笑話。好不容易林Sir把我弄去你旁邊,這不是近水樓臺先抄抄嗎?你也不看看你那選擇題,做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啊?一準兒及不瞭格。”

宋詩意聞言一愣,狐疑地看著他:“多的是人看我笑話?你說的是誰?”

程亦川別開腦袋:“……隨口一說。”

“羅雪?”她極聰明,一口道破。

程亦川惱羞成怒:“怎麼到這節骨眼上就聰明起來?剛才考試倒沒見你腦子這麼好用——”

話沒說完,又被她不輕不重拍瞭一腦門兒。

“臭小子,一天到晚胡來。”她斜眼睨他,這回倒是不氣瞭,冷不丁笑出瞭聲,“她關註我是她的事,愛哭哭,愛笑笑,我為什麼在意她?”

他一頓,擡眼看她:“你真不在意?”

女人爽朗一笑,瞪他一眼:“這有什麼好在意的?我宋詩意風光也好,落魄也好,隻要對得起自己,跟她羅雪有半毛錢的關系嗎?”

她像個大老爺們兒似的,攬著他的肩膀往前走,“嘖,不過啊,念在你這麼替師姐著想的份兒上,走,師姐請你吃宵夜去!”

她顯然是把他當弟弟瞭,這麼沒有男女之別,動作極為自然。

可程亦川一怔,目光下意識落在她搭在他肩上的那隻手上。

那是一隻女人的手,手指纖長,指甲透明而光澤,就這樣不輕不重落在肩頭。隔著厚厚的毛衣,他似乎也能感受到那種溫度……

他眨眨眼,擡頭看她,也忘記瞭分辨她究竟在說些什麼,隻看見那雙紅唇一開一合。

奇瞭怪瞭,明明是素面朝天,他卻覺得那唇瓣像是早春三月枝頭的一抹紅杏,潤澤漂亮,紅艷至極。

宋詩意說完話,沒聽見身側的人有什麼反應,奇怪地側頭看他:“程亦川?”

……

“程亦川!”

他如夢初醒,傻乎乎擡頭:“啊?”

女人瞇眼,一指頭戳過來:“跟你說話呢,你走什麼神啊?”

他定定地看著那隻指頭,下意識摸摸腦門兒被她一再戳的地方……不痛不癢,就是有點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