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隻是噱頭嗎?”
“不然呢?真的把我未來的命運交給一隻莫名其妙的繡球,要是搶到繡球的是個乞丐,我也得嫁?”
施伐柯捏瞭捏拳頭,有些生氣,“言而無信,不知其可,更何況陸公子不是乞丐!”
“我知道啊,是個秀才嘛。”賀可甜抿唇一笑。
“你知道?”施伐柯一愣。
“一個來歷不明的窮秀才,身無長物,連找媒人下聘的銀子都得去當鋪才能湊齊,這就是你說的飽讀詩書、胸有丘壑並且十分儒雅的公子?”賀可甜笑盈盈地望著施伐柯,“我們可是好朋友,你就這樣坑我?”
“你怎麼知道他當瞭東西?”施伐柯皺眉,“你讓人跟蹤他?”
“我總要查明白那得瞭繡球的是個什麼人啊,萬一他就這麼訛上我瞭怎麼辦?”賀可甜挑眉,“你看,這不就托瞭你上門來說媒瞭麼,說不定他是因為知道我們關系好,才特意找你托媒的呢。”
“不是,陸公子絕對不是這樣的人。”施伐柯認真地解釋。
“哦?那你怎麼解釋他去當鋪的事?”
“他得瞭繡球,按約來提親,並且當掉瞭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以最大的誠意來迎娶你,這有什麼不對?”施伐柯盯著她,問。
賀可甜沖她勾瞭勾手指。
施伐柯不明所以地走到她身邊。
賀可甜湊近瞭她的耳邊,輕聲道:“那是因為……他知道一旦娶瞭我,就是娶瞭一座金山和銀山啊,用你二哥的話說,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賀可甜你太過分瞭!”施伐柯猛地後退一步,瞪著她。
怎麼會有人這樣踐踏別人的心意。
“我隻是陳述瞭一件事實而已。”賀可甜揚瞭揚眉,坐直瞭身子,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
端茶送客。
施伐柯終於被氣跑瞭。
腦門一熱沖出賀傢大門,施伐柯就後悔瞭,可是就這樣回去……即便她拉得下臉,賀可甜和賀可咸兄妹二人也並不是會輕易被人說動的人。
隻怕陸池想娶賀可甜難瞭。
信心滿滿地登門,結果竟是這樣慘淡的收場,施伐柯皺巴著一張小臉,十分苦惱,明明已經放下大話,她要如何和陸公子交待呢?
施伐柯一路想一路頭疼,待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站在瞭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施伐柯!”冷不丁地,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
聽聲音有些耳熟,隻是為何竟是咬牙切齒的?
施伐柯下意識回頭,便看到褚逸之的母親,以及她身側一個看著有些面生的年輕女子。
那女子挽著髻,作婦人打扮,施伐柯之所以一下子註意到瞭她,不光是因為她和褚逸之的母親站得很近,更因為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似憎似怨。
雖然心裡有些奇怪,施伐柯還是甜甜地叫瞭一聲,“褚姨。”
“不敢當施姑娘這樣的稱呼!”褚母李氏冷笑一聲,拂袖道,仿佛看到瞭什麼臟東西似的,十分嫌棄的模樣。
施傢與褚傢其實也算通傢之好,兩傢先前往得很近,所以施伐柯和褚逸之才會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後來褚傢為瞭褚逸之求學方便,搬去瞭私塾附近,兩傢便慢慢有些淡瞭,但這聲“褚姨”卻是施伐柯從小喊到大的。
施伐柯萬沒有想到,這會兒卻因為這個稱呼被為難瞭,她有些無措地笑瞭一下,看向那個一直盯著她看的年輕女子,“這位是?”
“你不認得我?”那作婦人打扮的年輕女子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隨即有些突兀地揚唇笑瞭一下,點頭道:“也是,隔著一張紅蓋頭,你沒有認出我來也很正常。”
……紅蓋頭?
施伐柯一愣,這是褚逸之的新婚妻子?
“我卻是認得施姑娘你的。”褚逸之的新婚妻子孫氏看著她,雖然唇畔含笑,眼中卻是半分笑意都沒有的。
施伐柯被她盯得頭皮發麻,心道這莫不是來尋她算帳的?這麼一想,她有些不安起來,如今想來她當時是有些過分瞭,雖然褚逸之食言而肥,但新娘是無辜的啊,她那麼一鬧著實不大好。
“對不起啊……”想著,施伐柯訥訥地道歉。
“你這句對不起我們受不起,也不敢受,之前就算是逸之對不起你,但如今我們兩清瞭吧!”不待孫氏開口,褚母便咬牙切齒地道,“早該知道你爹這樣的人什麼事幹不出來,就當我褚傢之前瞎瞭眼同你們施傢交好,從此我們兩傢一刀兩斷,也請施姑娘自重,不要再來與我們傢逸之糾纏!”
施伐柯一怔,“關我爹什麼事?”
“施姑娘。”褚逸之的新婚妻子孫氏冷不丁喊瞭她一聲,揚聲道:“還請施姑娘見諒,我婆母實在是氣狠瞭,畢竟我相公在成親第二日便被人堵在巷子裡遭瞭暗手,如今傷重在床,還傷瞭右手,大夫說有可能會影響他握筆,你應該知道這對於一個秀才來說意味著什麼吧?當然,與之相比,回門之日,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去娘傢也不算什麼瞭。”
孫氏這麼說的時候,站在一旁的褚母惡狠狠地瞪著施伐柯,一副要生吃瞭她的樣子。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懷疑是我爹打瞭褚逸之?”施伐柯瞪大眼睛。
“除瞭你爹之外,據聞施姑娘還有三個相當寵愛你的哥哥?”孫氏神色淡淡地道。
“我不知道是誰打瞭褚逸之,但絕對不會是我爹還有我的哥哥們。”施伐柯看著她,斬釘截鐵地道,“我爹答應過我娘,絕對不會跟人動手,我的哥哥們也不會。”
施伐柯知道她爹在鎮上的風評並不是很好,因為他開著當鋪和地下錢莊,放債嘛,總是不討喜的,但是爹從來不會同人動手。記得很小的時候,有一天夜裡爹很晚都沒有回來,娘抱著她去找爹,結果看到爹被幾個醉鬼纏住瞭,那些人酒氣熏天的沖爹動手動腳,爹的額頭上不知道被什麼砸傷瞭,還在流血,她當時就嚇哭瞭。
聽到她的哭聲,爹頓時越發的手忙腳亂瞭。
“不許打死人。”當時,娘皺瞭皺眉頭,說瞭一句。
然後,很快,那些醉鬼便被打得躺瞭一地。
爹手長腳長地幾步上前將啼哭不止的她抱在懷裡,一邊心肝兒寶貝地哄,一邊對娘討好賣乖,“都活著呢,沒死。”
後來,她問過爹,明明身手那麼好,為什麼之前不還手,竟被幾個醉鬼給傷著瞭。
爹說,他年輕的時候是個混帳,後來看中瞭她娘上門求親,她娘與他約法三章,一不可遊手好閑,二不可逞勇鬥狠,三不可打架傷人,就這樣硬生生把一個地痞無賴給扭正瞭。
爹一直恪守著對娘的承諾,怎麼可能會無故打傷褚逸之。
更何況,褚逸之也是爹看著長大的,爹向來也疼他,怎麼可能出手傷瞭他。
孫氏定定地看著她,然後,“嗤”地一聲笑瞭。
“不是你爹還有你那兩個哥哥還有誰?我們傢逸之是個文弱的書生,除瞭你們傢那幾個不講道理的,他還能得罪誰?”褚母氣沖沖地大聲道。
大街上人來人往的,這邊的動靜很快引來瞭圍觀的人,施伐柯被一群人圍著,面對著褚母的指責,眼淚都快掉下來瞭,然而即便再怎麼憤怒,褚母也是長輩,她不能直接和她起沖突,隻得忍瞭淚,問:“你們看到瞭嗎?”
“什麼?”褚母一愣。
“你們親眼看到是我爹還有我的哥哥們打瞭褚逸之嗎?”施伐柯看著褚母,問。
“施姑娘還真是有恃無恐,這是仗著我相公心軟呢。”孫氏輕嘆一聲,意有所指地道。
施伐柯看瞭孫氏一眼,她總能在最恰到好處的時候點燃褚母的怒火呢,一次是巧合,兩次呢?看來她真的對自己意見很大,很討厭她啊。
褚母一聽,果然怒道:“施伐柯,說句倚老賣老的話,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想不到竟是個內裡藏奸的,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傢逸之被打得遍體鱗傷,也不肯說出是誰傷瞭他,你這丫頭卻仗著他心軟,這樣有恃無恐嗎?!”
“您說得實在是有些過瞭!”施伐柯忍無可忍,“不管在您眼中我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在我眼裡,他就是一個重情義守信諾的好人,既然褚逸之沒有說是誰傷瞭他,您又怎麼能憑著自己的猜測就斷定是我爹,或者我的哥哥們打瞭他呢?”
“許是因為理虧吧。”冷不丁地,有人接瞭一句。
施伐柯一愣,側過頭便看到一個人從逆著光的方向走瞭過來,穿著油煙墨的長衫,宛如玉樹臨風前。
陸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