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定在市郊相對僻靜的山莊,開車走高速也得四十分鐘,我坐在車上百無聊賴,看著廖秘書的側顏來瞭興致:“冰冰姐,你近視多少度啊?”
廖秘書目不轉睛的盯著前路:“四百多度吧。”
“你怎麼不戴隱形不化妝,你身材這麼好,也是單身吧?”我笑著湊上去,廖秘書回頭笑笑,有些害羞:“小陳總開玩笑瞭,我又不像小陳總這麼漂亮,化妝幹什麼。”
我正欲再廢話幾句,便聽到廖秘書說:“小陳總,前面就是惠和山莊瞭。”
我收回瞭言語,立即坐正瞭身子,想到如果讓我爸看見我翹著腿攤在後座上,禮服裙還被我弄得皺皺巴巴一定又要斥責我。
我咽瞭咽口水,這種傢長局是我最不待見又最推脫不掉的,於是我伸手捏瞭捏廖秘書的肩:“冰冰姐,祝我好運。”
廖秘書扶瞭扶鼻梁上的眼鏡,笑道:“我在車上等您。”
我點頭下車,誰知高跟鞋有些磨腳,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也不知從哪裡來的人伸手扶住瞭我,還伴隨著暖洋洋笑聲:“哈哈,穩住!”
我倉皇回頭,愣瞭有一兩秒,覺得眼前高個子男生實在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他穿著灰白豎條紋西服套裝,打瞭個皮質領結,發色微卷偏黃,眉眼細長,笑起來像是暖陽。
他愣的時間比我短得多,立馬就開始“哦,哦,你是你是那個美女!”
我假笑:“我知道我美。”
心裡暗罵著不知又是哪傢登徒浪子,轉身欲走,他又一把拉住我,不知什麼時候掏出瞭手機在我眼前晃瞭晃:“利生,我們在利生集團電梯裡遇見過。”
“你是薛成愷的”我在腦海裡思索著合適的詞:“小舅子!”
他瞇著眼睛笑著點頭:“對對對,他是我姐夫!”
我幹笑瞭幾聲,怎麼都到瞭X城還能遇見跟薛成愷相關的人,真是運氣不佳。
“走。”正當我愣神的空檔,他輕松地牽起我的手:“你也是來參加晚宴的吧,剛好我特容易迷路,我們一起進去。”
我尷尬地想要把手抽回,卻不料被他抓的緊緊的,一副不懂顏色的樣子大步流星拽瞭我就往前走:“我叫路思傑,你叫什麼?”
我被他拽的手腕疼,步調也趕不上:“你能不能先松開我。”
我有些惱怒,他卻不理睬,繼續走:“你可以叫我Louis,我姐叫路思瀅,我姐夫你認識的,叫薛成愷,你呢,你叫什麼啊?”
我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麼,隻是專註於怎樣把手腕給抽回來,誰知他突然站住,我冷不防地撞上他的後背,揉著額痛苦地擠著眉,他還是笑得一臉燦爛:“問你呢,你叫什麼啊?”
我哪有心思回答,惱怒地抬瞭眼睛,想著再不進去遲到瞭又要被父親批評,於是拎著裙角再不理他,一路小跑,全然不顧路思傑在身後的大喊大叫,一溜煙越過長廊,穿過中式建築的水榭亭臺,走過一條滿是鵝卵石的冗道,便看見瞭富麗堂皇古風古韻的宴會大堂。
今夜整個山莊閉門謝客,都為瞭燈火通明的大堂裡那一桌身份顯貴的客人。
嗯,身份顯貴,那薛成愷的小舅子怎麼回來?
不是聽Diane說,薛成愷的老婆傢境極為普通嗎?
算瞭也不關我事,我自顧自地理瞭理裙擺,今天是廖秘書幫我挑的寶藍色長裙,綢緞面料,簡單利索,腰線以下是蓬蓬長裙全然是赫本風的復古樣式,手腕上寄瞭一根藍色絲帶,造型師說樣式太簡單,這樣能點睛,我不置可否。
還沒等我整理好神情,便有服務生迎瞭出來:“陳小姐到瞭。”
我詫然:“你認識我?”
服務生到生的機敏:“聽老總們談論,今天隻有一名年輕女子入席,就是邁集團的千金。”
我幹幹地笑瞭兩聲,想到裡面全是一桌子父親輩的長輩,心裡更是沒底,早知道就跟路思傑一道來瞭。
哦,對,路思傑說他迷路,這莊園挺大的,要真的迷路瞭一時半會兒也不好找。
於是我好心對服務生說道:“有個客人應當在前庭假山旁邊迷瞭路,你快找人去領一領。
說罷,我便款款步入宴會廳。
水晶燈將整個宴會廳照的分不清白晝還是黑夜,廳裡的每一個人都穿著正裝一派正色的互相言談著什麼。
我一眼瞅見瞭身穿深藍色西裝的中年男子,於是踩著小碎步走過去,站在他身後,低聲道:”父親。”
他沒有回頭,隻是象征性地抬瞭抬手中的香檳:“這位是穆森集團的許董事長。”
我忙頷首微笑:“許伯伯好。”
穆森集團是做鋼材起傢,後來發展成國內排名前三的房地產開發公司,公司旗下還有商場傳媒科研環保期貨等各項業務,算是實業集團中的佼佼者,去年想要並購我們邁集團的也是他們。
市井八卦對穆森集團頗多傳言。
許董事長單名一個言字,據說是白手起傢很有經商頭腦,憑借不為人知的本領娶瞭當年的市長千金,也是現在的市委副書記,也就是今天組局的這位位高權重的女士。
有一個獨子,因為中年得子,許董事長十分寵愛,直接用兒子的名字命名瞭集團公司,所以那位許公子的大名就叫許穆森。
我在心裡細細摸索,回國的五年跟著父親參加過無數場商務飯局,早就練就瞭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以及外表冷靜內心波瀾壯闊的內心。
我沖著眼前這個看上去普通且和藹的中年男子甜笑,說道:“總是聽父親提起您,今日一見許伯伯風采,果然卓絕超凡。”
我在內心鄙視自己的虛偽的阿諛奉承,但我看到父親滿意的喝瞭一口香檳,拉過我的手說道:“喬西很乖,也很能幹。”
我心中一暖,也記不得上次被父親誇獎是什麼時候瞭,於是不知覺地眼眶竟有些濕潤。
“早就聽說陳總有一個才貌雙全的女兒,討人喜歡!”許董事長爽朗的與父親仰頭幹盡瞭香檳,笑瞇瞇的看著我不住地點頭。
我想,我剛才那一番吹捧一定很得他心,於是欠身找瞭借口,走到陽臺透氣。
夜幕深沉,襯托著整個莊園肅穆又安靜,零星的引路燈熙熙攘攘的分散在莊園的各個角落,地上隻有樹木庭院的倒影,看起來既孤寂又冷漠。
像極瞭哥哥車禍去世後,父親看著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