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目送他走遠,轉身就回清怡閣,有些事,她得重新打算瞭。
趙含章拿出一張大紙,開始羅列起她可以變現的資產來,還沒列完,外面便響起嘈雜聲。
趙含章筆下一頓,將紙卷瞭卷丟進火盆裡燒瞭,才坐好,聽荷便小跑進來,“三娘,郎主病危,二房已經過來瞭。”
趙含章驚訝的起身,“派人去請母親和二郎,你留下,守好大房的門戶。”
聽荷腳步一頓,躬身應下。
趙含章到正院的時候,院子裡靜悄悄的,趙仲輿帶著一傢人站在院子裡。
看到趙含章扶著王氏和趙二郎過來,他便沖他們點瞭點頭。
王氏扶著趙含章的手上前,恭敬的行禮,“二叔父。”
“嗯,”趙仲輿微微頷首,掃瞭一眼趙含章後道:“陳太醫正在診治,先候著吧。”
王氏低頭應下。
扶著她的趙含章感受到她的懼意,不由挑瞭挑眉,不動聲色的看向趙仲輿。
趙仲輿已經扭頭去盯著門口看,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等瞭一會兒,成伯出來,躬身行禮後道:“二老太爺,讓郎君和女郎們回去吧,郎主才吃瞭藥,已經緩和多瞭。”
趙仲輿問:“好好的,大哥的病怎麼突然加重瞭?”
這也是趙含章想問的,她早上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一個白天人就病重瞭?
成伯嘆息道:“郎主的身體本就不好,這段時間國事傢事繁雜,郎主心思重,就……”
說完又重重的嘆息瞭一聲。
趙仲輿知道國事是什麼事,“傢中一切安好,大哥在憂心什麼?”
成伯低著頭沒回答,隻催促道:“二老太爺,讓郎君和女郎們回去吧,天要黑瞭,露水深重,要是受寒就不好瞭。”
趙含章仔細的盯著成伯那點側臉看,突然道:“成伯,我要留下照顧祖父……”
說完還輕輕的捏瞭一下王氏。
王氏立即反應過來,連連點頭,“對對,讓三娘和二郎留下侍疾。公爹看見他們兩個,說不定病能好轉。”
不等二房的人說話,成伯就嘆息一聲道:“那娘子和二郎三娘就留下吧,正好,郎主也有話與你們說。”
趙仲輿便壓下瞭到嘴邊的話,轉頭吩咐趙濟,“讓他們回去吧,你也留下侍疾。”
趙濟應下,讓吳氏帶著孩子們回去,他和趙仲輿留瞭下來。
成伯微微抬頭,見應該留下的都留下瞭,滿意的垂眸,垂眸間瞥見趙二郎,他便有些遲疑,二郎……他適合在場嗎?
就在他遲疑的時候,趙含章已經替他做好決定,“二郎,進去以後要問祖父的身體,要聽話,知道嗎?”
趙二郎乖乖的點頭。
成伯便不管他瞭,側身請眾人進屋去。
屋子裡有很濃重的藥味。
趙含章:……她這位新祖父講究得很,可不會容許自己的屋裡有這麼濃的藥味兒。
她的心又放下來瞭一些,進到內室一看,陳太醫正在給他紮針,趙長輿臉色蒼白的躺在**。
他們便站在屏風處,趙含章小聲問成伯,“陳太醫怎麼說?”
趙仲輿和趙濟都豎起瞭耳朵。
成伯嘆息著搖頭,“昨晚上隻睡瞭不到兩個時辰便覺得燒心,再然後就怎麼也睡不著,今天隻陸續進瞭一碗米湯,剩下的全是藥。”
瞎說,早上他們祖孫兩個一起用的早食,趙長輿的確胃口不好,但當時也吃瞭一碗粥,又細嚼慢咽瞭一個饅頭。
趙含章臉上滿是憂慮,“下午祖父是不是又吐瞭?”
成伯頓瞭頓後點頭,“是啊。”
趙含章用帕子擦瞭擦眼角,擦出紅色後才哽咽的道:“總這樣吃不下東西可怎麼是好?”
王氏不知內情,頓時心如同被火焚燒一樣,抓著趙含章的手搖瞭搖。
趙仲輿臉色也很晦暗,雖然和大哥的關系不太好,但他同樣不希望趙長輿出事,他是趙傢的頂梁柱。
因此他最先耐不住脾氣問道:“可有辦法醫治?”
成伯沒說話,趙長輿這病又不是一天兩天,他是陸續病瞭半年,病情一日比一日重,去年冬天,不少人都覺得他熬不過瞭,聽聞惠帝把謚號都給他準備好瞭。
誰知道惠帝都死瞭,他竟然還活著。
能活過冬天,又熬過瞭倒春寒的時節,到今天,已經是很難得瞭。
成伯覺得郎主能熬到現在,一是因為牽掛趙二郎和趙三娘;二就是不放心趙傢。
趙仲輿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遲疑瞭一下,在陳太醫拔瞭針退下後,還是上前握住趙長輿的手道:“大哥,你得盡快好轉起來,三娘和二郎還等著你教導呢。”
趙長輿睜開瞭眼睛,定定的看瞭趙仲輿一會兒後道:“二郎敦厚老實,再教也教不出精明能幹來,便由著他這樣吧,隻希望趙傢的福德能夠蔭庇他,不求大富大貴,平平安安一世便好。”
“至於三娘,”趙長輿頓瞭頓後道:“我給她定瞭一門親事,當日你也在場的。”
“是,傅傢清貴,傅大郎人品相貌皆不差,大哥放心,他將來會好好的對三娘的。”
趙含章忍不住去看他們兄弟握在一起的手,這安慰真是不走心,趙仲輿什麼時候能做傅傢的主瞭?
難怪趙長輿不肯死,是她也不能放心的死去啊。
趙長輿卻是一副認同趙仲輿的模樣,點頭道:“他們兩個都是好孩子,子莊人品貴重,我也放心把三娘交給他們傢,我走後,你也多照看照看他們小夫妻。”
趙仲輿滿口應下。
“這幾日我一直在養病,但並無好轉,身子反而日漸沉重,想來是時間快到瞭,”趙長輿道:“我想在我走前,把三娘的嫁妝和將來給二郎的聘禮準備好,便是最後我見不到他們延續後代,我知道安排妥瞭他們,也心安瞭。”
趙仲輿能怎麼說呢,隻能點頭應瞭一聲“是”。
趙長輿便看向成伯。
成伯便端來一個盤子,上面是兩卷絲帛,其中一卷特別厚,打開來,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全是羅列的各種金銀器物,書畫玉石,以及田莊鋪子。
趙仲輿伸手接過,隻粗粗掃瞭一眼,“這是給二郎的聘禮?”
比他們二房的傢產還多瞭。
“不是,這是給三娘的嫁妝,那一卷才是二郎的。”
趙仲輿偏頭去看那卷明顯要小很多的絲帛,半晌沒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