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王的宅子那可就太多瞭,還分時期呢。
他打進洛陽挾持皇帝時,皇室的王爺們都已經死得七七八八瞭,他們在洛陽城中的宅邸財產,大半被他收入囊中。
可以說,皇城外的那一大片宅子,十座中有三座屬於他,全是從他各種叔伯兄弟們手中搶的。
所以他這麼形容弘農公主一時不知是哪一棟,不過這不重要,她面上有些恍惚,喃喃:“婚房不在此處?”
傅庭涵點頭,“那裡距離朱雀門很近,進宮處理事情很方便。”
那裡當然方便瞭,朱雀門進去不遠就是南宮,乃是皇帝和臣僚議政朝賀的地方。按規制,朱雀門最為尊貴,漢時,朱雀門隻有皇帝和特許的大臣能經過,或是有特別的事才會打開。
但東漢末年後,這些規矩被一點點打破,晉……也就隻有短暫的十幾年可以執行。
即便如此,朱雀門在弘農公主這裡的地位還是不一樣的,聽意思,趙含章和傅庭涵現在都是走朱雀門進出?
她定定的看他,“你已經答應瞭?”
傅庭涵道:“是我提議的。”
弘農公主譏笑一聲,“你知不知道這話意味著什麼?你怎麼變得如此愚蠢瞭,她做的事用得著你來承擔嗎?”
弘農公主問道:“你們從朱雀門進出,百官皆無意見嗎?”
傅庭涵一臉莫名其妙,“百官不都從朱雀門走嗎?”
弘農公主愕然:“什麼?”
入夜,弘農公主靜靜地坐在窗邊看著外面的黑夜,傅宣拿瞭一件披風,撫平上面出挑的絲線,上前披在她的肩膀上,輕聲道:“天這麼冷,開著窗很容易著涼的。”
話是這樣說,他也沒上前強勢的關窗,隻是站在她的側身,替她擋去一些風。
夫妻二人皆默然不語。
許久,弘農公主才問道:“我現在有資格反對她嗎?”
傅宣搖頭,“父親或許還能說兩句話,我們,空有名望,威勢不足,而且,真的論在百官、士族和百姓間的名望,趙含章是汪洋,而你我不過是小溪罷瞭。”
弘農公主眼眶發紅,“庭涵如此,不知陛下又著什麼樣的委屈。”
傅宣並不喜司馬皇室,他和忠誠的父親、妻子不一樣,他對這個腐朽的王朝沒什麼感情,他隻是心疼,心疼父親,也心疼坐在他面前的公主,還心疼被卷入其中的兒子。
弘農公主低頭擦瞭擦眼角,抬起下巴高傲的道:“就照著他們的意思來吧。”
傅宣試探:“婚制……”
弘農公主面色平淡:“都依他們吧。”
弘農公主心沉瞭沉,沒有坐上馬車,而是慢慢的走進去,此時的皇城還有些安靜。
小皇帝在正殿裡接見瞭弘農公主,他的兩個舅舅都在場。
弘農公主被人引進殿中,她抬頭向上方看去,看到坐在大殿之上的小少年,眼眶不由一紅。
她走上前去,到瞭正中間後便跪下深深一拜,“臣拜見陛下!”
小皇帝連忙抬手,“公主請起。”
見弘農公主沒動,連忙吩咐左右,“快快將公主扶起來。”
弘農公主連忙將眼淚擦去,這才抬頭,在內侍的攙扶下起身。
荀藩和荀組立即上前拜見弘農公主,弘農公主亦禮貌的請他們起身,謝他們保護皇帝,匡扶晉室。
荀藩道:“我等不過略盡為臣的職責,當不得公主的謝,倒是大將軍和傅尚書多年來為大晉奔波勞累,為第一功臣。”
弘農公主嘆息道:“是啊,多虧瞭大將軍和趙氏,我晉室能得如此賢臣良將是天之幸。”
小皇帝默默地把半抬的屁股坐瞭回去,支棱著耳朵聽他們寒暄。
待他們寒暄得差不多瞭,這才讓他們坐下,然後對弘農公主進行慰問。
弘農公主的身份不一般,她不僅是惠帝的嫡女,多年來還一直盡自己的努力匡扶晉室,她的忠義讓她在群臣和士族中有很好的名聲。
這個群臣可不止包括荀藩等舊臣,就連汲淵和明預等趙含章一系的官員也對她敬佩不已。
小皇帝本來不想參與她回歸之事的,畢竟她是傅庭涵的生母,趙含章的婆母,論親近自然還是他們,他和弘農公主隻是堂姐弟,到底隔瞭一層。
但趙含章昨晚來找他,和他促膝長談,此時小皇帝看弘農公主就是另一種心情瞭。
聽到弘農公主和他說:“這些年,委屈陛下瞭。”
小皇帝忍不住眼眶一紅,從沒人問過他是否委屈,都覺得他是皇室中人,現在又當瞭皇帝,能受什麼委屈呢?
卻不知,他從知事開始就生活在一種隨時可能死亡的局面中,就是現在,他也沒脫離這種恐懼。
弘農公主這些年也不好過,很能感同身受,姐弟兩個相對落淚。
片刻後,小皇帝擦幹眼淚道:“朕要封皇姐為長公主,賜長公主府。”
弘農公主一愣,連忙拒絕,“如今國庫空虛,怎好耗費錢財修建公主府?”
小皇帝卻堅持,“皇姐於晉室有功,於天下有功,從前你遠在長安和蜀地,朕鞭長莫及,如今你回到洛陽,總不能讓皇姐連一個公主府都沒有。”
堅持要賜給她公主府。
府邸也是現成的,從皇城外那片王爺府邸中選一個還算完好的賜下,然後讓工部和禮部共同修繕,說不定還能和趙含章傅庭涵做鄰居呢。
小皇帝看瞭一眼上面遞上來的圖紙,上面畫瞭一個圈,比瞭比到大將軍府的距離,有些失望,他們做不瞭鄰居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