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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見奶娘這樣,朱顏顏也有些無奈。

“阿柯,讓你見笑瞭。”

施伐柯回過神來,知道這種事情她不好插嘴,便按下瞭心裡的擔憂,笑瞭笑道:“我三哥小時候也常被我爹打。”

嗯,現在還常被打呢。

但是爹下手有分寸啊,通常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導致三哥越來越皮,根本不怕他,哼。

正在街邊小館和同窗友人飲酒作詩的施三哥打瞭個噴嚏揉揉鼻子,誰又在想他瞭?他魅力真大啊。

因為朱傢有事,施作柯也不好再待著,很快尋瞭個理由提出瞭告辭。

朱顏顏依依不舍地拉著她的手,讓她一定要常來看她,施伐柯在奶娘炯炯有神的註視中有點艱難地點頭應瞭。

走出小廚房,經過一個拐角的時候,施伐柯撞到瞭一個抱著瓦罐的小丫頭。

小丫頭走得有點急,差點撞到她。

施伐柯趕緊扶瞭她一把,不小心碰掉瞭她手裡抱著的瓦罐蓋子,立刻聞到瞭瓦罐裡傳出瞭一股難以描述的味道……聞一下都仿佛會中毒的感覺。

小丫頭嚇瞭一跳,慌忙撿起瞭蓋子蓋上。

“你這是什麼?”施伐柯實在好奇。

剛剛驚鴻一瞥,隻望見裡頭花花綠綠五顏六色,顏色竟比味道還要精彩萬分……

小丫頭差點碰到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見她問話,左右看看,見沒有人,便小聲道:“你不要同旁人講,這是我們傢小姐熬的粥,奶娘讓我尋個無人的地方埋起來。”

粥?那不可描述的物體竟然是粥?

……還要埋起來?

施伐柯嘴角抽搐瞭一下,忽然就想起瞭朱顏顏那罐放瞭好多材料的豪華版肉糜粥,總覺得自己發現瞭什麼瞭不得的真相呢。

施伐柯心情有些復雜地走出瞭朱傢的大門,然後忽然看到瞭一個有點眼熟的身影,正在不遠處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往這邊張望。

……賀可甜?

賀可甜今日是特意來打探敵情的,她眼睜睜看著施伐柯走進瞭朱府的大門,已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這會兒見她出來,卻又忙不疊地想躲,然而已經遲瞭,施伐柯發現瞭她。

對上施伐柯的視線,賀可甜一僵,下意識便想躲,但隨即便意識到此時躲瞭便是作賊心虛,因此她非但沒有躲,反而很有氣勢地主動迎瞭上去。

“可甜,你怎麼在這裡?”施伐柯有點驚訝。

總覺得賀可甜最近有些神出鬼沒啊。

“路過。”賀可甜繃著臉道,“你又為什麼從朱府出來?”

“朱小姐約瞭我來府中玩。”施伐柯謹慎地道。

朱顏顏和陸池的婚事八字還沒有一撇,自然不好外傳,且她也不算完全說謊,今日她的確是受邀來玩的。

誰料賀可甜一聽,便拉瞭長臉,酸溜溜地道:“你已經許久不曾來我傢找我玩瞭,結識瞭新朋友,就厭倦我瞭麼。”

……喂喂,你這般深閨怨婦一樣的口吻是鬧哪樣,不要把我形容得像個負心漢啊。

“我打算下午去你傢尋你的。“施伐柯道。

陸池的畫留在傢中她也有點不放心,總感覺隨時會被三哥摸走,還不如早日賠給賀可甜安心,也算瞭瞭一樁心事。

“當真?”賀可甜有些懷疑。

她才說瞭這話,她便這樣說,莫不是在敷衍她?

“我騙你作甚。”施伐柯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想瞭想,決定還是先跟她透個口風,“你那套粉彩的碗碟……”

“不過一套粉彩罷瞭,有什麼稀奇的,我正好用膩瞭。”賀可甜心裡一慌,隻聽瞭個開頭,就很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打斷瞭施伐柯,一臉倨傲地道。

說完,就恨不能錘死自己,她這是條件反射一般的嘴硬啊!

明明她是把自己最喜歡的那套粉彩拿去給陸公子用瞭,隻期盼他能歡喜,可是施伐柯問起,她卻敢做不敢認……簡直太慫瞭。

施伐柯聽著,卻是松瞭口氣,原來是用膩瞭啊,那打碎一個可甜應該也不會太生氣,再賠她一副陸公子的畫,應該就萬事大吉瞭。

“那我下午來尋你啊,我先回去瞭。”施伐柯放下瞭心頭大石,揮揮手走瞭。

留賀可甜站在原地無語凝噎。

多好的機會啊,她明明可以借這個機會暗示施伐柯她有多喜歡陸公子的……可是又被她搞砸瞭……

施伐柯自是不知道賀可甜內心有多少的扼腕,她一邊想著朱禮的事,一邊又想著朱顏顏的事情,不知不覺就走到瞭自傢門口,然後,在門口發現瞭一個眼熟的瓦罐。

上前打開一看,空空如也。

已經洗凈瞭。

施伐柯想,吃瞭她的粥,氣也該消瞭吧?

便打算去尋陸池,畢竟朱顏顏一口咬定要嫁於他,還將此事鄭重托付於她,她也得再探探他的口風才行啊……如果能夠辦成瞭朱傢這樁婚事,她就不再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媒婆,八成就會成為一個威風八面的大媒婆瞭呢!

憧憬瞭一下那個畫面,施伐柯立刻幹勁十足。

將瓦罐拎回廚房放好,施伐柯便去學堂尋陸池,結果陸池竟然不在,說是告假瞭。

施伐柯不由得有點擔憂起來,昨日他病得那麼嚴重都沒有請假,怎麼今日反而就請假瞭呢,一時有些擔心,便又去瞭柳葉巷。

門依然栓著。

施作柯擡手敲瞭敲門。

門很快便打開瞭,快到……有點詭異。

仿佛那個人就一直站門後面等著開門似的,是錯覺嗎?

施伐柯看瞭看陸池,他穿著傢常的薄衫,面色仍是有點蒼白,看起來果然是沒有完全康復的樣子。

“多謝你的粥,瓦罐已經洗凈放在你傢門口瞭。”陸池定定地盯著她看瞭一眼,復又垂眸道。

“嗯,我看到瞭。”施伐柯點點頭,“我去瞭學堂找你,說你告假瞭,可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陸池聞言,又擡眼看她,“找我作甚?”

不知為何,施伐柯竟詭異地從這句話裡聽出瞭一絲幽怨的味道。

“呃……我打算下午去把畫賠給可甜,想著順便將你這兒的食盒帶去還給她,省得你自己去還瞭。”施伐柯覺得自己很是體貼。

畢竟陸池先前與賀傢鬧得有些不愉快,這食盒還不還,如何還,都有些難做。

陸池卻是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體貼,額角青筋一跳,默默抿瞭唇,轉身從廚房裡拎出瞭食盒,裡面裝著洗幹凈的碗碟,“勞煩你瞭。”

施伐柯接過,想瞭想,又尋瞭個話頭,道:“我今日去瞭朱傢,朱禮好像被他爺爺打瞭。”

“嗯。”

那熊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挨揍不是很尋常麼。

“打得挺嚴重,仿佛還請瞭郎中。”施伐柯又道。

這一次,陸池微微蹙瞭一下眉,半晌,還是淡淡地“嗯”瞭一聲。

施伐柯見他別別扭扭的,終於忍不住瞭,“陸公子,你到底怎麼瞭嘛!”

陸池掀開眼皮看瞭她一眼,復又垂下瞭眼皮,“無事。”

施伐柯想瞭想,無非就是前兩回沒吃著肉糜粥?可是第一次是被賀可甜打碎瞭,她也無可奈何,況且賀可甜也十分誠心地道歉瞭,還讓傢中廚娘做瞭豐盛的膳食給他,第二次是被朱顏顏吃瞭不假,可是她也解釋瞭……

何至於別扭到現在嘛。

不過,想想他還病著,病中任性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往常陸公子還是十分通情達理的,隻是看他一副心情不佳的樣子,施伐柯想瞭想,覺得此時不是同他提起朱傢那門親事的大好時機。

“那我不打擾你瞭,你好好休息啊。”施伐柯便沖他甜甜地笑瞭一下,拎著空食盒轉身走瞭。

身後,陸池懵瞭一下。

這就……走瞭?

不來哄哄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