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伐柯看著天色,加快腳步往回趕,生怕回去遲瞭挨批評。
走到半路的時候,她突然腳步一頓。
咦?她今日到底是為什麼去找陸池的?
結果朱傢的事情她隻說瞭一半就被岔開瞭,根本沒有來得及提起朱顏顏嘛!而且陸公子看起來對這門親事並不熱衷呢……
施伐柯有點懊惱,不過轉念一想,陸公子今日這副模樣也著實不適宜再談起朱顏顏的事瞭,畢竟他病得昏昏沉沉的……就算她是媒婆,也不能不顧人傢的死活就一門心思地想要說親這麼不講道理啊。
而且,陸公子身體如此孱弱,當真是朱顏顏要找的那個救瞭她的少年?就他如今這副弱不禁風的樣子,根本難以想象他十年前便可以打殺窮兇極惡的匪徒呢……
會不會是哪裡弄錯瞭?
施伐柯邊走邊想,待走瞭一段,忽然又頓住瞭。
唔,她似乎還忘記瞭一件事……她好像答應過朱傢那個小胖子要幫忙說情,問一問陸公子願不願意收他為徒的呢……
罷瞭,反正她明日定然還是要去找陸公子的,那便明日再說好瞭。
這麼一想,施伐柯心安理得地回去瞭。
朱傢,朱老太爺的書房裡,朱禮一邊苦兮兮地溫書,一邊滿懷期望地想,也不知道那個小姐姐有沒有幫他跟先生說情呢?
他想念他的學堂,想念他的先生啊!
從來沒有這麼想念過!
施伐柯剛回到傢,便看到瞭正準備出門去尋她的大哥,不由心中暗自慶幸,若是再晚回來一會兒,鬧得興師動眾不說,娘一定會氣得再次讓她閉門思過的!
畢竟,若不是因為朱傢那封帖子,她到現在還在被禁足呢。
結果一進院門,便看到瞭陶氏晚娘一般的臉。
“不是去朱傢麼?怎麼這麼晚回來?”陶氏拉著臉,盤問。
“是去瞭朱傢,原是朱夫人回心轉意,想托我問問陸公子這門親事可還做得。”施伐柯訕訕地笑瞭一下,“這不,我就去尋陸公子瞭,結果沒想到他染瞭風熱,燒得迷迷糊糊的,我見他一個人獨在異鄉又沒人照料實在可憐,便替他煎好瞭藥才回來的,這才晚瞭些。”
陶氏面色稍稍好瞭一些,“就等你吃飯瞭。”
陶氏這麼一說,施伐柯才驚覺自己竟然忙活瞭一天,在朱傢吃的那幾塊點心早已經扛不住瞭,此時已是饑腸轆轆,趕緊討好地笑瞭一下,去凈瞭手,一起幫忙擺碗碟。
晚膳過後,施伐柯堵住瞭施重海。
施重海眨巴瞭一下眼睛,看向一臉不善地堵住瞭他的妹妹,滿臉都是無辜。
“三哥,你這幾日可曾去瞭盛興酒樓?”施伐柯瞇著眼睛問。
“你這是故意埋汰我麼,我打賭把銀子都輸於你瞭,拿什麼去盛興酒樓?”一說起這個,施三哥便一肚子怨氣,他哀怨地看著自傢妹妹,這幾日他已經淪落到在街邊小館和同窗小聚瞭呢!
一想起妹妹鼓囊囊的荷包,再想想自己瘦巴巴的錢袋,施三哥便心中抑鬱,感覺自己作為兄長的尊嚴都蕩然無存瞭呢。
施伐柯被他看得有點心虛,但又覺得自傢三哥向來滑頭,復又有些狐疑地看著他,“當真不是你?”
“什麼是我?”施三哥一臉的莫名。
“今日我去尋陸公子之前繞道去瞭盛興酒樓,打算帶些酒給陸公子,結果那夥計硬是睜著眼睛說瞎話,非說他們傢的酒已經售罄,可是旁人都能買到酒,卻獨獨不肯賣於我,難道不是你搞的鬼?”
施三哥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傢妹妹,猶如在看一個負心漢,“你居然寧可買酒給外人喝,也不給最疼你的三哥買!”
“這不是重點。”施伐柯瞪他,“休要顧左右而言其他!”
“哦。”施三哥撇瞭撇嘴,隨即又一臉嘆服地道,“這是哪路英雄做的好事啊,竟然還不留名。”
見他一臉誇張的嘆服,施伐柯抽瞭抽嘴角,“當真不是你?”
“若是我就好瞭。”施三哥聳肩,“可惜真不是我。”
施伐柯瞇著眼睛看瞭看他,輕哼一聲,轉身走瞭。
“若以後知道是哪路英雄幹的好事,記得告訴三哥啊,三哥請他喝酒!”看著自傢妹妹忿忿的背影,施三哥唯恐天下不亂地笑著嚷嚷道。
施伐柯氣得回頭瞪瞭他一眼,轉身跑走瞭。
施三哥站在原地笑得直打跌,不過……他還真是好奇,這麼損的事情,會是誰幹的?
隱隱約約的,施三哥心裡有個模糊的猜想,笑得有些意味深長起來。
嘖,覬覦他妹妹的狼崽子真不少啊。
他得盯好瞭,別讓阿柯一不小心被狼崽子叼走。
第二日,施伐柯起瞭個大早,做瞭早膳,又另拿瓦罐煨瞭肉糜粥。
“阿柯,你在瓦罐裡煮什麼這麼香?”飯桌上,三哥施重海誇張地嗅瞭嗅,笑得有點不懷好意,“咱們傢可不興吃獨食啊。”
施長淮手中筷子一揮,精準地打中瞭施重海的腦袋,“阿柯一大早起來給你做飯還堵不住你的嘴!”
施重海苦哈哈地揉瞭揉腦袋,小聲嘀咕,“我肯定不是你親生的。”
“陸公子不是病瞭麼,他一個人在銅鑼鎮也不容易,我打算待會兒再去看看他,順便給他煨瞭一罐肉糜粥。”施伐柯解釋。
施重海撇瞭撇嘴,一臉的不以為然,“他一個大男人染個風寒風熱的,哪至於這麼嬌氣,出門在外誰沒有個頭疼腦熱的,你三哥我出門遊學的時候可沒人給我噓寒問暖。”
施伐柯愣瞭一下,看向自傢三哥,“你在外面生病瞭?”
傢中三個兄長,三哥最小,也最嬌氣,施伐柯難以想象他一個人出門在外遊學,生瞭病苦哈哈地沒人管沒人問的情形,但他回來之後竟然也沒提起沒抱怨。
被妹妹這樣滿含擔憂與關心地註視著,施重海略有些不自在,但心裡又覺得甜絲絲的,果然妹妹什麼的最可愛最貼心瞭呢!
“咳……也還好啦,總有個頭疼腦熱的嘛。”施重海擺擺手,滿不在乎地道。
施伐柯一臉擔憂地問,“那你當時是怎麼辦的?有人幫忙照顧你嗎?”
一提起這個,施重海的表情就有點一言難盡瞭……
倒是有人想照顧他!但他並不想被照顧啊!一想起那位十分熱情地自薦枕席要來照顧他的姑娘,施重海就整個人都不好瞭。
他生平也見過不少熱情大膽的姑娘,但是熱情大膽到給他下春藥然後自薦枕席的……當真是生平僅見,後來他千辛萬苦地逃瞭出來,泡瞭一晚上的冷水,終於有幸感染瞭風寒。
結果那個害他生病的始作俑者還十分熱情地要來照顧他,他嚇得拖著病體連夜跑瞭。
當然,這麼沒面子的事情,他是絕對、絕對不會說出來的。
“咳,男子漢大丈夫,哪裡就這麼嬌弱瞭。”施重海揚著脖子十分豪氣地道。
施伐柯抿瞭抿唇,一臉認真地道:“可是我總希望三哥你出門在外若是遇到難處,會遇到願意幫你一把的好心人。”
施重海一下子就感動瞭。
正感動著,便聽施伐柯又道,“……所以我會好好照料陸公子的,今日我幫著照顧陸公子,希望日後三哥出門在外,也能被旁人幫助。”
施重海感動的表情一下子卡殼瞭。
他是感動好呢,還是不感動好?
總覺得哪裡有點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