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月在空,山林籠上一層神秘的氣氛,霧色彌漫開,靜謐中,看白璧垂樹,松濤聲陣,風涼天凈。

望月在夜間,上瞭罰弟子面壁的後山。她想自己解決她和姚芙之間的事,並不想楊清夾在中間為難。她是有殺姚芙之意,但姚芙與弟子說的那幾句話,也不是能公開的。兩人真對峙起來,姚芙洗不幹凈。望月要自己跟姚芙談一談。

她現在殺不瞭姚芙,但她總有一天能殺瞭姚芙。

並不用通過別人之手,她自己就可以。

所以望月隻是生氣原映星等人對姚芙的態度,卻也沒要求過他們必須要如何如何殺瞭姚芙。

從後方繞開瞭守山的弟子,一路悄悄摸摸上山,摸到那處打聽來的山洞。她本想過去,隔著還有段黝黑的路程,她看到瞭一男一女,坐著說話。

這麼遠的距離,別的人她可能眼瘸認不出,然她太過熟悉原映星。隻消一個虛渺的背影,一個漫不經心的容態,她都能一眼認出來。她瞭解他,一如他瞭解她一般。

望月心中靜瞭下:原映星也過來找姚芙嗎?

略略有點不是滋味:她就在雲門,原映星來雲門也好幾天瞭。她尚想辦法去見原映星,原映星卻從來沒想過見她。他並不想見她,卻還想見姚芙。果然男人的話都不可信,原映星明明就是愛姚芙,還不承認。

哎,算瞭,關她什麼事呢。

她早就放開瞭不是麼。

青梅竹馬的感情,到底都是很難修成正果的。成長之路羈絆太多,改變太多。多年後物是人非,望月自己都不想爭取瞭,怎麼能要求原映星還在原地呢?

望月想瞭想,雖然覺得原映星要是跟姚芙在一起,她還會有吞蒼蠅一樣的惡心感。但是、但是……這個人又是原映星。她慣來,拿他也沒什麼辦法。如果原映星非要愛姚芙,望月好像也隻能看著瞭。

就是覺得他有點過分。

不過……算瞭。

望月想聽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便斂瞭呼吸,躡手躡腳地繞瞭遠路,摸瞭一圈,尋到離山洞方位不算近,但正好有風、能讓她聽到那邊談話的地方。於是窩到樹上,側耳聆聽那邊都在說什麼——

原映星坐在山石上,手搭著膝蓋,俯眼看姚芙。

姚芙坐在地上,個頭隻到原映星的腰部。她抱著膝蓋,長發散亂,頰面被風吹得冰涼。她需要緊緊抱住自己,才能不顫抖。她用很小聲的聲音,很疲累的語調說,“為什麼你們都要我來承擔一切呢?其實望月現在,已經不是原來的聖女。縱是到掌門面前,也沒有原則上的錯誤。小懲小戒罷瞭。她不會有什麼大的損傷。何必非要我一個人認罪?”

原映星緩慢地說,“因為現在,我連一丁點兒的損傷,都不想帶給她。我欠她的東西太多,要一點點地還給她。能給她的,我都要給她。”

“……你不曾欠她,”姚芙白著臉,仰著頭,笑得很勉強,很澀然,她伸出手,去拽住青年的袖口衣衫。那麼的涼,比她的心還要涼。她說,“你是想說,我殺她的事嗎?那對不住的人是我,做錯的人是我。你並沒有什麼錯……你本來,還想殺瞭我,給她償命,不是嗎?”

她心神凌亂,然她定瞭定神後,用最溫柔的聲音,寬慰原映星,“你不要想得太多,不要放不過自己。你怎麼對我都無所謂,我隻想你好好的。你不要怪自己。”

她素來知道原映星的精神敏感脆弱。

她怕原映星的人格,被他的精神刺激得再次分裂。每分裂一次,就是一重損傷,就是對身體巨大的打擊。她不知道別的人格分裂是如何的,但原映星本來是正常的,他本來不應該這樣……她對不住原映星。

所以原映星要做什麼,她都願意去支持。讓他先治好他自己的身體問題吧。

原映星瞥她一眼,笑一聲,幾分玩味,又幾分回憶,“怎麼和我無關?變心的那個人,是我。”

姚芙臉色僵硬,抓著他衣袖的手指,也開始輕微顫抖。

她聽到原映星笑瞭笑,他現在情緒穩定,心境還很平和,然姚芙的心口,卻起瞭驚濤駭浪,翻騰不已。原映星說,“我遷怒於你。你殺瞭她,我便要為她報仇,絕不放過你。但我恨你,不是最多的。我最痛恨的,其實是我自己。如果不是我變心瞭,如果不是我移情別戀,你根本不可能在我眼皮下翻出什麼浪來。我縱容你,縱容你和她爭,和她吵。我希望她接受……但她不接受。”

“月芽兒從來是很倔的一個人。她從小就那樣……那是我教她的,不倔一點,在聖教那種地方,怎麼活得下去……”青年的聲音很低,回憶過往,他的眼神變得幾分空茫,“一切都從我變心開始,才不一樣的。你是殺她,然遞刀的那個人,是我。”

“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什麼要殺她。”原映星手撐著額頭,聲音低低的。

姚芙身子一顫,她聽到瞭系統的警報聲。原映星又開始頭疼瞭,他的人格又在、又在……她從地上爬起,挺直腰,緊緊按住他的手,“你別想瞭、別想瞭……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她眼中含淚,見不得他這麼痛苦。

原映星擡眼,冷冷看著她。他素來是一會兒溫柔憐愛,一會兒冰冷無情。他反手按住她的手,忍著一突又一突的頭疼,看進她的眼睛裡,“當然是你的錯。卻也是我的錯。我負瞭她,在遇到你之前,我明明已經準備娶她瞭,後來卻被我忘瞭!”

“……你們隻是感情好,你並不是愛她……”姚芙白著臉。

她的臉,被原映星冰涼的手托著,一手腕被他握著,骨頭幾被他捏碎。她蒼白著臉忍耐,一時覺得疼痛,一時覺得疼痛離自己很遠。她還承受著心中的壓力,聽原映星一字一句道,“不,在你之前,我是愛她的。我比她年長三歲,她不知道何為情,但我知道。我如果不是喜歡她喜歡到骨子裡,我不會想娶她。”

“我這樣的人,我不喜歡的事,誰也強迫不瞭。”

原映星的眼睫濃黑,眼眸更是潑瞭墨一樣,黑如子夜。他的聲音,被風吹得寒冷,斷續,“……我自小便是自我的人。幼年聖教生變,我父母拋下我離開。他們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我從不原諒他們。我從小就發誓,我這一輩子,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隻為自己而活。”

“我絕不為別人而活,也不要求誰對我忠心耿耿。我身邊隻有一個月芽兒,我從小就發誓,我絕不讓她在我手中受難。我發誓我活著一日,就護她一日。”

“可是我食言瞭。我喜歡上你,還縱容你。我的縱容,讓你去殺瞭月芽兒……你怎麼敢殺她!你殺她,就是在殺我!”

他掐著姚芙的脖頸,越來越近。看女子急促的呼吸,他眼睛卻已經看不到瞭。

頭那麼的疼,兩個意識在交替,不停地換——“我真想殺瞭你,也殺瞭我自己。”

姚芙的眼淚,不停地掉落。

“阿星……”她顫顫開口。

看到青年頭痛欲裂般地捂著頭,看他松開她,看他垂下眼。

她顫巍巍地爬過去,將他抱入懷中。他的一滴滾燙的淚,濺在她手上。姚芙的心,就如被硬生生撕開一樣痛。她抱住他,緊緊抱住他,眼淚流瞭一臉,“你殺瞭我吧。你這麼恨我,你就殺瞭我吧……殺瞭我,你能好受一點嗎?你沒有變心,不是你的錯。是我誘惑的你,是我勾引的你。是我不知檢點,是我明知道你喜歡望月,還要橫插一腳。你要怪就怪我,別怪你自己……”

“我答應你。我全都答應你。你要還望月,我也還好不好?你要我承擔一切,我就去承擔。要我去死,我也去。隻要你好好的,你別再、別再這樣瞭……”

姚芙完全的,徹底的,知道原映星的問題瞭。

他人格分裂的癥結,在於他無法原諒自己。

他兩個意識向來和平共處,每每開始生事,都是因為她,或者因為望月。如果她和望月不在,原映星就很正常;如果她們兩個在,他稍微受一點刺激,就會開始崩潰……

原映星以為,一切都是他的錯。他不能諒解自己。

可是姚芙知道,是她的錯啊!

如果不是系統強行介入,如果不是她非要攻略他,他真的會一直和望月在一起。不管在最後,魔教是被滅瞭,還是暫時隱瞭,不管教主和聖女,是死瞭,還是活著,原映星都是和望月在一起的。他們兩個一直在一起的。

全部是系統的錯。

全部是攻略的錯。

全部是姚芙的錯。

而姚芙,甚至不敢說出口來,甚至不敢告訴原映星真相。她怕他知道真相後,再也不要她瞭。他的性格那麼偏執,他身上的問題已經很多瞭。愛人最害怕的,就是被自己的愛人厭棄瞭。

在這一個有月亮的晚上,姚芙真正意識到苦痛。

她和原映星相愛。兩個人站在不同的世界上,立場也那麼不一樣。一半光亮,一半黑暗,他們就在中間的罅隙上站著。

她哭泣著。

她愛上原映星,她沒有意識到系統帶來的問題。

有那麼很長一段時間,大傢相安無事,月亮照在水中,光明投在陰影裡。她就以為永遠不會出事,她就以為自己拿得起,放得下。

她拿得起,她卻放不下瞭……

悔恨,愧疚,愛意……每時每刻地折磨著她。

那麼的苦。每對情人都在高高興興的,隻有她和原映星很苦。

她手遮住眼,伏在山石上哽咽,“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你別這樣……”

……

原映星離瞭後山山洞,遠瞭那裡,山風吹拂在身。清風徐徐,頭疼的感覺,好像也好瞭那麼一點兒。情緒稍微穩定瞭一些,才有心思放大五感。青年看向幽暗中的一個方向,陰冷道,“出來。”

他發現有人偷聽自己和姚芙的話。他袖中的手動瞭動,甚至不打算對方真正出面,就有動手殺人的意思。

雲門弟子又怎樣?總有辦法糊弄住那幫傻瓜的。

然叢林動瞭動,一個腰身纖細身形婀娜的少女,拖拖沓沓地從林子裡走瞭出來。俏盈盈站在他面前不遠,月光照在她臉上,鳳眼黑眸,玉瑩瑩的生光。

原映星手放下。頓瞭下,他調整情緒,露出笑來,似開玩笑般道,“月芽兒,你跟蹤我嗎?下次不要這麼大膽,我要是沒有認出你,傷瞭你可就不好玩瞭。”

望月眸子一閃,低頭踢石子,小聲,“我知道你不會傷我。你肯定能認出我啊。”

原映星嗤笑一聲,不再理會她,負手下山。望月想瞭下,心中踟躕,仍跟追瞭過去。她之前聽到原映星和姚芙的話,此時一眼一眼地偷偷打量原映星。她心中其實有些尷尬,但姚芙哭得那麼慘,一直要原映星不要這樣……不要哪樣呢?

原映星是有什麼問題嗎?

原映星瞥她,“一直看我幹什麼?你愛上我瞭?”

他隨口一說,望月駭一跳,忙道,“不要開玩笑!”

原映星眸子暗瞭暗,沒說什麼。

他心中,卻在對另一個沉睡中、將將要醒的意識嘲諷:看吧。月芽兒從來沒愛上過我們。

望月為打破這種古怪的氣氛,便拿起范浩的事來說情。跟原映星說,“……范浩是小人,這種人用得好,事半功倍。他挺適合在白道這邊當內應的,反正他一點壓力、一點愧疚都沒有。既然這樣,你就留他一命,不要殺他瞭唄。好歹他曾是聖教土堂主,能升到那個位上,都有過人之處。你留他一命,好處挺多的其實。”

原映星“嗯”道,“好。”

“……你答應瞭?”望月詫異看他。

“是啊。”原映星淡聲,神情略冷淡。似又怕望月覺得他太冷淡,他勉強對她露出溫柔點的眼神,一種“你懂得”的神情傳遞給她,“他親自找上你來求情。你的意思,我當然會考慮的。”

望月看著他:覺得他很奇怪……

她上前幾步,突地攔住原映星的路。他停下步子,低頭看少女。少女盯著他,說,“原映星,你到底出瞭什麼問題?”

“沒有。”他矢口否認。

“你一下對我冷,一下對我熱。你以前,對我不是這樣的,”望月說,“你隻對別人忽冷忽熱,你從不跟我擺臉色啊。但是今晚,你看到我,有種偽裝的意思在……為什麼對我這樣?”

“沒有。”

原映星心想,我都偽裝五年之久瞭。今晚隻是情緒大起大落,一時沒有控制住而已。我能對你偽裝五年,當然也能對你偽裝一輩子。我瞭解你,你實在不必擔心我裝不下去。

“你不要瞞我。你肯定有問題,你卻不告訴我!”望月有些煩躁,“你怎麼回事?你為什麼不跟我說?我很擔心你啊。為什麼姚芙都知道,我卻不知道?還有你跟姚芙說那些話,到底什麼意思啊!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為什麼要瞞我?!”

“我也可以幫你啊!姚芙能向著你,難道我不能嗎?你為什麼相信她,都不相信我?我難道會害你嗎?難道因為我現在在雲門,你就不信任我瞭嗎?”

“從前不是這樣的。”

原映星靜靜地看著她發怒。

看她前一刻溫情似嬌羞小姑娘,下一刻本性流露暴躁易怒。

他養大的。

他卻對她沒瞭感情。

從前啊……

真是有意思啊。

他很認真地低頭,看著這個又熟悉又陌生的小姑娘,問她,“你愛我嗎?”

“……!”望月瞠目,氣勢一下子被凍住,她靜瞭一下,聲音低瞭瞬,“不要轉移話題。”

原映星仍然看著她,再問,“你愛我嗎?”

“……”望月咬唇,沉默。

原映星說,“你說你愛我,我們就回到從前。我們就一起走,遠遠離開這一切。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考慮。我的問題都不會是問題,我們和小時候一樣,一直在一起。”

就似懇求、誘惑一般。他之前有說過一次,是另一個意識說的。說我們封山吧,說我不要姚芙瞭,你也不要楊清瞭。你們遠離這一切,就我們兩個。結束一切痛苦。

那一次,望月拒絕瞭他。

現在,原映星又忍不住。換瞭個意識,還是問她同樣的問題。

他往前走一步。

望月往後退一步。

他走兩步。

她退兩步。

之前她多麼氣勢洶洶,現在則完全被他壓制。

原映星一步步迫向她,迫得她靠在瞭樹幹上,他一把伸手,勾住瞭她的下巴。

他看著這個少女——

他心中對她牽掛良多,想忘不能忘。她可知道?

她對另一個男人百追不舍時,可知道他一直在看著她?

原映星眼睛在發亮,那種亮光,吞噬一切。讓人暈然,又讓人害怕。心臟全部被他帶動,跟著他走。周身被他的氣息包圍,他粗糙的指腹,揉搓著少女細嫩的下巴,俯下身,柔聲問她,“月芽兒,你愛我嗎?說你愛我,一切就結束。你要的那個我,就會回來。”

望月沉默。

他俯下面孔,唇瓣離她越來越近。

他的眼睛看著她。

呼吸噴在她面上。

若有蠱惑般。

一切都結束麼……

望月終是忍耐不住,擡起手臂,擋住瞭他的臉。偏過頭,讓他的企圖落瞭空。她說,“你不要這樣。我有喜歡的人,有愛的人。”

他的桎梏,一下子空瞭。

離開瞭強迫她的姿勢。

原映星看著那個少女蹲下身去,她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說。她蹙著眉,臉色難看。

原映星低低笑出聲來,少女憂心看他——“原映星,你的腦子有病,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瞭?”

原映星放聲大笑,笑得雙肩顫抖,笑得眼中帶淚。那神經質般的癲狂,笑得林風蕩蕩,眾鳥飛逃。

笑得望月駭然。

他伸出長指,擦去眼中笑落的淚珠。面孔下一瞬,就收瞭回來。

笑瞇瞇地看著望月,柔聲,“別在意。剛才是騙你的,我不愛你,也不要你愛我。你被嚇到瞭,對麼?”

心中,對另一個意識笑嘆:失敗瞭。

她不愛我們啊。

她偷聽到瞭我和姚芙的話,她知道我對她的心意,我隻是要她騙我一句,說聲愛,她都說不出口。

你看你多麼可悲,你因為她陷入沉睡,沉睡醒不來,她連騙騙你,都不肯。在聖教長大的孩子,誰不會說謊呢?可她現在喜歡楊清,就是楊清不在,她也不肯說出那個字來,不肯跟你玩虛情假意。

你可以真情一輩子,她虛情假意不瞭一輩子。

原映星,你完瞭啊。

另一個意識,漠然地回答他:你少管我的事。你處理好姚芙就行瞭。趕緊利用完,趕緊殺瞭她。你少摻和我和月芽兒的事,我知道月芽兒不愛我。

醒著的意識微笑:難道我不知道嗎?我也知道。但是你覺得累,我就不覺得累嗎?你以為我喜歡跟姚芙打交道?你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麼?

這麼個破身體,這麼堆破事,真不想要瞭,不想管瞭。

然這些,都是不能告訴望月的。

不管是哪個原映星,都不願意望月陪他一起沉入深淵,一起痛不欲生。他要望月高興一點,開心一點,不要想那麼多,好好去愛楊清就夠瞭。其他的事,原映星自己解決好瞭。

於是原映星俯下身,拉起蹲在地上的少女,笑吟吟道,“你不要苦惱瞭,沒什麼好苦惱的。之前跟姚芙說的,我都是哄騙她的。我隻有那麼說,她才會悔恨,才會答應放過你,自己承擔一切錯誤。不過是演戲,我倒並不是真的感情那麼充沛。”

又逗她,“誰有你感情充沛呢,月芽兒?”

望月迷惘看他:又恢復常態瞭。

又變成那個她認識的原映星瞭。

那之前的忽冷忽熱,隻是她的錯覺?

他隻是為瞭逗她,才騙她說喜歡她?要她說愛?

可是、可是……望月又尷尬地覺得,原映星就是對她有那麼點兒意思啊。

不過現在,原映星又不承認瞭。

他、他真是太奇怪瞭。

望月定瞭定神後,說,“你總是騙我。”

“沒有。”

“有的,”望月看他,“從姚芙出現那一刻,你就常騙我。你向著她,不向著我。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我看得出來。”

“……沒有。”

望月說,“我不信你的話。我要見棠小玉,我要問棠小玉。”

原映星看她半天,唇勾起,“棠小玉是我的影子,不是你的。她是替我做事的,不是你用來監督我的。難道我這邊一有什麼事,你就要找棠小玉來問一問?月芽兒,你已經有瞭男人,就不要對別的男人那麼關心瞭吧?你讓楊清情何以堪?”

望月說,“我清哥哥自然通情達理,才不會跟我計較這個。我就問你,你敢不敢讓棠小玉見我?”

原映星沉默。

望月追問,“你果然在瞞我事情嗎?原映星!你、你氣死我瞭!”

原映星繼續沉默。

少女惱到極致,“你再這樣,我就不理你瞭!”

說完,她一愣,然後尷尬想。她理不理原映星,反正他也不在意。

原映星眸子一沉,微笑:又想到她傻兮兮的少女時期,每次他太過分,她就這麼威脅他。張牙舞爪,其實沒什麼威懾力。

少女將他少有的柔情勾瞭出來。

原映星松瞭口,“小玉,出來。”

說話間,一個黑衣女郎,便從幽黑深夜的密林中飛瞭下來,站到瞭他們身後。望月回頭,便看到女子耳邊金色的明月璫,晃啊晃,明眸皓齒。

原映星看棠小玉一眼,以眼神示意:好好說。

望月上前,一舉擋住原映星和棠小玉之間的視線交流,阻止原映星威脅棠小玉。她拖住棠小玉的手,笑瞇瞇道,“小玉姐姐,你天天跟著原映星那個大惡魔,什麼都做不瞭,多沒意思啊。你也是第一次來雲門,不要理那個討厭的人瞭。你就暫時離開他一會兒,他也不會出事。我帶你在雲門,好好逛一逛,玩一玩吧?”

原映星冷聲,“月芽兒,不要過分。”

棠小玉同時,用軟糯的語調應瞭,“好。”

望月沖臉沉下去的原映星揚眸一笑,怕他反悔般,拽走瞭棠小玉。望月心中再次確定——原映星必然有事瞞著她,不然,他不會不肯把棠小玉讓給她。棠小玉就是原映星的影子,影子能看到的事情很多。原映星如果真有事瞞著她的話,自然不希望她跟棠小玉深聊。

望月帶走棠小玉,帶著這個姑娘下瞭山。她心神再定,想到無論如何,她都不能任由原映星任性下去瞭。

他從來就太自我,隻想著他一個人,從來不想她也是擔心他的。她怎麼問他,怎麼質疑,她不止一次問過他,他都不給她回復。

望月和原映星都是很任性的人。

但望月要好一點。

現在她帶走瞭棠小玉——小玉姐姐,我一定能從你這裡挖點兒東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