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遠寫瞭申請書,但走流程批復下來需要一定的時間,中間獨眼又打過一次電話,方遠趁機要求聽一聽萍萍的聲音,但獨眼拒絕瞭:“事情辦成,你可以看到完好無缺的女兒,如果辦不成,你等著收屍就行。*huotxt/”
“我們需要時間。”沈飛接過瞭電話,語氣不急不躁,沉穩有力。
獨眼像是一點兒也不奇怪,冷笑一聲:“三個小時後,我希望一切都安排妥當瞭,否則我不介意用點小禮物加快一下你們的速度。”
“吳志華在監獄,我們申請需要走流程,你為難我們也沒用。”沈飛沉著冷靜地應對,“五個小時。”
“三個半小時。”獨眼卻不給他們繼續討價還價的機會,啪一下掛瞭電話。
這一次的通話時間足夠長,沈飛看向白平:“怎麼樣?”
“馬上就好。”白平快速操作著電腦,沒一會兒就定位瞭剛才打來的電話,但可惜的是,那是一個位於繁華地區的公用電話亭。
大傢不免有些喪氣,沈飛卻並不失望,他隻是用目光鼓勵著眾人:“對方是一個聰明的對手,不要想著用這些小伎倆就可以把他抓獲,我們的主要精力還是應該放在對接上,他肯定會親自出現,到時候再實施抓捕。”
在等待申請書批復的間隙,方遠和沈飛在吸煙室抽煙,雖然知道方曉萍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但這就像是懸在方遠頭上的一把利劍,讓他坐臥難安。
煙霧繚繞間,他聽見沈飛的一句話:“你現在可比我那時幸運多瞭。”
方遠一怔:“什麼意思?”
“我回傢的時候,看到的隻有我女兒的屍體。”饒是過去那麼多年,提起那件事來,沈飛的眼裡依舊滿是痛苦,“她才十二歲。”
方遠呼吸一滯:“你……”
沈飛痛苦地閉上瞭眼,他到今天也不能忘記自己在停屍間裡看到她小小屍身的那一剎那,心臟驟然停止跳動,他跪倒在櫃子面前,握著她小小的手,她是窒息而死,脖頸上還留著青紫的手印,他無聲流著眼淚,卻無法用任何言語表達自己心中的悲痛。
那一刻,他由衷地感覺到瞭後悔……“我是一名警察,我願意為正義付出我的生命,但那不應該包括我的女兒!”沈飛咬牙切齒地說,“她是無辜的。”
他女兒遭受殺害的原因非常簡單,因為他抓住瞭一個窮兇極惡的犯人,判瞭二十年,但後來因為牢內表現良好減刑瞭,十五年就出來瞭,他被抓進去的時候,沈飛還很年輕氣盛,不曾想過會有後來的結果。
但現實卻是,他已經快要不記得這個犯人瞭,犯人卻始終沒有忘記他,出獄後謀劃良久,綁架瞭他的女兒沈媛,並且將她虐殺後丟棄在沈飛傢門口,沈飛的妻子看到後直接暈厥瞭過去,他的母親因為不能接受這樣的刺激而心臟病突發死亡。
而那時,沈飛卻在外地查案,風塵仆仆歸傢時,卻已傢破人亡。
他猶且記得自己離傢時女兒依戀不舍的樣子,他不是感情外露的人,因此隻是叮囑她要好好學習,聽媽媽的話,誰能知道……那竟然是他對女兒說的最後一句話。
“我平時對她很嚴厲,很少給她買東西,也從來沒有帶她出去玩過,都是我愛人帶孩子,從小到大也沒有給她過過一次生日,她和我不怎麼親近,我也不知道怎麼當一個好爸爸……”沈飛點煙的手微微顫抖,“也許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爸爸。”
早知道,就應該告訴她,爸爸愛你,而不是面對著她已經冰冷的屍體淚流滿面。
從那之後,沈飛幾乎有整整三年睡不著覺,每天夜裡就睜大眼睛,一遍又一遍痛苦地回憶著,自責著,他問自己,如果能有機會重來,他是否會堅持把那個犯人逮捕?
答案是會,還是會那麼做,但他一定會把那個人渣當場打死,絕不會留他到今天!
沈媛的死給他的傢庭帶來瞭無法掩蓋的陰影,一直到三年後,他的妻子重新懷孕,絕望才暫時離開瞭他們一傢人。
“我的小女兒叫思媛,我們一直和她說她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很好很好的姐姐。”沈飛微微閉上瞭眼睛,沈思媛和乖巧懂事的沈媛不同,非常活潑伶俐,他懷著對大女兒的愧疚,對小女兒無限縱容,他的妻子也是,兩個人幾乎是溺愛著孩子。
現在他無論多忙,都會記得給她過生日,帶她出去玩,給她買漂亮的衣服……別人以為他已經走出來瞭,其實並沒有。
對思媛的補償再多又有什麼用,他的大女兒永遠都不會回來瞭,對於沈媛而言,他永遠都是一個失敗的父親。
方遠嘴唇顫動著,聲音低沉:“我對萍萍也很嚴格,不準她和男生出去玩,不準她穿得花裡胡哨的,之前她媽媽和我說她想燙個頭發,我還把她罵瞭一頓……”一想到這裡,他就心如刀絞,抓著自己的頭發再也說不下去瞭。
沈飛也沒有說話,他的煙已經燒完瞭大半,煙灰掉在手指上,滾燙滾燙的,他卻恍然未決。
荊楚站在門外聽瞭片刻,終究沒有進去打擾這兩位父親,可他也免不瞭要想,如果是他,他能保護我的孩子嗎?
他知道,無論是沈飛還是方遠,亦或是他自己,都不會後悔成為一名警察,他們願意和罪惡戰鬥到底,但是他們傢人呢,他們是否能免於受害?
他沒有答案。也許,從選擇成為一名警察開始,他們背負的東西,就註定要比尋常人多太多瞭。
因為情況特殊,所以上級最終還是同意瞭方遠的申請,將吳志華帶出監獄與獨眼見面,當然,免不瞭會有大量的警力投入押送,連沈飛也在好奇,在警方重重包圍之下,獨眼要如何突圍,繼續利用方曉萍作為人質嗎?
獨眼在三個半小時後再度打來電話,將地點安排在人流量最大的街心公園,半個小時後立刻碰面,除瞭方遠,不允許有任何警察在現場,否則立刻殺死方曉萍。
警方自然不會同意這樣的要求,隻是安排瞭大量的便衣潛伏在公園附近,等待著獨眼的出現。
獨眼當然不會就這樣乖乖送上門,第二個電話很快就打到瞭方遠的手機上:“你到瞭嗎?”
“我到瞭,你在哪兒?”方遠帶著雙手拷牢的吳志華,在街心公園左顧右盼。
獨眼冷冷道:“現在,到人民路的藍河咖啡館,給你十分鐘。”
方遠一結束通話就在無線電中和沈飛說:“他換地方瞭。”
“意料之中。”沈飛通知眾人改換場地,沒想到柳玉接瞭個電話,頓時驚呆瞭:“隊長,獨眼劫持瞭藍河咖啡館裡顧客,包括方曉萍在內一共有十多名人質。”
她看著荊楚,咽瞭咽口水,顯然是有點不可置信:“那個,咖啡館裡的人質是一個正在拍攝的劇組。”
荊楚心裡頓時有瞭不祥的預感。
果然,柳玉哭喪著臉繼續說:“好像就是綿綿他們那個劇組。”
荊楚:“……”小羊,說好的不摻和呢!
楊綿綿才覺得冤枉呢,她真的是一點也不好奇這件事,也一點都不想參與,更沒有作死,然而命運就是如此奇妙,她在外面拍個外景都能碰到獨眼挾持人質。
獨眼拿瞭槍,威脅所有人都抱頭蹲到角落裡,楊綿綿拍的是和男主“約會”的戲,身上穿得還是美美的高跟鞋和小短裙,要她蹲下這難度太大瞭,沒一會兒就腿麻瞭。
在劇裡英勇救過男主n次的女主角早已嚇得面無人色,男主角倒是鎮定一點,但也臉色蒼白,再看看同樣被打懵瞭的導演攝像場務,楊綿綿深深地感覺到瞭——自己果然是已經身經百戰,一點都不緊張瞭呢!
她一開始還納悶獨眼為什麼要挾持咖啡館裡的人,要錢去搶銀行不就完瞭麼,沒想到沒過多久,方遠就押著吳志華進來瞭。
吳志華瘦瞭很多,但看起來依舊很精神,囚服光頭,戴著手銬,他長得是一直都不好看的,五官就普通,就算是從前當老大的時候也沒什麼派頭,是那種走在大街上別人不會多看幾眼的普通人,就好像周大志一樣,但之所以他們能夠成為窮兇極惡的罪犯,也的確有他們的過人之處。
就好比現在,突然被人從監獄裡帶瞭出來,還被送到瞭這樣的地方,見到瞭從前的屬下,吳志華也隻不過是微微笑瞭一笑,有點意外,但又好像並不覺得奇怪,甚至他還用從前那樣熟絡的語氣說:“昊子,好久沒見瞭。”
“華哥。”獨眼的原名叫做林昊,他持槍指著方曉萍的腦袋,對著門外的方遠說,“讓華哥一個人進來,否則我就打爆你女兒的頭”
方遠卻沒有動:“我已經把人帶來瞭,你先放人。”
“別那麼緊張。”林昊冷笑一聲,“幾百個警察在外面,我還能長瞭翅膀飛瞭?大不瞭同歸於盡。”他拉開衣服,裡面是綁著炸彈的背心。
楊綿綿:╮(╯▽╰)╭沒完沒瞭瞭,怎麼炸彈到處都有,現在炸彈那麼好做瞭嗎,你們這樣考慮過炸彈的感受嗎?
耳麥裡,傳來沈飛鎮定的指揮:“答應他的要求,方遠,你過來。”
方遠不甘心地看瞭一眼被反綁的方曉萍,一步一步,慢慢退離瞭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