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航:天涯書庫 > 長河疏星(魏晉幹飯人) > 第1073章 自由很貴

第1073章 自由很貴

她沒有靠近,而是離他七八步遠就站住,皺眉道:“我給趙傢下瞭拜帖,若無意外,明日就要上門拜見,你這裡還能拿出多少錢來?”

傅宣勉強從書中脫離出來,“庭涵不是說瞭一切要節儉嗎?挑一些不失禮的禮物去就行瞭。”

弘農公主壓住脾氣堅持問道:“你這裡還有多少錢?”

聽出她隱含的怒火,傅宣終於從書中抬頭,轉身去看小廝,小廝立即回屋捧來一個盒子放在他面前的石桌上,打開,裡面隻有兩吊多錢和幾塊小拇指一般的銀塊,他推給弘農公主,“就這些瞭。”

弘農公主看著這些碎銀,眼眶都氣紅瞭,抬頭盯著他問道:“就剩下這麼點錢瞭,你不想著賺些錢,就隻會躲在這後院裡看書?”

傅宣:“……這洛陽城早已非從前,傅傢連宅子都被燒幹凈瞭,我們剛回洛陽,地皮還沒踩熱呢,你讓我上哪兒賺錢?”

“而且,我們現在既不用再為朝廷招兵買馬,也不缺吃少喝,為何還要賺錢?”傅宣幹脆和她宣佈他今天做的決定,“我已經決議辭官瞭。”

這是他昨晚深思熟慮過後做的決定,他可不想以後還夾在媳婦和兒媳婦之間左右為難。

哦,對,傅宣身上也是有官職的,禦史中丞!

不過,他陷落在長安,跟著公主為晉國招兵買馬,算下來有五六年的時間瞭,他沒有收到過朝廷的一文錢俸祿,還把傢業給搭進去瞭。

反正他沒有感受到一丁點當官的樂趣,加上當時他也不想當官,要不是他爹和媳婦前後夾擊,都逼著他,他才不答應出仕呢。

不錯,這一位也是晉國求而不得的人才之一。

趙王司馬倫當政的時候求他做相國掾,尚書令,他沒答應,又讓他做司徒,他幹瞭一陣子,覺得當官沒意思,又辭職瞭。

於是司馬倫為瞭挽留他,又升他做秘書丞、驃騎從事中郎,他當瞭一陣子,他嶽父後來被打得一路逃到長安,把半個朝廷都帶上瞭,這時候發現這個女婿似乎挺有才幹,於是升他為左丞。

當時傅宣看朝廷亂成瞭這樣,他嶽父一個皇帝都被逼得遠走長安,他沒他爹那麼大的忠誠之心,不想為這樣的朝廷做事,覺得在晉庭裡面做官簡直是在浪費生命,還不如待傢裡讀書呢。

所以他不接他嶽父的聖旨,不當那個官。

惠帝一看,還以為女婿是嫌官小,加上左右大臣都說他好,於是又升他為黃門郎,這一次,不等他拒絕,他爹和公主就聯手逼他同意瞭。

後來,洛陽權柄更迭,惠帝又被迎回洛陽,傅祗隱隱之中似乎有預感,於是沒讓傅宣一傢跟著回去,而是找瞭一個理由讓他們留在長安。

後來,洛陽城內又換瞭兩個王爺,勢力每更迭一次就要清洗一次朝堂,但被殺最多的還是皇室子孫,他們自傢人殺自傢人,可以說是血流成河。

弘農公主當時要是在洛陽,多半也會被牽連滅傢。

後來惠帝被毒死,他的兒女們不是被拘禁,就是流散在外,對瞭,弘農公主是有好幾個姐妹的,死瞭兩個,剩下的兩個全都散落民間,此時也不知是生是死,且流落何方。

先帝即位後,因為要托付傅宣和弘農公主為他奔走,又封傅宣為禦史中丞。

這會兒他就無所謂瞭,因為偌大的晉國,皇帝實際控制的地方就他眼睛看得到的那一小塊地方而已。

當官多年,除瞭一開始,後來他就沒拿到過一文錢俸祿,反而不斷的往裡添錢,也沒人考勤,還是隨他心意的過活。

所以接不接受官職似乎都沒關系瞭,因為他又不能拒絕父親和公主媳婦,不管他們的忠誠和大業。

但……現在他回到洛陽瞭,雖然他沒出門,但對官場的現狀還是瞭解瞭一些的,聽說趙含章勤勉,所以官員們都要勤勉,不僅要早起去上衙,晚上還要加班呢。

傅宣打聽到這樣的消息,當即就決定要辭官,哪怕現在這個朝廷發得起他的俸祿他也不當。

沒錯,他寧願貼錢當官,隻要自由,也不願意當官賺錢,失去自由!

弘農公主默默看著扶不上墻的駙馬,已經懶得再與他爭吵,轉身就走。

她最後還是列瞭單子讓施宏圖去準備禮物,然後帶人去傅庭涵的屋子裡找錢。

找瞭一圈,發現屋子裡隻有幾套換洗的衣服和幾塊配飾,一看便知是不經常住的地方。

弘農公主皺眉:“他不住在府中?”

任慧低著頭上前小聲道:“郎君公事繁忙,所以大部分時候是住在趙宅那邊的。”

她解釋道:“聽說很多公務都要在趙宅處理,所以郎君在那邊有院子。”

弘農公主沉默瞭一下,沒有多說什麼,轉身便走。

任慧更不敢言語瞭。

弘農公主也隻是沉默瞭一下,她並沒有怎麼憤怒,她是公主,對這種事接受度更高,她也更看重權勢,大不瞭入贅罷瞭,隻要能維持住大晉的統治。

趙含章如果隻是趙氏女,她自然不願意讓兒子如此親近妻族,可如果趙含章是趙含章呢?

她手中現在可握著整個晉國的權柄,那就沒什麼不可能瞭。

弘農公主轉身離開。

任慧連忙跟上,然後把門鎖起來。

傅庭涵傍晚下衙回來才發現他的房間有人進去過。

傅庭涵將桌上沒喝掉的半杯茶水倒掉,緊皺著眉頭將茶杯倒扣。

傅安嚇得不輕,連忙沖出去問話,“誰如此膽大,竟敢無令進郎君的房間?不知道郎君的房間不能隨便進嗎?”

傅庭涵在趙宅的臥室就跟書房差不多,裡面有許多機密的東西,加上他一直不喜人貼身照顧,所以除瞭傅安和趙含章外,沒人可以隨便進他的房間。

就是聽荷去瞭,都要在外面稟報,得瞭準許才能進的。

這種習慣自然延伸到傅宅,隻不過這邊沒有什麼機密東西罷瞭。

傅庭涵也是有脾氣的,自己的領地被人冒犯自然不開心。

不過他沒發脾氣,隻是運瞭運氣,然後自己忍下瞭。

傅安還在外面查,他已經自己找瞭衣服出去搭在屏風上,出門道:“別問瞭,去廚房叫熱水,我要沐浴更衣,你將屋內的東西收拾一下,茶壺茶杯全都燙過一遍。”

傅安提著心應下,小聲道:“下人們說是公主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