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做著“別人傢的孩子”的向野,從上學到上班,好像從來沒有思考過周五晚上去哪兒聚餐、放假瞭去哪兒玩、周末要去看什麼電影……諸如此類的事情,她一直覺得玩樂是對生命的無意義的消耗。
上學的時候沉迷書山題海,上班瞭之後不分上班下班,同學說她瞭無生趣,同事說她沒有自己的生活,可是她真的一直習慣瞭這樣。無論是學校裡的考試還是生意場上的比試,她都希望做到遊刃有餘。
以前的向野,始終在自己的軌道裡,按完美主義的標尺,過著自己的生活。
現在的向野,離開瞭李弋之後,雖然覺得讓生活多一些不確定也可以別開生趣。但是她還是習慣提前做一些規劃,讓自己有餘力去做更多的事情。
向野通過尹紅的抖音賬號發出的野生葛根的視頻,並沒有收到“爆”瞭的反響,點贊差兩百破千,評論和轉發也默契地卡在兩位數。
但是尹紅和向野都很滿意,這隻是發出的第一條視頻,她們並不著急。
向野已經規劃好瞭,在年前這差不多一個半月的時間裡,每周二和每周五各出一條新視頻。
《野葛根》這期視頻已經在元旦當天順利發送,第二條視頻《折耳根》也已經在路上瞭。
折耳根其實有個更有國民度的名字——魚腥草,很多人對它的味道比之唯恐不及,有些人又愛得滿山遍野地去尋。
涼拌魚腥草也是上庸飯桌上的常見小菜,完成瞭上山—尋找—挖掘—清洗—切拌各個步驟的拍攝,然後視頻剪輯,等到下周二也就是5號晚上八點再發出去,就行瞭。
向野是想元旦三天準備好五期視頻,就可以發到1月15號。
2號上午拍攝《折耳根》,2號下午拍攝8號要發的視頻《吊腳樓》,記錄外婆傢的修繕場景。
3號上午去拍《趕場啦》,恰逢向善坪的趕集日,向野準備拍攝出小鎮裡熱鬧非凡的“商貿大場面”。
3號中午開始拍攝《紅薯糖》,土傢族古法制糖法,大舅媽尹紅從向野外婆那裡學來的絕技,不露一手太可惜瞭。
攢完這些視頻,向野就有瞭足夠的時間去上庸市裡,把新辦公室的租賃合同簽約落實,順便更換門頭,清潔打掃,再添置一些新物件。
3號下午,假期結束的向裡趕回瞭上庸市裡,比起在單位上班,她的確是更願意跟姐姐在一起東奔西跑,被她安排著做各種她之前沒做過的小事,這三天,她一直很享受和他們一起為同一件事團團轉的感覺。
夏青竹看著幾個孩子天天早出晚歸,不知道他們忙活些什麼,出門的時候有說有笑,回來的時候打打鬧鬧,她雖然心生疑竇,也想融入其中,但是孩子們看起來並不想帶她一起玩兒。
3號早上,夏青竹去磨豆腐,聽友蘭嬸說向野把抖音關瞭,粉絲那麼多可惜瞭吧啦吧啦的,她聽瞭還覺得挺開心,覺得女兒終於回歸正常瞭。
如果夏青竹能下載個抖音,然後關註一下尹紅,就會知道,她想錯瞭。
李弋也是過瞭幾天,才發現向野的抖音賬號已經設置成私密賬號瞭,他不想特意去關註她的行跡,但又總是會莫名其妙點開抖音,去看看她是不是又發瞭什麼新東西。
趙勵勵自以為不動聲色地清理著向野的痕跡,李弋看著傢裡一件件消失的、被替換的物件,突然對這個小姑娘有些厭倦。
他不是什麼濫情的人,也不是什麼專情的人,但是向野,不止是他曾經的戀人。
每天進出!DEA辦公室,他都忍不住往那間空瞭的辦公室裡望一眼,沒有人能替他抹去她的痕跡,他自己都不能。
!DEA從來沒有禁止辦公室戀愛一說,畢竟他和向野的合夥人&戀人的關系在公司人盡皆知。所以李弋也知道,有下屬發現趙勵勵坐上瞭他的副駕駛,也頻繁進出他的房子,並且對此頗有微詞。這其中就有和他、和向野一起,從F&A出走的陳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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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岸:“野子,你還不回來,後院都要起火瞭。”
向野:“怎麼瞭?”
陳岸:“趙勵勵元旦發朋友圈的煙花圖,露出瞭李弋傢的窗簾,你這個正宮還不回來宣告主權?”
向野:“哈哈~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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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野看到陳岸發給她的微信,愣瞭兩秒,不覺得驚訝,也不覺得難過。她突然想不起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不在乎李弋做什麼,或者跟誰在一起做什麼這種事瞭。
以前那點夾雜著崇拜的愛慕之心,可能早就被日復一日的失望消磨殆盡瞭吧,她既然已經提瞭分手,李弋跟誰交往,那都是他的自由。
尹紅把向野的號碼悄悄告訴瞭彭小絨,看著她好像是存瞭,又好像沒存。
夏威有幾天沒喝酒瞭,街坊四鄰也都習慣瞭他短暫的消停。
向野為瞭吊腳樓的修繕,準備去萬林木材加工廠找爸爸要一批木料,剛走到加工廠附近,就看到一輛車身印著“上庸白茶”的車子開走瞭,車上堆滿瞭木架和木箱,看樣子是裝茶用的。
“爸,我們傢還做上庸白茶的生意啊?”
向野走進加工廠,看到瞭正和會計核對賬目的向萬林。
“怎麼?看不起你爸爸這個小破廠啊?”
向萬林看到女兒來,自然是很開心,走到飲水機旁給她接瞭一杯熱水,放進瞭一小撮茶葉。
“什麼茶?白茶嗎?”向野聞瞭聞,她實在分不清那些茶的區別。
“是啊,上庸白茶啊,他們每年都會給我們這些合作方送一些,不便宜哦。”
向野看著爸爸滿頭鋸木粉還洋洋自得的樣子,忍不住笑瞭,伸手想給爸爸拍一拍。
“別拍瞭,等下你這杯水喝不得瞭。”
向萬林下意識幫女兒捂住瞭杯子,側瞭側自己的頭。
“對瞭,陳伯伯讓我問你要一批木料,尺寸和規格我都存手機裡瞭,等下發你微信。”
向野終於說明瞭來意。
“好咧,女兒下的單,刻不容緩,你發給我,我馬上去安排。”
“爸,上庸白茶為什麼會找我們買東西啊?什麼時候開始的?”
“老早的事瞭,那時候你應該剛上大學沒多久吧……”
“老向,機器又卡瞭!”向萬林剛準備跟女兒說道說道,工人在那邊就發出瞭求救信號。
“小野,你先回去啊,我去看看,吊腳樓的木料我到時候安排車送上去。你讓陳師傅存下我電話,以後需要什麼直接給我打電話,省得你還跑一趟。”
“好的爸,你去忙吧。”
大一的時候……向野記得高考前因為要去潭沙做手術,萬林鋸木廠因為停業瞭快兩個月,回傢的時候就發現鎮上新開瞭一傢鋸木廠,萬林鋸木廠一下沒瞭生意。
當時的確是聽爸爸說要把廠子轉瞭,去粵城打工,但是一直沒轉出去……後來怎麼會想到要轉型,怎麼又搭上瞭上庸白茶呢?
上庸市兩區兩縣,木材加工廠沒有十個也有二十個,上庸白茶的茶葉產業園在東南面的五陵和九安兩區之間,離西北方向的三佑縣最遠,沵湖鎮又在三佑的最西北邊,這直接拉個大對角買木制品,怎麼算都不劃算啊,性價比實在是不高啊……
向野實在有些想不明白,所以她向她媽夏青竹求解,夏青竹一句話就給她打發瞭。
“別人傢大業大,一個木材廠哪裝得下那麼多白茶,那肯定是好幾傢一起供啊。”
也對,畢竟是上庸市的龍頭企業,多找幾個木材加工廠有什麼好稀奇的,向野覺得自己格局著實有些小瞭。
尹紅的第二條視頻《折耳根》,反響比第一條好瞭很多,但是數據離“火”的標準還有很大的差距。
向野準備再去一趟上庸,然後在上庸多待幾天,最近她每天幾頭跑,覺得實在是應該在上庸先租兩套房子,讓她和夏成成在市裡都有落腳的地方,之前光想著趕緊把辦公室定下來瞭……剛好,周末也要去簽辦公室的租賃合同。
當然,和夏青竹報備的是,和高中同學敘舊玩耍,順便見見章恪文。
夏成成本來是想住進他爸媽新買的那套房子裡,想著也能給向野省點錢,但是向野覺得剛裝修好的房子,甲醛超標,住進去不安全,給他拒瞭。
向野隻提瞭一個要求,要能見河見山。夏成成大大小小的樓盤找瞭一圈,終於在澧岸學府找到瞭兩套合適的房子,澧岸學府和上庸一中,隔瞭一條幾百米寬的澧河。
夏成成選瞭一套兩室兩廳的房子給向野,想到向裡和夏瑜兩姐妹過來時,得有地方住。
他給自己選瞭同一個小區的另一棟樓的單身公寓,畢竟孤傢寡人慣瞭,有個歇腳的地方就夠瞭。
“河對面就是上庸一中啊?”向野站在陽臺上看見瞭上庸一中的教學樓和學校大門。
“對啊,這本來就是上庸一中建的房子,相當於他們的教職工樓。”
“他們老師都住這兒啊?那我們還是看看別的地方吧。”向野突然面露難色。
“哎呀,放心吧姐,那個為人師表的灰毛衣不住這裡,人傢住庸墅的。”夏成成一眼看破向野的顧慮。
“也對,畢竟是上庸白茶的少爺,怎麼可能住教職工樓?那實在是有些紆尊降貴瞭。”
向野說完也覺得自己有點尖酸刻薄,夏成成無語地撇瞭撇嘴。
“好!我們就住這裡瞭,找房東,簽約,馬上。”
夏成成習慣瞭這個姐姐的閃電節奏,立馬撥通瞭房東的電話,王鶴鳴的辦公室裡,同事陳有志的手機鈴聲響瞭起來。
“鶴鳴,我親愛的從未謀面的鄰居,我那套房子可是馬上要租出去瞭啊,你說你那房子從來也不住,不如也租出去算瞭。”
掛完電話,陳有志走到正喝茶的王鶴鳴身邊,已經搬入新婚房的陳老師,紅光滿面。
“嗯,老是空著也確實不太好啊,要不你幫我弄吧,租出去瞭請你吃飯。”
王鶴鳴那套房子從買下來,裝完修,就再也沒去過瞭。他實在是不想和同事上班見完,下班再見。傢裡人也不知道他在外面還有套職工房。
“行,那我晚點幫你把出租信息掛出去,我去對面簽個合同,6班那群兔崽子,你幫我盯一下啊。”
“知道瞭,你去吧。”王鶴鳴看著陳有志喜形於色的搖晃背影,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