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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慘劇

楊綿綿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把猜測告訴荊楚,通知村民當心啞嫂的報復,還是隱瞞不說,也許事情沒有那麼糟糕,別人安然無恙,也許救人一命,但村民們所做的一切都不用付出代價。

眼看著她殺人總是不對的,但這個世界上既然法律無法給予這些人公平,那麼為什麼不能讓她們自己報仇雪恨?這是他們應該要付出的代價!

那隻因為荊楚而被關在內心深處的猛獸蠢蠢欲動,想要破除牢籠。

楊綿綿緊緊咬著嘴唇,無法判斷自己該如何選擇,這已經和智商無關,而是內心的掙紮與博弈。

特意去通知他們,如果沒有這件事,豈不是貽笑大方?不不,人命抱著任何僥幸的心理。

那就這麼放過他們?有罪的人好好過著,備受折磨的人白受瞭那麼多年的痛苦,這公平嗎?

既然如此,不如不通知他們,冷眼旁觀,不做就沒有過錯,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她不說誰能怪罪呢?讓啞嫂復仇吧,讓這些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一直到很久以後楊綿綿都在想,如果那個時候真的必須她做出抉擇,她會如何選擇,而當時的情況幸運在——一切都已經遲瞭。

他們準備去取車時,看見瞭村子房門大開,海盜輕輕走瞭過去聞瞭聞,叫瞭一聲,它除非有情況,否則絕對不會叫出聲,也正是這個聲音喚醒瞭楊綿綿的沉思,她回過神來,推門進去。

一傢三口人東倒西歪地在飯桌上,一個瘦小黝黑的男人正好朝著她,表情痛苦,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瞭,把楊綿綿嚇瞭好大一跳,另一個倒在地上的是個老婦人,脖子摳著喉嚨,地上有一灘嘔吐物,看起來是想吐出來卻失敗瞭。

另一個大約五六歲的男童也不能幸免,一頭栽在瞭地上,看起來像是蜷縮著的小動物,楊綿綿忍著惡心拿電筒照瞭照,發現連屍斑都出現瞭,楊小羊伸長脖子看瞭幾眼,下瞭定論:“看來死瞭有段時間瞭。”

“有腦子的人都猜得到是飯裡下毒瞭好麼。”楊綿綿琢磨著,“但是不是說不會讓她們靠近灶臺嗎?”

楊小羊嘁瞭一聲:“你傻呀,她們不是剛來,是來瞭十幾年瞭,孩子都那麼大瞭,也虧得她們能忍。”

“不知道啞嫂到底有多少幫兇。”楊綿綿突然覺得不寒而栗,“村子裡一點聲音都沒有,你說該不會都死瞭吧,畢竟這村子裡被拐的女人不少啊。”

楊小羊也覺得有點頭皮發麻:“我們還趕緊下山吧。”

楊綿綿猶豫瞭一下,還是出去和荊楚把事情說瞭,他也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難以置信地問:“全都……”

她悄悄說:“真的,人都沒氣瞭。”

荊楚想瞭想,堅決道:“我們進去看看情況。”他把車鑰匙給瞭高睿,“你開車帶她下山行不行?”

高睿早就被楊綿綿說的一屋子死人給嚇到瞭,愣瞭好半天,問的問題牛頭不對馬嘴:“死人瞭?怎麼會……發生瞭什麼事?”

“問那麼多也沒用。”楊綿綿把車鑰匙塞到他手裡,“你還是送許央去醫院吧,我們留在這裡看看情況。”

高睿猶豫瞭一下,但實在是不想呆在這個地方,寧可開夜車下山:“好。”

“路上小心。”如果情況真的那麼糟糕,荊楚實在不能放心地下山。

高睿開著車把許央帶走瞭,楊綿綿和他這才一戶戶人傢去敲門,但是無論哪一戶人傢,都沒有應聲。

荊楚心中原本還存有僥幸,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的心也就一點點往下沉。楊綿綿有點忍受不瞭這樣的沉默,直接就推門進去瞭。

這裡的場景比另一戶人傢還要慘烈,一個老頭子是倒在灶臺邊的,一隻老鼠正爬在他身上,而另一個年輕一點的男人是被砍死的,荊楚蹲下來看瞭下傷口:“是鐮刀。”

“我記得來的那天,這裡有個女人躲在窗戶後面看我們。”楊綿綿打瞭個哆嗦,“她們今天是計劃好的,復仇。”最後兩個字她說得很輕,但令人不寒而栗。

“我們速度快一點,看看能不能找到幸存者。”荊楚不再浪費時間,抓緊每一分每一秒。

楊綿綿反倒有點膈應:“要救他們嗎,他們難道不是罪有應得嗎?”

“寶貝,別這麼想。”荊楚明白她的心情,揉瞭揉她的頭發,“救人要緊。”

楊綿綿鼓瞭鼓腮幫子,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跟他一戶戶人傢去敲門。

隻是很不幸的,哪怕是一個尚在襁褓的孩子都被用枕頭活活悶死瞭。

荊楚的表情越來越難看,楊綿綿也從沒有一次性看到過那麼多的死人,死亡的癥狀不是被亂刀砍死就是被毒死,還有一個是被勒死的,其中也不乏孩子的身影。

“虎毒不食子,可惜這些孩子並不是愛情的結晶,而是罪惡的結果。”楊小羊都忍不住唏噓起來。

楊綿綿後來就沒敢進去,在外面轉悠:“看這樣大面積的死亡,估計是在水裡下毒瞭吧。”她逛著逛著,還真就在村口發現瞭一口水井,趴在旁邊往下看。

還沒等她說話,就聽見水井說:“你渴瞭嗎,不要喝,會不舒服的。”

“有人下毒瞭?”

“毒?我不知道,也許是吧。”水井嘆瞭口氣,“是不是這裡死人瞭?”

楊綿綿點頭:“是啊,死瞭好多人,感覺……”她搓瞭搓胳膊,雞皮疙瘩都起來瞭,“有點恐怖,好像這個村子都一起死瞭。”

她雖然想過是不是以她的事故體質說不定還會出現命案,但隻腦補過在山裡發現無名屍體什麼的,一整個村子在一夜之間被屠戮幹凈,這實在是難以想象。

有那麼一會兒她覺得自己是進瞭*,是進瞭另一個世界,恐懼瞬間籠罩瞭她。

大約是感受到瞭她的情緒,海盜擡起眼睛來看瞭她一眼,貼著她的腿,示意它會保護她,不用害怕。

水井也安慰她:“不用怕,她們已經走瞭。”

“她們?”楊綿綿趁機問,“都是誰呢?”

“阿鳳,黃姐,瘋婆子……”水井的語氣聽起來也很難過,“這不是她們的名字,我聽她們說過,這不是,這他們隨便取的,黃姐其實不姓黃,是因為她來的那天穿瞭一件黃色的衣服,瘋婆子是瘋瞭,沒人關心她叫什麼瞭。”

就在前一秒,楊綿綿還未這死傷無數的場景而覺得觸目驚心,但這一刻,她卻又仿佛能感覺到這些女人背後的絕望與仇恨,完全能夠理解她們所做的選擇。

“綿綿?”荊楚看到她趴在井邊,連忙把她拉進懷裡,“別靠那麼近,當心掉下去。”

楊綿綿窩在他懷抱裡,拉瞭拉他的袖子:“怎麼樣?”

荊楚沉默瞭一瞬,緩緩搖瞭搖頭。

楊綿綿不知道是慶幸還是擔憂,她也跟著沉默瞭一會兒,問:“然後怎麼辦?”

“她們應該下山去瞭,帶走瞭衣服和錢,”荊楚在有限的時間內對現場做瞭一定的偵查,“先報警吧,我記得村長傢裡有座機,我們打個電話試試。”

電話打通瞭,荊楚言簡意賅地說明瞭情況,要求警方立刻上山調查。不到一個小時,就有多輛警車呼嘯而至,所有的警察一下車就被這樣橫屍遍野的場景給震住瞭,半天說不出話來。

其中有個年輕的警察都快哭出來瞭:“這、這是死瞭多少人啊?”

“一共三十四人,其中老人十二人,孩子十人。”荊楚神情凝重,“初步推測,嫌犯有五人,均為三十到四十歲的女性,恐怕此時她們已經下山離開瞭本縣。”

楊綿綿補充道:“上面還有一個,是這裡的村長,唯一幸存的是和我們一起來的一個記者,現在應該在醫院。”

這樣偏僻的一個小地方,從來沒有出過這樣大的命案,局長與政府領導都被驚動瞭,立刻向市裡省裡尋求支援。

等到羅裴裴他們好不容易下山的時候,下面已經被警方控制住瞭,荊楚沒讓他們進去看,直接帶人下瞭山。

丁海被嚇得臉色慘白:“怎麼回事,怎麼那麼多的警察,又死人瞭?”

荊楚輕輕點瞭點頭,不願意多說:“我們要先去警局裡做個簡單的筆錄,然後就可以離開……我們最好還是早點離開這裡。”

“許央呢?”羅裴裴問。

荊楚回答道:“高睿陪她在醫院,現在已經沒有生命危險,晚一點警方會去找她錄筆錄。”

“為什麼?”尹月抓著博瀚的手,花容失色,“到底發生瞭什麼事,為什麼有人要殺許央?”

楊綿綿沒有荊楚那麼好心,瞅瞭博瀚一眼,好心解釋:“這個村子裡的很多女人都是被拐賣來的,人傢之前逃跑瞭,被許央一篇文章給綁架瞭回來,所以現在變態瞭,復仇瞭,那幾個女人把這個村子裡所有人都殺光瞭,包括老人孩子,許央是唯一一個撿回命的人。”

她還不知道的是,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阿鳳已經到瞭許央所在的縣醫院。

縣醫院是本縣最大的一傢醫院,但看起來依舊略顯破敗狹小,高睿陪著許央做瞭手術,麻藥沒有過去,她還在昏睡。

門口有一個年輕的便衣民警坐在椅子上,他剛剛和醫生瞭解完情況,知道許央一時半刻還無法醒過來,他和上級匯報後,上司要求他在這裡保護許央。

他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山裡有被拐賣來的女人這件事,他其實也知道,其實縣裡許多人都知道,但是一直以來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幾年前,曾經嚴打過一次,那一次救出來不少女人,但誰也沒想到,救是救出來瞭,可那根本不是一個結束。

警察把人送回老傢瞭,有老傢父母不認的,有說既然嫁瞭人就跟著人傢好好過別回來勸回去的,還有幾個傢裡的親人找瞭他們十幾年,死在路上瞭,他爸也是警察,和他說起這件事來的時候唏噓不已。

原本覺得救出來瞭就好瞭,以後總會好起來的,但誰曉得這隻是一個開始呢。

後來,又來瞭一個記者做采訪,問他們那些女人的老傢地址,接著就發瞭一篇無媽鄉的報道,山上那幾個沒瞭老婆的男人就湊瞭錢,一個個把人找瞭回來,說孩子不能沒有媽,以後會好好對她,不會再打瞭。

也不知道是被逼的還是自願的,陸陸續續的,又回來瞭幾個女人,一眨眼就過去好幾年瞭。

他在外地讀過大學,知道這樣的事情不好,可這種根深蒂固的情形,根本不是他一個人可以改變的,隻是他沒有想到,這一次這件事,會以這樣慘烈的方式重新被翻瞭出來。

一個清潔工推車過來掃垃圾,年輕警察回過神來,讓瞭一讓,同一時間,走廊另一頭突然喧嘩起來,有個男人暴起扇瞭一個女人一巴掌:“你眼睛瞎啊!”

那個男人人高馬大,下手就不輕,小警察還年輕心熱,一看就連忙跑過去勸架,沒有註意到那個清潔工推開瞭病房的門。

同一時間,高睿被一個女人撞瞭一下,一碗粥打翻在瞭他昂貴的外套上,哪怕是戶外運動,他也選瞭最好的牌子,價格不菲,那個女人看起來嚇傻瞭,拿塊手帕要給他擦,一個勁兒說對不起。

高睿原本就被許央的事弄得有點疲憊,這會兒雖然極度不高興,但也懶得發脾氣瞭:“算瞭,你走吧。”

清潔工推著車從他們身邊走過,那個女人低下頭,低聲說瞭聲“謝謝”,然後從醫院的後門走瞭。

有個女人開瞭輛破舊的面包車在那裡等她們,誰也沒有說話,她們把藏在推車裡的人拉瞭進去。

許央其實已經被折騰醒瞭,迷迷糊糊一睜眼就看到這樣的場景,想要叫出來卻被人粗暴地捂住瞭嘴,她驚恐地瞪大瞭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