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含章套瞭一頭牛,自己犁地,等幹完摸瞭摸大喘氣的牛便又換一頭牛開壟,汲淵他們跟在身後除草,松土,下種和施肥。
傢世高如趙銘、荀藩都會農作,何況汲淵和明預呢?
前朝的官員可能有大半不會下地幹農活,但本朝的官員,幾乎都幹過,尤其是在趙含章年年關註農業的情況下。
作為朝廷的官員,他們自是希望國傢和百姓越來越好的。
趙含章將地壟開好,回頭看,她一人開壟,甩瞭他們十五行。
於是她將繩子解開,拍瞭拍牛的屁股,讓它去吃草,自己晃過去找他們說話。
“趙卿,往常你們傢是怎麼開壟的?”
趙銘一邊點麥種一邊道:“也是如此,不過從前未換曲轅犁前還需一人在前面牽牛,難以做到一人便可控牛扶犁。”
趙含章:“所以曲轅犁至少可以替一個勞力,佃戶們也是這樣犁地嗎?”
趙銘又不是何不食肉糜的官員,搖頭道:“多用人力拉犁,一般犁地和開壟都需要三個勞力,且耐力遠不及耕牛。”
汲淵等人也點頭
趙含章:“所以耕牛至少可以代替兩個勞力。”
“現在人口少,即便是生孩子,養大到可以犁地,最少也得十六年,而一頭牛要養到可以犁地,隻需三年。”
大臣們:“……”
汲淵:“陛下名下的牛場和馬場都不願交予國庫……”
“那幾個牛場和馬場才能出產多少牛馬?”趙含章打斷他的話,“天下這麼大,百姓這麼散,想要用牧場養殖供應百姓所需的耕牛不可能。”
荀藩垂眸思索,抬腳將麥種掩埋後道:“百姓是以傢為主,上有族,再上有裡,而後才到縣衙,陛下想要快速的普及耕牛,當在縣及縣以下佈置。”
“不錯,”趙含章贊道:“荀太傅看得明白。朕名下那幾個牛場和馬場,每年出欄的牛、騾子和馬,散出去也就聽個響,這麼多年瞭,傳播速度極慢,所以我們走錯路瞭。”
汲淵:“陛下想鼓勵百姓們自己養牛,養殖牛馬?”
趙含章點頭。
趙銘:“但百姓貧苦,哪裡養得起牛馬?”
“所以朕想在各縣開設牛行,這才是屬於朝廷的產業。”趙含章道:“牛行不僅買牛賣牛,也可賒賬和租借。朕看過賬本,隻靠那幾個大牛場還是太慢瞭,朕決定開放牛市,朝廷對於經營耕牛,騾子一類的合法商販給予補貼。”
趙銘敏銳的問道:“怎樣算合法?”
趙含章:“自然是耕牛的售價在朝廷規定的價格區間內。”
趙含章用瞭一天的時間和大臣們種瞭一塊麥子,並確定瞭牛市新政策,隻等收假之後就發佈。
還和孩子們用瞭一頓午飯,飯是他們自己做的,王氏親自去搟面調餡,和他們一起包餃子。
孩子們吃上瞭當朝太後親手包的餃子,育善堂的官吏幸福得都要暈過去瞭。
全國育善堂總管陳四娘特意將王惠風介紹給官吏認識。
趙含章雖未明說,但陳四娘是她的心腹,已經察覺出來,今後育善堂將由朝廷和皇室共同掌管。
皇室這塊會交給內廷,也就是交給太後管理,而太後之下是王惠風。
太後管事很隨性,也就是說,將來她要和王惠風搭檔,她代表朝廷,王惠風則代表內廷。
以太後的身份來做慈善,比朝廷和趙含章出面好太多瞭。
一番視察下來,王氏心疼不已,捏餃子的手指翻飛,不多會兒就捏好一簸箕,離開時還和孩子們依依不舍。
孩子們也很不舍,站在育善堂門口用力的向她和趙含章揮手,嘴裡不停的叫著“娘娘,娘娘……”
他們很喜歡趙含章,崇拜她,尊敬她,但更親近王氏。
走出老遠,王氏才收回目光,用帕子擦瞭擦眼角的淚,“每遇節日和災禍,我都是讓青姑來送東西,我以為他們現在日子已經能過好瞭,沒想到還是這麼窮困,好多孩子腳上連一雙佈鞋都沒有,隻有草鞋。”
趙含章伸手握住她的手,拍瞭拍沒說話。
王氏就道:“我帶人給他們做些鞋子吧,再給他們送些佈料,我看他們身上也單薄得很,天眼見著要冷瞭,得準備些冬衣。”
趙含章應下。
下午,他們則去瞭洛陽周邊的鄉村。
趙含章這次出行不是為瞭考察,而是為瞭彰顯太後的威儀,所以提前通知瞭下去。
到地方的時候,不僅各裡裡正帶著一大堆百姓在,縣令趙正也在。
趙含章親自扶著王氏下車,母女兩個一起慰問瞭附近幾個村子裡的孤寡老人和傷病退役的老兵。
等她們離開,老人和大人們眼中隻剩下激動和艷羨瞭,“生女當如趙含章”,沒有哪一刻,這一句童謠是如此的貼服他們的內心。
於是他們扭頭對傢中的女孩道:“你們一定要好好讀書,好好學本事,將來若能學得陛下一分的本事便可光宗耀祖,也讓你們的母親受你們蔭蔽得封誥命。”
這一件事被登在瞭邸報和其他大報上向各地傳播,各地官府和文人看到的是趙含章關心秋收的愛民之舉,學堂裡的學生也以此向當地百姓宣揚。
但這一刻,百姓們的腦電波成功和趙含章連接上瞭。
一邊嗯嗯認同那些官員和學生,一邊私下討論,“京城周圍的百姓日子過得真好,不僅可以看到皇帝陛下,還能見到太後呢。”
“太後真有福氣,生瞭陛下……”話題進行到這裡,再一看自傢的孩子,心中一頓,好像他們傢的女兒是比兒子聰明一點兒的,學堂裡的先生誇三次女兒才會誇一次兒子。
要是將來他女兒當上大官,能不能和皇帝一樣也恩及娘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