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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南山 第三十章 靡靡逾阡陌(4)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孫奕之一把捂住瞭嘴,隻能嗚嗚地叫瞭兩聲,卻無法發出半點聲音來,隻能死死地盯著他的雙眼,目中滿是哀求之意。

孫奕之沖他微微一笑,說道:“秦越,你不說,我不說。我的本事你很清楚,若是亂來的話,我保證你連這個門都出不去。”

秦越被他捂著嘴,拼命地用力點頭,生怕他當真翻臉無情,等他一松手,立刻深深地吸瞭兩口氣,急促地說道:“這地方留不得,快走快走,帶我一起走!”

孫奕之輕哼一聲,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沒好氣地說道:“你坑蒙拐騙,當然留不得,我是他們請來的救星,有何留不得的?說,為何冒充神醫?你可認識真正的神醫?他在何處?”

秦越被他拍得眼冒金星,苦不堪言,哪裡還敢裝瘋賣傻,隻得老老實實地答道:“我哪有坑蒙拐騙,我也是正正經經行醫救人,隻是我叫秦越,那些人誤以為我便是扁鵲秦越人……反正我也沒治死人,齊王的影子我都沒見到,就說死瞭。他們這是故意坑我,栽贓陷害,其中定有陰謀,此地萬萬留不得啊!你……”

他剛想叫孫奕之,卻被他一個眼神瞪得咽瞭回去,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又為何來此?如今……該如何稱呼?”

“秦越人?”孫奕之皺著眉頭,冷哼道:“在下乃楚國隱士,你稱我為子易先生便可。至於我為何來此……哼!還不是為你這個假貨?你這假扁鵲欺名盜世,我是不是該提醒一下田相國呢?”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秦越哭喪著臉抱住孫奕之的手臂,哀求道:“我也不過是混口飯吃,這行醫之事談何容易,救得活要死,救不活也要死,我也是沒辦法瞭,還望子易念在昔日舊情,救我一命啊!”

“呸呸呸!誰跟你有什麼舊情!”孫奕之一把甩開他,厭棄地啐道:“甭跟我在這裡套近乎,想讓我救你,行——替我找出真正的神醫扁鵲來!找不到的話,你愛怎麼死怎麼死,我管你啊?”

“別啊!大哥……不,大叔……大師……先生!先生!求你瞭!”

秦越被甩開跌倒在地,還爬過來抱住他的腿,一口氣換瞭幾個稱呼,最後才想起他現在的化名,忙不迭地連叫瞭幾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今天要不是你,他們都打算把我弄死在牢裡瞭!明明我都沒見過齊王,非說是我害死瞭。毀我的名聲……不不不,是毀瞭扁鵲神醫的名聲不說,還要殺瞭我!先生,你若不救我,就沒人能救我瞭!你隻要救瞭我,你想找誰,我一定幫你找出來!”

孫奕之鄙夷地看著他,甩瞭甩腿都沒能甩掉他,知道這貨是個無賴,卻沒想到幾年不見,這坑蒙拐騙的水平見長不說,這撒賴的本事也跟著見長,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得瞭,我不是說瞭,你能找到扁鵲,我就帶你走。找不到,或者敢騙我的話,呵呵……”他伸手一把揪住秦越的後脖領兒,一隻手將他拎瞭起來,另一隻手在他腦袋上彈

瞭兩下,“我砍過的腦袋,也不差這一個……”

“先生饒命!先生饒命!”秦越立刻伸手抱住自己的腦袋,哀嚎起來,“我絕不敢騙你!你要找神醫,我帶你去找就是瞭,隻求先生救我一命,秦越就是當牛做馬也會報答先生!”

孫奕之手一松,將他仍在地上,冷哼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若是真沒見過神醫,也沒那個膽子冒充他。想必是知道他的下落,知道他這會兒必然不會出面拆穿你,才敢騙到齊王這裡來,結果……嘿嘿,說吧,神醫在哪兒?”

秦越一骨碌爬起來,尷尬地搓搓手,說道:“你也知道,我就那點兒膽子,壞事是不敢做的。先前在魯國的時候,我得瞭場大病,差點丟瞭性命,多虧那位神醫救瞭我一命……”

“然後你就冒充人傢招搖撞騙?”孫奕之搖頭不已,嘖嘖嘆道:“你這毛病若是不改,早晚死都不知怎麼死!”

秦越涎著臉說道:“我這也不完全是招搖撞騙啊,我跟瞭神醫兩年多,也學瞭一手,尋常毛病也能治,至於那些奇難雜癥,咳咳,藥醫不死人,就算是真神醫,也不是個個都能治啊!”

孫奕之敲打瞭他一番,便開始細細詢問他此番入齊的經過。

秦越本是一個秦國的浪**子,年少時曾打著遊俠的名號在諸國間行走,可偏偏武功不好,又沒什麼傢世背景,錢財一朝用盡,偷雞摸狗坑蒙拐騙的,就免不瞭要生出些是非來。孫奕之當年路過秦國時,就曾被他摸過錢袋,當場抓住之後,倒也沒將他如何,還從他那買瞭些消息,混進秦國商隊之中,前往犬戎義渠等蠻族之地轉瞭一圈。

那一次也是秦越第一次前往蠻族之地,大開眼界之餘,對孫奕之更是心懷感激,受他所教,當真打算洗心革面,隻因在秦國聲名狼藉,與孫奕之分別之後,他幹脆隨著商隊一路向東,最後在魯國落腳。本以為魯國國君最重禮儀仁義,善待百姓,日子能好過一些,可他到瞭那之後,發覺亦是公族橫行,民生艱難,幹脆借著張嘴混入桓公門下,風光瞭沒幾日,卻因一場風寒被丟進疫區等死。

若非神醫扁鵲正好行至此處,親自采藥施藥,救下瞭疫區大部分病人。秦越身體強壯,恢復的最快,卻也不願再回公族門下,寧願追隨扁鵲。他跟著扁鵲一跟就是三年,倒也真學瞭點醫術藥理,平日來看病的人多時,扁鵲也會讓他接待一二,他自幼就流浪街頭,察言觀色巧舌如簧,三分本事也能讓他說成十分,而扁鵲素來寡言少語,說話又毫無迂回,反倒不如他更受病人尊崇,久而久之,倒有些人將他當成瞭神醫扁鵲。

恰好前陣子扁鵲入山采藥,久久未歸,秦越看點小病尚可,遇到疑難雜癥就麻煩瞭,魯國一上卿患病前去求醫,他發覺知根本治不好,又不知扁鵲何時歸來,正打算撂挑子走人之時,伍封拿著伍傢信物前來求醫,請扁鵲神醫前往齊國一行。

秦越本就打算跑路,有伍封相助,自是求之不得,原

本打算到瞭齊國就想辦法逃走,可沒想到這一路被嚴加看守,等到瞭齊王宮,更是連病人的面都沒看到,就被扔進瞭大牢之中。他知道這次定然是被人當成瞭替罪羊,本以為必死無疑,卻沒想到,這峰回路轉的,居然又遇到瞭孫奕之。

想當初,這喬裝易容之術,還是他教給孫奕之的,一見故人,自是大喜過望,哪裡還顧得上什麼面子裡子,當即拉下臉來,怎麼也要抱住這根救命的大腿,免得再被田傢人抓回去給齊王陪葬。

孫奕之聽罷,皺起眉頭,說道:“如此說來,神醫入山采藥,一去兩月未歸,現在在何處,你也不知?”

秦越哪裡敢認,急忙說道:“神醫仁心仁術,采藥歸來,定然還要回醫館坐診。隻要你帶我離開此地,回到魯國,我自然能帶你找到神醫。”

孫奕之點點頭,沖著門口招招手,青青一直在門口守著,見狀立刻走瞭過來。

“我輸瞭,這個給你!”孫奕之將一管竹笛遞給瞭青青,輕笑道:“好瞭,現在可以說話瞭!”

青青歡喜地接過竹笛,沖他得意地一笑,說道:“別說一個時辰,就算連著十二個時辰不說話,我都行,這下你知道我厲害瞭吧!”

“是是是,青青最厲害!”孫奕之拍拍她的頭頂,笑道:“你去跟門口的侍衛說一聲,讓管傢準備飯菜,再來壇好酒,我要跟神醫好好喝幾杯!”

青青點頭應下,連蹦帶跳地跑出門去,全然沒瞭先前板著臉肅然冷漠的酷勁,完全像個天真未泯的孩童。

秦越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青青出瞭門,方才指著她的背影說道:“她……她這是病?你要找神醫是為瞭給她看病?”

孫奕之瞥瞭他一眼,淡淡地說道:“你能看出她有病?”

秦越咳瞭兩聲,摸瞭把自己已經被刮幹凈的下頜,訕訕地說道:“我這治病的本事雖趕不上神醫,可望聞問診,也算學瞭幾分。先生方才抓我之時,下盤虛浮,顯然內傷未愈,隻是這點內傷,對先生來說,根本無需去找神醫。先生不遠千裡冒險來此,顯然要求神醫診治的,並非尋常病癥。我觀此女眼神純粹之極,年過及笄,卻神態天真,言行舉止猶如稚童……可是患瞭頭風或……離魂失憶之癥?”

孫奕之沒想到他竟然單憑數眼之間,三言兩語,便能看出青青的病癥,倒是對他刮目相看,“你既然能看出她病癥所在,可能醫治?”

秦越搖搖頭,說道:“我能看出來,是因為神醫便是因此癥久無良方,方才入山尋藥,想要找出一味對癥之藥。”

“這麼說,你見過其他離魂之人?”孫奕之聞言雙目一亮,沒想到還有如此巧合之事,急忙追問道:“那你可知神醫如何治療?缺的是什麼藥?”

若是能問出神醫的藥方,就算一時找不到神醫,他們也可以先行配藥,避免青青的病情惡化。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瞭秦越,簡直恨不得直接從他腦中挖出藥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