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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采薇 第八章 深藏身與名(2)

“拿下他!”孫奕之厲喝一聲,薑海身邊的吳國侍衛發覺不對已然出手,還是慢瞭一步,他已將東西塞進瞭嘴裡,那侍衛頓時急瞭眼,伸手就抓住他去撕他的嘴,想把東西掏出來,可薑海一挺脖子,原本煞白的臉漲得通紅,喉嚨處骨碌一下,已然將那物咽瞭下去。

公子宓和田靖遠先是一驚,互相對視瞭一眼,發現對方的眼中都是疑問,便知不好,可還沒來得及想出應對之策,忽然見眼前一道雪亮的劍光如長虹貫日,瞬息之間,血光乍現,薑海慘叫一聲,仰面朝天地倒下,咽喉到胸前已然被人一劍剖開,露出尚未落入腹中的一枚小小的白色瓷瓶。

孫奕之的劍尖一挑,那瓷瓶從血泊中飛起,不偏不倚地落入他的掌心之中。

薑海的手腳抽搐瞭一下,一雙眼瞪得大大的,張大瞭口,卻已咽下瞭最後一口氣。

公子宓隻覺得渾身冰涼,若是他們單純搜出什麼毒物,他還可以說他們的栽贓陷害,可如今是他的侍從,當眾要毀滅證據,結果被人當場拿下,如今人已死無對證,那瓶中的東西,更是無法說得清洗得白。

孫奕之絲毫不在意他幾乎噴火的視線,輕輕托著那枚小巧玲瓏的白瓷瓶,向在場的所有人展示瞭一下,寒聲說道:“還請各位見證,一同看看這位齊國貴客不惜性命要保住的,是什麼東西!”

“且慢!”公子宓終於忍無可忍,上前一步,沉聲說道:“孫將軍,此人雖是我的侍從,但此物絕非我齊國之物……”

孫奕之嗤笑一聲,“宓公子的意思是,從你侍從肚子裡拿出來的東西,都不是你齊國的東西,那就不知道,你們齊國到底有什麼東西真正是你們自己的瞭!”

“你——”公子宓氣急敗壞,指著他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太子友眼見他們二人針鋒相對,輕嘆瞭一聲,說道:“宓公子休要動怒,此人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舉動,奕之要驗證下這瓶中物也是正理。既然你說沒見過,就不如稍安勿躁,先看看裡面是什麼再說。若此事與你無關,我必然會給貴國一個交代。”

他的話不卑不亢,綿裡藏針,隻說無關會給交代,卻沒說若是有關會如何。

公子宓雖明知是套,也隻得點點頭,色厲內荏地說道:“孫將軍盡管查,若讓本公子知道是何人敢如此構陷於我,必然不會與他善罷甘休!”

孫奕之冷笑一聲,說道:“看來公子是不相信我瞭,既然如此,在座哪位公子肯代我一驗此物?”

“我來!”晉國的公子晏搶在瞭燕國的聶然前面,應瞭一聲不說,還直接湊到瞭孫奕之面前,興沖沖地問道:“怎麼驗?”

公子宓一看到他,臉色更黑瞭幾分。

這個公子晏,生平最喜無事生非,吃喝玩樂有一手,正事卻沒幹過幾件。在諸國之中,是出瞭名的浪**公子,此

番前來姑蘇,他一人就包下瞭城中最著名的三傢青樓,自己風流浪**不說,還呼朋喚友,招攬瞭不少江湖遊俠,結果也為瞭美人多情,跟人爭風吃醋,還大打出手瞭好幾次,若非他身邊帶著晉國第一劍士趙無咎,隻怕早就被人砍成十八截瞭。

齊國與晉國先後為諸侯會盟盟主,兩國之間的恩怨不斷,素來就一直較勁。公子宓和公子晏自幼相識於晉國,彼時齊晉兩國結盟,互換質子,公子宓在晉國做瞭三年質子,公子晏也在齊國做瞭三年質子,從認識開始就互不相讓,大大小小不知打過多少架。這次在姑蘇碰面,這新仇舊恨算起來,又被公子晏逮到瞭機會。

“不可!”公子宓咬牙切齒地說道:“既然要驗此物,晏公子一人怎麼夠?”他環視四周,看瞭一番,總算找出兩個與他並無宿怨的人來,“還請燕國和魯國兩位公子為宓做證。”

燕國的公子墨無語地看瞭他一眼,無奈地輕嘆一聲,說道:“宓公子高看在下瞭,墨此行隻為觀戰,並不懂劍術藥理,就算看瞭亦是無用。不如……”他微微一側首,望向身邊的聶然,“聶大俠精通藥理,讓他來驗,遠勝於我。”

公子宓一怔,想起方才聶然出手相助於離鋒,臉色就有些不好看,可方才是自己相邀,此刻又不便反悔,隻得點點頭,“那就請聶大俠為宓作證,還我清白……”

聶然懶洋洋地打瞭個哈欠,說道:“我可沒那麼大本事。我頂多能看看這玩意兒是個什麼東西,至於公子的清白……呵呵,我還真沒法幫忙!”

公子宓的臉色變得難看之極,隻好轉向魯國公子溯,拱手一禮,也不多說,好在公子溯最重禮儀,亦是起身還禮,態度極為誠懇,他這才稍稍松瞭口氣。

孫奕之對他的舉動嗤之以鼻,等他請完瞭援手,方才冷笑一聲,“人找好瞭?既然有三位作證,這玩意兒我就先交給溯公子,你們三人一起看看,若是看不出來……”他舉起手來,一彈指,“牽兩頭狗來!”

吳國侍衛應瞭一聲,有兩人急急退瞭下去,其餘人繼續手持兵刃,虎視眈眈地圍著齊國諸人。

公子宓磨瞭磨牙,忍下這口氣,等著那三人驗證。

至少,魯國的公子素來最講信義,絕不會偏袒任何人。他雖然與公子溯並不熟稔,但也聽聞過他的一些軼事,知道此人才華出眾,尤擅醫術,今日有他出面,隻要肯說一句公道話,就勝過其他人說一百句。

他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公子溯身上,田靖遠的臉色卻變得有些難看,伸手輕輕拉瞭下他的衣角,低聲說道:“公子……那裡面……或許……或許是素女丹……”

公子宓如聞雷擊,猛然轉過頭去,狠狠地瞪瞭他一眼,一口氣憋在心口上,痛得差點嘔血。

他當然知道素女丹是什麼,他也不是沒用過,隻是沒想到,田靖遠居然會把那東西

帶到這裡來,更沒想到的是薑海居然會為瞭區區素女丹而作死,若非他那番動作,根本不會被孫奕之註意到。如今東西都落入他人之手,就算公子溯驗出那並非毒藥,他的臉面也被這廝丟得一幹二凈,哪裡還有臉留下。

事已至此,他也隻有打落牙齒和血吞,眼巴巴地看著公子溯從孫奕之手中接過那個小瓷瓶,打開瓶口的木塞,他的一顆心都跟著提瞭起來。

公子溯先是聞瞭聞瓶口傳出的氣味,清俊的臉上便便露出一抹古怪的神色,朝公子宓這邊看瞭一眼,見他面色漲紅,不禁皺瞭皺眉,坦然說道:“這瓶中的確裝有藥物,不過在下所學甚淺,尚聞不出是何種藥物,還請二位試試。”

他轉手本要將瓷瓶遞給聶然,卻被公子晏搶先接瞭過去。

“讓我先看看……”公子晏拿到手裡,就準備倒轉瓷瓶,耳邊卻傳來公子溯和聶然幾乎異口同聲的驚呼:“不可!小心!——”

公子晏的手臂被聶然拉著一扯,手一抖,那瓷瓶中倒出的一滴**險險從他掌邊落下,落在地面上,留下一個墨綠色的水痕。

聶然松開手,白瞭他一眼,道:“公子還真是膽大,尚不知這裡面的東西有沒有毒,就敢以身試險,聶然真是佩服!佩服啊!”

公子晏面上一紅,也知道是自己冒失瞭,但又不願在眾人面前失瞭面子,硬著頭皮說道:“我不過是想聞聞,一時沒拿穩而已!”

聶然見他還死鴨子嘴硬,撇撇嘴,問道:“既然如此,不知公子可否認出此為何物?”

“這……”公子晏看瞭一眼,理直氣壯地說道:“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光看這綠油油的顏色,不知是斷腸草還是什麼毒草,公子宓和田傢能弄出什麼好藥來……”

“這不是我們的東西!”

一看到那小瓷瓶中所裝得居然不是素女丹,而是一種完全沒見過的綠色汁液,公子宓大驚失色,不由脫口而出,立刻轉向孫奕之,寒聲問道:“這絕不是我們的東西,宓從未見過此等藥物,其中必有蹊蹺!”

孫奕之冷哼一聲,說道:“不管裡面是什麼,公子都不會認吧?還是再等等看,若是都認不出這東西,就牽狗來嘗嘗吧!”

方才出去的兩名吳國侍衛已然牽瞭一黑一黃兩隻大犬進來,另有一人端著兩盤肉出來,送到瞭公子溯面前。

聶然從公子晏手中搶過瓷瓶,朝其中一盤肉上滴瞭一滴,方才輕嘆道:“真是糟蹋瞭好肉,還糟蹋瞭好狗啊!”

他剛一弄完,那侍衛便端著兩盤肉送到瞭兩隻大狗的面前,那狗狗一聞到肉香,立刻迫不及待地上前。那黃狗吃的是無藥的肉,格外歡快。

而那黑狗看著面前的肉,似乎猶豫瞭一下,繞著那盤子轉瞭幾轉,終於還是沒能抵抗住肉香的**,低頭咬瞭一口,撕扯著大口大口地吃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