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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心跡

這一天晚上對於祝傢來說,是不眠之夜。

主臥,祝海深和梁慧茹婉轉說瞭女兒想轉科的事情,心理預期是場暴風雨,真來的時候,饒是祝海深這樣心理素質極強的人,還是禁不住瑟瑟發抖。

妻子先哭瞭一場。

接著哭著說起十七年前生產女兒時的不易,祝海深連連安撫,又是親又是抱。

妻子還說:“她真的變瞭一個人。”

多年夫妻相處,祝海深隻會順著她的話說:“沒錯,是變瞭,女大不中留。”

妻子搖頭:“我說真的,從周六陪她去買內衣,她寧肯讓那個售貨員幫忙也不讓我幫開始,我就註意到瞭。”

女兒和老婆,手心手背都是肉,祝海深選擇對妻子的話左耳進右耳出。

“這幾天,她去上學,沒見她梳好過頭發。晚上洗完澡,內衣褲她都自己洗。你想想,她什麼時候自己洗過內衣褲?”

“長大瞭,懂事瞭。”祝海深面色有些尷尬,“這種女孩子傢私密的事,她有瞭隱私意識,不是挺好的嘛。”

“你根本不關心女兒,就想著做慈父。你再想想,年年長到這麼大,什麼時候晚飯吃過兩碗,還那麼滿,吃菜也是。還有上次那件內衣,她買的,我幫她整理內衣的時候根本找不到。你不知道,她買的是個……唉,跟你說你也不會懂。說到底,女兒是我一手帶大的,她喝多少奶,用什麼尿佈,幾點睡幾點醒,你什麼時候關心過。”

好的,話題重回原點,妻子又按剛才的流程走瞭一遍循環。

先哭一場,再哭訴,再說重點。

“怎麼還突然轉科?難道你不知道她高一那時的理科成績嗎?剛剛在及格線徘徊,轉科她能考什麼大學?重本根本不可能。”

“明天上午我去找老師談,讓她給年年出份考卷,合格瞭才讓轉,不合格,就讓她死瞭這條心,你看行不行?”

妻子還是啜泣著,祝海深深感自己這名字,老婆比他更合適。

無論如何,還是希望女兒明天能爭氣。他這個父親,唯一能做的,無非也就是支持她而已。

他還是覺得陳傢那個男孩子看女兒的眼神有點不簡單。

不過話說回來,姓陳那個小子,確實比姓方的好多瞭,傢教也好,配得上女兒。

帶著對女兒未來戀情的擔憂與想象,祝海深在不知不覺中睡去瞭。隻有身邊的妻子,仍舊輾轉反側,抽抽搭搭。

祝傢隔音向來很好,次臥的陳靜安完全沒聽到祝爸爸祝媽媽的深夜討論。此時此刻,她正躺在**給祝年年發短信。

陳靜安: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明天我們就會換回去。

祝年年:我也是。

陳靜安:那我們的轉科怎麼辦?

祝年年:像你說的,哭著喊著跟老師說我們回心轉意瞭。

陳靜安:對哦,要能換回去,誰還管轉科啊。

祝年年:你緊張嗎?萬一沒換?

陳靜安:萬一沒換,我們就去北京,找中科院的科學傢。

祝年年:找科學傢做什麼?

陳靜安:把我們交給他們啊,做科學研究,當樣本。

祝年年:當樣本的話,我們會被解剖嗎?

陳靜安:說不定,不過那也是為科學做貢獻。

祝年年:你為什麼這麼喜歡科學啊?

陳靜安:一開始是陳長寧逼的,後來自己也喜歡上瞭。他買瞭一些科幻雜志和小說,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很有手段。

祝年年:其實你哥哥對你很好,你沒發現嗎?

陳靜安:我今天是發現瞭,他對你是很好,對我根本不是。

祝年年:在他眼裡,我就是你啊。

陳靜安:性格還是不一樣吧。他估計以為我變乖瞭,其實他不知道是換瞭另一個人。

祝年年:他到底做瞭什麼,讓你對他有這麼多偏見呢?

陳靜安:什麼都做瞭。你不知道,我今天看他對你那麼好,好生氣,他原來也是會對人好的,就是不對我好,他隻會兇我,管我,處處壓制我,對我動手動腳。

祝年年:動手動腳?你不是說他不會打人嗎?

陳靜安:不是打人,就壓我,用手鎖我,他可能偷學瞭什麼擒拿術吧,不過我也會反抗,有時候他也鎖不住我。哈哈。

祝年年:壓你是什麼意思?

陳靜安:在**啊。我們倆動手歸動手,都怕真的受傷,一般選軟一點的地方動手,床就很好。

祝年年:這……會不會有點,奇怪?

陳靜安:有什麼奇怪的,我們從小這麼長大的,習慣瞭。

祝年年:我是說男女有別的那種奇怪。

陳靜安:什麼男女有別啊,我打賭,陳長寧把我當弟弟,我可沒把他當哥哥,我以後要遠離他生活。

陳靜安剛剛那些關於肢體沖突的文字,被祝年年加上一些曖昧的想象,不覺讓她呼吸驟然急促,差點難以平復,隔瞭幾分鐘,收到陳靜安的問題:你睡瞭?

祝年年:還沒。

陳靜安:如果明天我們換回去,你會有什麼舍不得的嗎?

陳靜安:我有好多舍不得的。

陳靜安:我舍不得你的公主床,你的公主衣櫃。

陳靜安:還有你媽燒的菜,你媽煲的湯。

陳靜安:最舍不得的是你爸爸。

她連發瞭好幾條,祝年年一一看完,忽然被她短信裡的厚重情緒影響,不知道哪裡來瞭一股勇氣,立刻抬手打字,仿佛再晚一秒,勇氣就會消失殆盡。

我最舍不得陳長寧。

祝年年在短信發件欄打好這幾個字,卻久久沒按發送。

忽然,手機屏幕顯示,祝年年來電——陳靜安打來的。

手機鈴聲忘瞭關,聲響嚇得祝年年手忙腳亂,一通亂按,鈴聲沒瞭,手機界面顯示已拒接,同時,短信發瞭出去。

祝年年感覺胸腔裡的氧氣被瞬間抽空瞭。

心跳平復的時間,陳靜安沒有再發來短信。祝年年心中奇怪,動手給她撥去電話。

《花海》的彩鈴響瞭兩遍,陳靜安接起電話。

“剛剛不小心按瞭拒接,”祝年年說,“你打我電話瞭?”

“嗯。”

“怎麼瞭?”

陳靜安靜瞭靜:“想和你說,說……我忘瞭。”

祝年年沉默,心跳加速瞭一會兒,很快又減速,反復幾趟之後,她正打算開口問陳靜安有沒有看到那則短信,卻先聽到陳靜安問:“你說你最舍不得陳長寧,是舍不得他當你哥哥,還是……你喜歡他啊?”

陳靜安的聲音在手機裡顯得很清脆。祝年年嘗試瞭一個深呼吸動作,某種要豁出去的念頭占據瞭她的腦海,也許是因為有預感明天要換回去,知道世界很快會回到原本的樣子,她沒有過多克制,坦承道:“是喜歡他,我喜歡他很久瞭,今天結束,正好四百三十天。”

“啊。”陳靜安輕聲說瞭個語氣詞。

“我抽屜裡有一本上鎖的日記,密碼是0119,我的生日。上次你說我們是朋友,可我覺得我們已經不是朋友那樣簡單,所以我想……”

“我不會看的。”陳靜安突然打斷她,“那是你的秘密。”

“我願意,如果我們明天換回去,什麼彼此存在過的痕跡都沒有,我希望你可以分享我的秘密。”

“我不想分享你的秘密。”陳靜安說。

祝年年詫異,不理解陳靜安此時的表現。事實上,她也把這個疑問問出瞭口:“為什麼?”

“因為你喜歡陳長寧。”

“是不是你討厭他,”祝年年試著站在陳靜安的角度思考,“所以覺得……你是怕我不站在你這邊?還是……”

“不是這個。我想不清楚,我不知道,世界上那麼多人,為什麼連你也要喜歡陳長寧?”

“靜安,我……”

“對不起,我不應該兇你、質問你。我不知道,我腦子很亂,我可能明天才能想清楚,我們明天再說。”

“明天……”

“我要掛瞭,年年晚安。”

電話照舊應聲而落。對於陳靜安的反應,祝年年隻能想到一個理由解釋:她不喜歡陳長寧,所以希望她的朋友也最好不要喜歡他,像鄧莎莎她們一樣。

祝年年並不瞭解陳靜安。

其實陳靜安本人也並不瞭解自己。收到祝年年短信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都蒙瞭。她幾乎沒有作他想,立即明白祝年年短信裡的意思。

距離看到消息,到祝年年打來電話,中間有三分多鐘時間。那三分多鐘是陳靜安長大懂事以來,心情最怪異的一段時間。

就像是,突然有人伸手到她心裡,把她的心臟挖走,然後突然不知道哪裡來瞭一股妖風,就隻對著那個洞吹,沒完沒瞭地吹,她感覺自己還能看到那個血淋淋的洞,帶著一些粘連的神經組織,在空曠的心臟洞口飄**。

好冷。陳靜安拉緊被子蓋好自己。

還有點疼,不,不是有點,是很疼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