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聖那樣的手段不算高明,卻是十分陰損,明意以前也遇見過,導致的結果就是在大會上與隊友走散,一個人面臨各種攻擊。
那一年她雖然也贏下來瞭,卻是差點丟命,光養傷都養瞭半年。
她還算願意說話的,換做紀伯宰這樣懶得跟你多廢話半個字的,若是有誤會,情況隻會更糟糕。
若是先前,她說這話,幾個人聽瞭也就是聽瞭,不會放在心上,畢竟隻是區區女子。然而現在,她說的每一個字羅驕陽等人都認真去想,覺得很有道理,也覺得明獻真是可憐。
“我原以為你在朝陽城應該是萬民愛戴的,沒想到比紀大人在慕星城還慘。”樊耀嘆息,“這世道就是這麼對待有功的鬥者的?”
“朝陽城情況復雜,說不瞭對錯。”秦尚武擺瞭擺手,“不過我們慕星城是好的,隻要你們能贏下來,高官厚祿,一樣都不會少。”
明意笑著問:“包括我嗎?”
秦尚武一愣,很想立馬點頭,卻又有所顧忌。
不是每個人都能這麼坦然地接受她的身份的,除開是女子不說,她還是明獻,各大城池就算會羨慕她的能力,也一定會忌憚她,不會太過重用。
然而旁邊的紀伯宰卻是直接替他答瞭:“包括你。”
明意看瞭看秦師長略顯尷尬的神色,又看瞭看一臉理所應當的紀伯宰,忍不住失笑:“我問著玩的。”
就算慕星城給她官職,她也沒法去當。
“我沒說著玩。”他雙眼看著窗外翻滾的雲霧,一本正經地道,“你隻要在我身邊助我贏下比試,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這話說得輕松,分量卻是十足。明意怔瞭一瞬,對面的羅驕陽就一拍大腿:“我就說你還惦記著她嘛,不然上回也不能因為個房間的小事就給我加練瞭兩場……嗐,早說不就完瞭。”
她回神,輕笑搖頭:“你誤會瞭,紀大人是何等的風流人物,世上芳草萬千,他如何會……”
“我會。”他低聲將話接住。
手指一瑟,明意很是意外地轉頭看他。
紀伯宰輕嘆瞭一聲,漆黑的眼眸落在她眼裡,略帶歉意:“早想同你說,我後悔瞭。”
後悔不該趕走她,不該輕慢她,不該把她當玩物和棋子,以至於錯過她最有可能愛上他的機會。
明意沉默瞭一瞬,繼而就雲淡風輕地移開瞭視線:“沒什麼好後悔的,大人前途無量,不必在一棵樹上吊死。”
這是……被拒絕瞭?
羅驕陽張大瞭嘴。
他頭一次看見有女人能拒絕紀伯宰,還是這麼果斷,眼裡一點留戀都沒有。
好狠,好絕,好瀟灑。
紀伯宰居然也不生氣,像是早就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隻道:“來日方長。”
她壓根沒將這話放在心上,畢竟在他身邊大半年就見識過他不少哄騙手段,幾分真心幾分玩弄還是分得清的。
車輪破開雲霧,朝蒼雪城靠近。
時下還未九月,蒼雪境內已經是大雪紛飛,他們幾人臨時過來,衣物都落在瞭朝陽城,凍得嘴唇都有些發紫。
羅驕陽等人還好,可以抱著相互取暖,但紀伯宰生性不愛親人,哪怕是秦尚武,他也拒絕靠近,隻一個人坐在空曠的地方,用元力護身。
然而元力就像厚厚的琉璃,雖然能擋攻擊,卻不能隔絕冷氣,到後來他睫毛上都掛瞭霜,整個人呆坐著,一聲不吭。
明意猶豫瞭再猶豫,還是有點不忍心,靠過去抱住他一條胳膊。
然而,她剛一動,這人就弓下身子將她整個人都抱進瞭懷裡。
“好冷。”他委屈地喃喃。
冷意從他身上渡過來,明意打瞭個寒戰,也懶得與他計較許多,就任由他抱著。
嘴角微微勾瞭勾,他將人抱緊,看向前面被雪堆瞭老高的碼頭。
蒼雪城雖然也是下三城,但因為地偏且物博,碼頭上貨車就沒有斷過。他們抵達的時候,那裡堵瞭一堆車,都在為被封住的碼頭苦惱。
紀伯宰遙遙抬手,將元力偽裝成青色,把碼頭上的雪一掃而凈。
四周響起一片歡呼聲,大傢開始魚貫登陸,甚至有豪爽的商賈登陸之後拆卸下一箱烈酒,挨個給後頭登陸的人倒上半碗。
“這裡的人還挺熱情的。”羅驕陽喝下半碗酒暖瞭身子,總算找回瞭說話的力氣,“跟他們這裡的天氣一點也不像。”
明意也喝下酒,周身頓時暖瞭暖,就想推開身上這人,結果紀伯宰不喝,隻皺眉:“冷。”
“冷你還不喝?”明意瞪他。
他皺眉看瞭看那碗裡的酒水,撇嘴:“我不愛喝酒。”
這話說得都不叫不要臉,叫壓根不當人,他若不愛喝酒,花滿樓那極貴的酒水也不知都賣給瞭誰。
明意翻瞭個白眼,一把將他掀開,兀自下車去旁邊的棉衣鋪子買衣裳。
幸好她有銀錢不離身的習慣,就算逃竄匆忙,身上也還帶著金子。受她影響,紀伯宰也帶瞭幾塊金子在身上。
羅驕陽等人就傻眼瞭:“你們堂堂鬥者,怎麼還帶這些俗物?”
明意裹上厚棉襖,吸瞭吸鼻子捏著一小塊金子問他:“俗物,要不要?”
這店開在碼頭,就是做他們這些外來人生意的,所以價格不菲,一件厚棉衣,樣式不算好看,料子也不算上乘,但要半兩黃金。
羅驕陽還想跟他們說說鬥者不為金子折腰的氣節,但嘴還沒張,鼻涕先流下來瞭,隻能抖著手飛快地接過明意手裡的金子。
幾人換上瞭厚衣裳,秦尚武才開始發愁。
直接去人傢內院也不妥,畢竟他們來就沒打招呼,少不得被人覺得居心叵測。但若不去內院,他們就得住客棧。身上所剩的金子不多,蒼雪城物價又貴,也不知道能住多久。
正想著呢,他一扭頭,就看見自己的好徒兒和明意一起站在一處院子外頭,正在打量人傢的院墻。
“矮是矮瞭些,佈些神器也還行。”
“二十兩黃金會不會貴瞭點?”
“這裡客棧都要一兩黃金三晚,還隻能住兩個人。”
“有道理,那買吧。”紀伯宰掏出瞭身上的金子,遞給明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