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散去之後,幾個老臣在紀伯宰的書房裡對他的偏私表達瞭抗議。
紀伯宰笑瞇瞇地聽完,而後長嘆瞭一口氣:“沒想到眾愛卿對明城主有這麼大的意見,孤還以為各位是該感激她的。”
“這有什麼好感激的。”
“就是。”
眾人都連連皺眉。
紀伯宰抬手,示意他們安靜,而後才道:“孤心屬於她,自然難免偏私她,她若是禍國之流,要孤高樓頻起,要孤千金散盡,眼下的六城可就不是這麼個平和的局面瞭。”
“可她不是,她不但為民請命,甚至將孤贈她的金銀都用來修建女子元士院,不光在朝陽修瞭,還在其他五個城池裡都修瞭,一分錢也沒花國庫裡的。”
“她所求之事,又不是要把各位往絕路上逼,各位也有妻老母,也有姑姨嫂娌,難道就不希望她們日子好過些?”
眾人一愣,氣焰小瞭一些,卻還是忍不住擔憂:“這天下畢竟要男兒當傢,她這樣胡來,搞得女子為尊瞭一般,實在是……”
“眼下青雲本就是男子多女兒少,她關懷女子,就像一張白紙上落一滴墨,隻要這墨擴大些,你們就覺得太打眼瞭,但實則墨滴要擴到這紙的一半大,才能稱得上一聲公平,這才哪到哪?”
“當然瞭,明城主也不是非要所有女兒都與男子平起平坐,她要的隻是同樣的條件下,女兒傢付出瞭同樣的努力,拿到瞭同樣的成果,可以被放在與男兒傢一樣的地位上罷瞭,這很難嗎?”
老臣們面面相覷,又有人道:“就說鑄器樓,她隻收女子不收男兒,那男子學鑄器的門檻可高多瞭……”
“就是。”
紀伯宰搖頭:“各位,談公平就要徹底公平,前數百年青雲界都是隻有男兒能學鬥術和鑄器,女子也就是今年才開始有瞭機會,明城主給她們的優待,恰恰是為瞭彌補這幾百年的差距,從而達到真正的公平。”
話裡話外反正明意是對的就成瞭。
幾個老臣有怨氣:“陛下如此沉迷女色,也非明君之道。”
說到這個,紀伯宰就不困瞭,他笑瞇瞇地道:“愛卿心裡不滿?孤也是,不若愛卿舉兵反瞭孤吧,孤許久沒活動手腳瞭,閑得慌。”
禦書房裡瞬間鴉雀無聲。
陛下最近面目和善瞭幾日,他們差點就忘瞭這帝位上坐著的是個元力極高的瘋子。
哪有教唆自己臣下造反的啊!
老臣們實在沒辦法瞭,統統遞瞭請辭書,想以此為威脅。畢竟在他們看來,這天下沒瞭他們不行。
誰料,紀伯宰接瞭請辭書,一共三十份,一份也沒退回,歡天喜地地就去找明意瞭。
“意兒,你來看看這個位置換誰上去比較好?”
明意正撰寫《鑄器造冊》呢,抬眼一瞥,眉梢一挑:“劉閣老也舍得退位?”
高官厚祿的,養老的同時還能提攜傢裡晚輩,這個肥差他不應該輕易讓出來才對。
“誰知道呢,他就是嚷嚷著一定要告老還鄉。”紀伯宰掏出另外二十幾本折子,“他一嚷嚷,這麼多人挽留他,並且說劉閣老走瞭,他們也都走。”
“那敢情好。”明意放下筆站起身,“我最近尋著不少有治國之才的人,十六個是翰林學子,五個是鑄器樓裡的姑娘,還有三個是街上遇見攀談瞭許久的寡婦,讓他們來試試。”
這話聽得旁邊的不休都嚇得站不住腳。
鑄器樓的姑娘就算瞭,也是有本事的,但街上的寡婦是怎麼回事?
讓她們入朝為官,得掀起多大的波瀾啊?
然而,他們的陛下隻接過明意遞來的名冊,仔細看瞭看那些人的出身和明意列出來的優缺點,就頷首:“可以一試。”
不休的下巴驚得差點掉瞭。
明意認真地看著紀伯宰:“陛下想好瞭,這麼做可能會跟我一起挨罵。”
眼下朝中的人都不敢罵紀伯宰,隻罵她紅顏禍水蠱惑聖心,但寡婦一旦入朝,他這個做決定的人也就少不瞭要跟著被罵昏君瞭。
紀伯宰深深地看著她:“能與你一起,做什麼都是幸事。”
白英剛端瞭茶想進門,聽見這話打瞭個寒顫,扭頭就又出去瞭。
明意移開目光,有點不自在地道:“那就這麼定瞭,我去與那幾個人知會一聲。”
說罷,逃也似地跑瞭出去。
紀伯宰看著她的背影,笑瞇瞇地對不休道:“你看她,連裙擺掃過門檻的弧度都比別人好看。”
不休:“……”
要不是他獨力支撐著六城的稅收運作,又以元力維持著各城的和平,不休也好想說,陛下您這樣真的很像一個沉迷女色的昏君啊!
好在,明姑娘一走陛下就恢復瞭正常,開始傳令戶部和禮部,準備封官之事。
那幾個老臣不是吃素的,瞧著陛下不打算挽留他們,就立馬開始在傢裡擺茶會,大談陛下昏庸,任人唯親,六城必將走向滅亡等等之論。
不少清客上門共議,一時間朝中上下和民間都有些人心惶惶。
羅驕陽二話沒說就帶人把他們的茶會抄瞭,相關人等都因罪入獄,但也沒擋住民間的謠言越來越多。
明意去到宋蘭芝傢,正好撞見她正在被婆婆辱罵。
“一個婦道人傢不好好在傢幹活,出去晃悠給誰看吶?還與貴人攀談,我看你是克死我兒子不算,還想來克死我,沒娘養的東西,說是讀書人傢的種,瞧著除瞭**勾引人,沒別的半點用處,還不快去劈柴?!”
宋蘭芝板著臉低頭行禮,起身要去院子裡幹活,回頭卻就看見一大片官兵湧進瞭門。
她嚇瞭一跳,她婆婆更是嚇瞭個半死,立馬走過來把她往外推:“官老爺明鑒,老婆子不認識這個女的,跟我們傢沒有半點關系!抓她可別連累瞭無辜人!”
官兵在兩側分開,明意跨進門檻,沒看宋蘭芝,先看她婆婆:“跟你們傢沒關系?我怎麼記得她是你傢兒媳?”
“不認的,我不認的!”那老婆子連忙擺手,“我兒子都被她克死瞭,我早該給她寫休書,是她欺負我老婆子不識字不會寫,一直賴在我傢白吃白喝……你們誰能幫我寫一封休書,我這就與她斷瞭關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