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朝廷出逃帶的人不少,宮中的妃嬪,朝中的官員,還有保護他們的禁軍,在此之外就是聽到瞭消息跟著他們一起逃出城來的官眷和士族瞭。
所以人數多且雜亂,信息收集困難,趙濟並不知道落在後面的陳老爺找回來瞭,還帶著趙傢的部曲。
而且趙濟也不認識季平,隻怕面對面見到瞭也認不出來。
所以等趙濟組織好人,季平這邊也買到瞭糧草。
老者還在極力挽留,雖不知真假,但趙含章還是按照真的來處理,心裡很感激的拒絕瞭。
她將昨晚抄好的論語註釋送給老者,嘆氣道:“路上遇到亂兵,我們已身無長物,隻隨身帶瞭一冊祖父為二郎註釋的《論語》,我和傅大郎君昨夜抄錄瞭一份,送給老丈以做留念。”
老者眼睛大亮,雙手接過這一沓稿子,有些激動的顫抖,“這是寶貝啊,女郎大恩,我們一定好好保管恩公留下的字稿。”
他叫來讀書的孫子,讓他給趙含章磕頭拜謝。
對方看著比趙含章還大,趙含章哪裡能受,他才要跪下她便扶住瞭,和老者連連行禮,“老丈折煞我瞭,我等困窘,多虧瞭老丈援手,該是我等磕頭拜謝才是……”
傅庭涵就站在一旁看他們你拜我,我拜你,好一會兒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翻身上馬的時候,傅教授長長地出瞭一口氣,忍不住扭頭去看騎馬走在一旁的趙含章。
趙含章:“看什麼?”
傅庭涵:“這時候的趙老師和傳聞中的不一樣,和我認識的也不一樣。”
“傳聞中的是什麼樣?兇悍無禮,野蠻毆打同事的母老虎?”趙含章扭頭笑問。
傅庭涵斟酌瞭一下後道:“我以為趙老師和我一樣討厭應付這些,所以寧願冷臉以對。”
趙含章笑瞭笑後道:“你可以將我這些行為歸結為利己主義行為。”
她道:“在我們那個時代,我們有錢,有本事,沒有生命和生存上的威脅,所以我們的追求可以更高級一點兒,能夠憑借著自己的心情選擇是否與世俗虛與委蛇,當然,並不是所有的禮貌都是虛假的推辭,比如剛才,我虛偽嗎?”
傅庭涵在她的註視下搖頭,“不虛偽。”
趙含章滿意瞭,她回頭看瞭一眼還站在村口目送的村民們,臉色堅毅,“不管他們是真情,還是為瞭擋災,今日受的恩惠我記下瞭。”
傅庭涵道:“我問過瞭,這個村叫臨南村,他們這裡有一條小一點的偏道去汝南方向,比走官道要節省時間,可以少繞很多路。”
一行人很快到瞭那條小路口。
和官道的大和平坦相比,這是一條中間滿是草甸,兩邊有車轍的地方則是**地面的小路。
路的兩旁是田埂,不遠處是一座低矮的山丘,路是繞著山丘而去,因此看不見盡頭在哪兒。
而邊上則是官道,小道是往東北而去,而官道是要直直往北,看傅庭涵畫出來的地圖,他們至少要走一天的路程才能偏向東方,然後是向東行大概四十裡,官道才和這條小路匯合在一起。
據村民們說,這條小道也就是四十裡左右。
也就是說,走這條小路,他們至少節省一天的時間。
這條小道除瞭小和顛簸,車難走點兒沒別的毛病,但他們這裡隻有一輛牛車,其他人不是走路就是騎馬,問題不大。
而且都走的草地,對馬蹄和人蹄也比較友好,就是委屈瞭趙祖父。
趙含章就下馬把馬讓給瞭王氏,她扶棺而行。
王氏在馬上看著,心頭一酸,低下頭就落淚起來。
青姑給她牽著馬,見狀忙安慰道:“娘子快別哭瞭,讓三娘看見心裡又要不好受瞭。”
她道:“等回到汝南就好瞭。”
王氏心中卻更不安瞭,眼淚越掉越兇,“未必就能好,大伯他們不安好心,汝南那些人嘴巴也壞的很,我們回去也是要仰人鼻息。”
“我們母子三個要活著怎麼就這麼難?”王氏抬起淚眼看向前面自己騎馬走得很歡快的兒子,更傷心瞭,“我雖不聰明,卻也不愚笨,他父親更是聰明靈慧,怎麼他就是癡傻的呢?”
青姑忙示意她小聲些,“三娘一再叮囑,不許我們說二郎癡傻,人後也不行,二郎知道也要不高興的。”
她道:“這和您和郎君都沒關系,這老天爺是公平的,您和郎君出身富貴,它就總要從別的地方找補回來,所以您和郎君受苦瞭,但福報就會應在三娘和二郎身上。”
“您看是不是,三娘聰慧伶俐,卻不似郎君體弱多病,反而能文能武,上次遇到那麼大的災難都挺過來瞭,昨天也是有驚無險,可見我們三娘多有福氣瞭,”青姑道:“二郎也是一樣的,他是癡傻,但您看他多有福氣啊,前頭有郎主護著,現在又有姐姐和姐夫,您看……“
示意她去看和趙含章一起扶棺行走的傅庭涵。
王氏眼淚漸歇。
青姑也一臉滿意的看著傅庭涵,“奴婢說句大不敬的話,像姑爺這樣的人品相貌,世間能有幾人?二房受瞭我們傢這麼多的好處,不說二太爺和大郎,大老爺能有他十分之一的孝心,我們也不會在這兒瞭。”
“但大老爺畢竟是外人,又和您平輩,他的孝心落在您這兒能有多少好處?所以老天爺特特給您安排瞭姑爺,他才是自己人,他孝順,您和三娘二郎才算是有瞭依靠。”
跟在後面的部曲看著扶棺而行的傅庭涵,心裡同樣感動,便是趙典都忍不住沉思起來,如果大房當傢做主的是傅庭涵,留在大房,倒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