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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時過

摩托車比汽車方便許多,叢駿問:“接下來你們什麼打算,蕭天也就在這裡有點花招瞭,你們要是現在回南城去他也就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荊楚當然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他並不是一個喜歡給自己找麻煩的人,平日裡遇到的麻煩事已經夠多瞭。

但他卻問楊綿綿:“綿綿呢?”

楊綿綿是想著把事兒查清楚再走,她天生這樣的性格,現在是知道不能亂來,但就是心裡癢癢,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她看瞭看荊楚,想起之前吳志華的案子來,眼神一暗:“我們回去吧,我想傢瞭。”

荊楚:“……”綿綿,你演戲走點心行嗎,你臉上那滿滿的失望和遺憾是當我看不到嗎?

“好瞭,那就留下來吧。”荊楚“無情”地為她做瞭決定。

楊綿綿:“哎……”怎麼我回答瞭你不按照我說得來呢?

飛天館,蕭天坐在紅木椅子裡聽屬下的匯報:“屬下無能,讓他們跑瞭。”

蕭天並沒有生氣,甚至還安慰他:“阿龍,這件事不是你的錯,是我沒有想到這小丫頭有這樣的來歷。”

他緊緊皺起瞭眉頭。

一開始派人出去攔截楊綿綿,純粹是因為他謹慎的天性使然,想要知道假畫暴露和她有沒有關系,但現在他接連兩次動作都被人給阻攔,他卻不得不重新評判這次行動的價值瞭。

他說到底是一個商人,而不是一個腦子發昏的霸道總裁,利益至上才是他的原則,阿龍是他的貼身保鏢,也是他手下在武力方面最得用的一個人,從前是一個小混混,被他救瞭之後就一直忠心耿耿。

但一個從底層掙紮上來的小混混固然瞭不起,他可以夠狠,但和更厲害的人相比,缺點也是很明顯的,可雖然如此,蕭天依舊不打算放棄阿龍。

人越長大越會發現,值得信任的人越來越少,阿龍的難能可貴不在於他多能打,而在與他有多忠心。

這種事情,不適合再讓阿龍冒險瞭。隻是是否還需要對那個丫頭下手,蕭天心裡一時拿不定主意。

為瞭她折兵損將是否值得?蕭天曲著手指敲著椅子扶手,陷入瞭沉思。

阿龍見此,悄悄退瞭下去,剛走出門,就看見一個人匆匆走來:“龍哥,出事瞭。”

阿龍聽他說完,一驚:“真的?”

“千真萬確!”

阿龍立即折返,敲門:“老板。”

“進來。”

“出事瞭。”阿龍凝重道,“上次拍出去的青花五彩鴛鴦葫蘆瓶被發現瞭。”

被發現的意思是說被人發覺是假貨瞭。

蕭天十分意外:“怎麼會?”這是他極為得意的一件作品,和早年那技術不成熟的假畫不同,這件仿品傾註瞭他極大的心血,他自己都無法辨認真假。

“也有可能是在詐我們。”阿龍分析道,“畢竟假畫的事情已經流出去瞭,有人會懷疑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是知道蕭天的本事的,也不相信那個瓷器會被人發現是造假。

蕭天眉關緊鎖:“都快一年瞭都太太平平的,我不相信那老頭買回去自己沒找人鑒定過,在這個時候曝出來……”那就意味著麻煩大瞭。

該死,到底是哪裡出瞭紕漏?蕭天一想到有人可以輕而易舉得分辨出他所仿冒的假貨,整個人就如坐針氈,根本一刻也坐不住瞭。

這威脅的可是他立傢之本,而他內心也實在是不願意相信自己的作品能被人看破。

想到這裡,他下定瞭決心。

“阿龍,你去找個人,把那個女孩子給我帶過來,順便查查她究竟是個什麼來頭,是不是有人眼紅我們的生意要和我們作對,還是……”蕭天的表情從來沒有這樣難看過,“你不用親自去,出點錢,有的是人會給我們賣命。”

阿龍臉色並沒有流露出異樣:“老板,那是活捉還是?”

“如果不能活捉,”蕭天臉上閃過一絲戾色,然而很快被他壓瞭下去,那句話沒有說出口,,“盡量要活的,我有話問,鬧出人命來畢竟不好收拾。”

阿龍點頭:“明白瞭。”

同一時間,楊綿綿一個人在房間裡泡腳,荊楚出門在外都給她帶瞭折疊的泡腳桶,撒瞭藥粉,據說每天泡腳對治痛經有奇效,楊綿綿自己從來不記得,荊楚走之前給她倒好熱水撒好藥粉看著她把腳浸進去才走。

“總覺得被當成三歲的小孩子瞭。”楊綿綿躺在床上,攤開手臂裝死。

小夥伴們齊齊嘲諷:

“我要吃飯,你喂我。”

“我不想走路,你抱我。”

“我不想動,你背我吧。”

“楊綿綿,你有三歲嗎,你是三個月吧?”

楊綿綿:“……喂,你們這麼嘲諷我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是我的東西卻向著別人?”

“綿綿,人心啊,你不得人心。”雙肩包搖頭晃腦,越來越膽大瞭。

其他小夥伴們也紛紛附和,笑聲一片,唯有那個碗一直沒吭聲。

楊綿綿晃著腿踢水花:“怎麼啦,你心情不好啊,別擔心,我不會把你交給他們的。”

碗沉默瞭一會兒說:“是因為我嗎?對不起。”

“不是。”

它雖然價值貴重,但是對於蕭天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辨認出它代表的涵義。

但碗卻想不到這一點,它隻是自責:“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如果我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碗就好瞭,我以前也隻是一個很平常的碗,有很多和我在一起的朋友,以前我是給一個太太用的,她最喜歡的是定窯來的白瓷茶壺,經常用它泡茶,用我喝湯,我從來沒有出過那個大宅子,但是有時候會聽見它們說外面的世界,我有時候也想跟著外面貨郎的扁擔一樣可以到處看看……”

楊綿綿靜靜地聽著,大傢都不說話瞭。

碗喃喃說:“可後來我出來瞭,一切都不一樣瞭,太太死瞭,經常捧著我的那個丫頭也死瞭,世道就突然變瞭,它們說換皇帝瞭,皇帝總是在換的,我都不記得換過多少個瞭,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它們對我就不一樣瞭,我本來隻是一個碗,可是它們叫我古董,說我有價值,我賣得很貴,他們把我買回去卻從來不用,把我放在架子上,很少用我,我覺得很寂寞,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不像是一個碗瞭。

後來又打仗瞭,人總是喜歡打仗,不知道為什麼,打仗就會有人死,我也會換地方,我已經換過很多個地方瞭,也很久很久沒有人用過我吃飯喝湯,我很羨慕其他那些碗,它們就很開心,每天放的東西都不一樣,有個白碗很好玩,它說它的目標是把所有的東西都盛一遍,但是他們隻拿它放白米飯,一次兩次的,它總是很失望。

但是我很羨慕它,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經很久沒有被人用過瞭,都是碗,但有些碗命短,有些命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以前覺得命長好一點,後來覺得命短更好,我以前有過很多朋友,但是它們都死瞭,我以前是一個很開心的碗,但是現在它們都說我是古董,人類真是很奇怪,因為我活得久就是有價值嗎,是不是因為人類自己活得太短瞭才會那麼想呢?

更奇怪的是,明明有很多很多比我們活得更久的啊,我曾經去過寺廟,我去那裡的時候它已經一千多歲瞭,我才四五百歲,可它們把我當寶貝,卻不看那個寺廟,可我好羨慕它,它活瞭那麼久,還是寺廟,大傢還是進去燒香拜佛,我不是,我是被送給別人的。

你們人類真的好奇怪,我之前遇到的那個人更奇怪,他弄瞭和我一模一樣的碗卻不用,而是一個個砸掉瞭,他是我遇見過的最殘忍的人,如果不想用,為什麼要毀掉呢?

是因為它們不夠像我嗎?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麼,如果想要我去死的話,我願意的,我活得太久瞭,我已經很久不像是一個碗來,那我至少可以像所有的碗一樣去死。”

這番話聽得其他小夥伴都快哭瞭:“不要那麼說(gt;﹏lt;gt;

“對……”楊綿綿腹誹,我也不會用你來吃飯,但是可以給你裝點東西,“好瞭,這一切都和你沒有關系,你乖乖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碗苦澀地反問:“真的嗎?”

“真的,你遇見瞭我啊,你看看,那麼多年來,你遇見過其他能聽見你聲音的人嗎?”

“沒有。”

“那就對瞭。”楊綿綿擦擦腳,端瞭水去倒,“別哭瞭,會沒事的。”

她很樂觀,但荊楚和叢駿顯然並不那麼覺得,這兩個人躲瞭楊綿綿出來,在一間小房間裡喝酒。

開始荊楚還惦記著楊綿綿,叢駿給他倒瞭杯酒:“別這樣好不好,有瞭女朋友也要有私人時間啊,她房間就在那邊,有什麼動靜我們都能聽見,而且這丫頭鬼靈鬼靈的,一般人能把她咋樣?我們好好聊聊,行不行?”

荊楚這才端起酒杯抿瞭口:“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他頓瞭頓,“但一走瞭之後患無窮,總不能一輩子躲著他們走。”

“是我我也窩火,咽不下這口氣,但你和我一樣嗎,我一個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還帶著綿綿呢。”叢駿也挺矛盾的,“老實說,以前聽說你談瞭幾個女朋友都不成功,我一點兒也不意外,難找啊,雖然說是公務員,但是危險,現在的女人都聰明。”

荊楚挑瞭挑眉毛:“你擔心綿綿也會放棄我?”他有點哭笑不得,“她不會的。”

“我們是兄弟,我當然覺得你值得,但是我是真擔心,你看綿綿是年紀小,對什麼都好奇呢,所以才不介意,可你看看成熟的女人,哪個不是想要一個安穩的傢?如果這一次她真的出瞭事,以後會不會怕?一天到晚擔驚受怕,能受得瞭嗎?我知道你稀罕她,所以更不想你們出什麼事兒,老老實實太太平平回去,窩囊是窩囊,但省事兒啊,你也不想綿綿受傷吧?”叢駿簡直是掏心掏肺,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做壞人瞭,荊楚這次對楊綿綿多上心他都看在眼裡,更不希望他們有事。

等到把他們倆哄走瞭,他也可以放心去找蕭天的麻煩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