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鴻眉目含笑地去準備成婚的東西瞭,明意一個人回主殿,路上遇見瞭出來賞花的紀伯宰。
他心情似乎很好,瞧見她就笑:“你上次答應我,要與我一起穿那緙絲龍鳳袍。”
明意也笑,漫不經心又吊兒郎當:“是啊,已經送瞭兩匹去陛下的晴明殿瞭,沒收著麼?”
“收著瞭。”他勾唇,“你的呢?”
“我的也吩咐人去做瞭。”打瞭個呵欠,明意懶洋洋地道,“馬上要出征瞭,難為陛下還惦記著這事。”
“你的事,我一向惦記。”他深深地看著她,突然低聲道,“是你不再惦記我瞭。”
“怎麼會。”明意笑,“陛下天人之姿,能壓我後院群芳,我心裡哪能沒有陛下。”
若是以前,她是決計說不出來這種話的,但現在,她覺得紀伯宰這種張口就胡說的做派也挺好,兩人不用劍拔弩張,隨意調笑幾句,誰也不放去心裡,也挺輕松。
果然,對面這人聽瞭,眉目和緩,眼神也溫柔下來:“當真?”
“我哪能騙陛下,若不是陛下權勢太盛,我也想將您收進這後院。”她哼笑。
紀伯宰深深地看著她,突然上前一步,低頭湊近她:“你以為我宮裡的火為什麼燒瞭幾個月?”
明意一怔,下意識地退後,腰卻被他攬住:“我已經在你後院瞭,但司上為何就是不翻我的牌子?”
“……”也得要內務府的人敢把他名字寫在綠頭牌上吧。
明意掙開他,後退兩步,暗暗反省自己的風流功力還是不夠,瞧瞧人傢這手段,一貼二看三低語,調戲起人來順暢多瞭,她還得多學多練。
挑起眉梢,她也看他:“勞煩陛下將名字寫上去,我今晚就翻。隻不過——我最近就喜歡周子鴻那樣的,肌膚柔軟,腰身纖瘦,對陛下這口倒是未必吃得下去。”
面前這人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瞭下去。
明意樂瞭,心情極好地吹瞭聲口哨,越過他就繼續往前走。
紀伯宰站在原地,半晌都沒有緩過神來。
“陛下?”不休擔憂地扶住他。
好半天才喘瞭口氣,他白著嘴唇回頭看明意離開的方向,低聲問不休:“我以前也像她這般氣人?”
不休幹笑:“您與明姑娘,總是旗鼓相當的。”
雖是沒對明姑娘說過這種話,但對別人也沒少說,以前慕星城的貴門之女們都愛極瞭他的皮相,也恨極瞭他這張嘴,不是沒緣由的。
深吸一口氣,紀伯宰苦笑:“罷瞭,就當是還債。”
隻要她還肯給他個機會讓他補給她一場婚事,那什麼都好說。
他以前真的很不喜歡成婚,仿佛一個活生生的人從此被綁在一根石柱上,哪裡都去不瞭,什麼都做不成,連花樓喝杯酒都要回去面對一哭二鬧三上吊,想想都窒息。
可現在,他突然覺得成親真是個妙事,能讓人一直留在他身邊,能睜眼就看見她,睡前也看見她,能與她一日三餐,一年四季。
他有些膩瞭外頭的酒水,也覺得日復一日的奢靡生活太過難熬。他現在就想和她在一起,吃傢裡的飯菜,為一些小事一起發愁,再為得瞭什麼寶貝而一起開心。
那種得瞭好東西,一轉頭卻發現無人可以分享的感覺真的比什麼都可怕。
“你確定明意願意與你成婚?”言笑一邊磨著藥材一邊挑眉問他。
紀伯宰拂瞭拂衣袖:“自然是確定的,那幾匹緙絲緞子也就是我給她一個臺階下,誰料她就立馬同意瞭,嗐,你也知道我倆磋磨瞭這麼久瞭,也該成婚瞭。”
言笑嗤笑:“可我記得你曾指天發誓,說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吊死在一棵樹上。”
“你才是樹,你全傢都是樹。”他瞇眼,又撐著下巴笑,“明意是永遠不落的朝陽。”
言笑:“……”
真是謝謝他一大早就過來讓他起瞭一身雞皮疙瘩。
“和倫公主你處理好瞭?”言笑又問。
提起這茬,紀伯宰神色淡淡:“慕星城前司上在上個月就薨瞭,賢王想繼位,我讓人攔著瞭,他現在很著急,隻能什麼都聽我的,不但將和倫接瞭回去,還將婚事一並作廢,讓和倫另嫁瞭。”
“嗯?”言笑覺得很意外,“他怎麼會肯的?有個和倫與你聯姻,這可是天大的籌碼。”
“這籌碼他用不上。”紀伯宰哼笑,“平王之子尚且在世,他若執意違背我,我大可扶那幼子繼位,到時候他什麼也得不到。”
他恨平王,是不可能讓平王的孩子繼位的,那隻能是他牽制賢王的籌碼。
言笑覺得紀伯宰真是個神人,一邊能為明意的事殫精竭慮,一邊還能控制好各處的局面,仿佛有八個腦袋一般,什麼都想得妥當,讓人想說他耽於情愛都不成。
“你也不必太在意和倫的事,她原本也有心上人,當初執意嫁給你,也不過是權勢迷眼。”他道,“你將她冷落在宮裡那麼久,她自己就想通瞭,先前還問醫女有沒有假死藥,她想離開那吃人的地方。”
紀伯宰瞇眼:“我什麼時候在意她瞭?”
“那你做什麼每次提到人傢就這副模樣?”言笑挑眉,“不是怕她再尋著機會發難?”
“不是。”他冷聲道,“我隻是一看見她就想起那場不愉快的大婚。”
婚事本就繁瑣,若娶的不是心上人,整個儀典就會像一場折磨,雖然也有令人動容的地方,但一想到那邊的人不是明意,他就覺得沒甚意思。
好在,他還有彌補的機會。
“你到時候記得來。”他把帖子給瞭言笑,“我給你留上席。”
看瞭看帖子上的日子,言笑“唔”瞭一聲,他倒是會選,選在出征前兩日,這樣拜完堂兩個人就一起上戰場,都不用回她後院去看那一群男人瞭。
嘴上說著不在意明意三宮六院,畢竟是他有錯在先,但他瞧著紀伯宰這小肚雞腸的,不知道背地裡砸爛瞭多少醋壇子,難為他,竟都忍下來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