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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剛說完,便註意到她垂頭的時候,脖子裡戴著的玉墜滑瞭出來,正是她從不肯離身的那塊玉墜。

感覺到朱大夫人有如實質的視線壓瞭過來,朱顏顏立刻註意到自己的玉墜滑瞭出來,她心中一慌,下意識便要將玉墜塞回衣領子裡,然而還未等她有動作,朱大夫人已經眼疾手快地走上前,一把將那玉墜扯瞭下來。

力道之大,朱顏顏白皙修長的脖頸上立刻留下瞭一道血痕。

“娘不要!”朱顏顏顧不上疼痛,慌忙膝行兩步,想去搶回玉墜,一擡頭卻被朱夫人森冷的眼神定在原地,那雙眼睛裡滿是傷心和失望……

朱顏顏咬唇,慢慢垂下頭。

她垂下頭,朱夫人眼神便是微微一縮,她細白的後頸上,一道細細的血痕正滲出血珠來……是她剛剛拉扯玉墜時割傷的。

可是往日裡嬌氣萬分,連喝口藥都擰著眉的朱顏顏仿佛感覺不到痛似的,隻默默跪在那兒。

朱夫人動瞭動唇,終究沒說什麼,拂袖而去。

走到門外,她腳下微微一頓,冷冷地吩咐瞭一句,“給我把小姐看好瞭,再不許她出門!”

門“砰”地一聲關上。

朱顏顏跪在地上,咬住唇,眼淚一下子滾瞭出來。

“小姐……”

奶娘喃喃地喚瞭一聲,上前去想扶她起來,朱顏顏卻是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連頭都不曾擡。

奶娘一下子哭瞭出來,“老奴知道惹瞭小姐生氣,可……可小姐你怎麼能……夫人也是為你好啊!”說著說著,奶娘也說不下去瞭,當下泣不成聲,看起來竟是比朱顏顏還要傷心難過似的。

她怎麼能不傷心難過,小姐竟然看中瞭一個山匪,還非嫁不可!

她也是個愚鈍的,整日貼身伺候著小姐,竟也不曾發現小姐竟存瞭這般心思,若非夫人警醒……

今日從金滿樓回來之後她私下去尋夫人,原也是想要讓夫人給小姐出口惡氣,教訓一下賀傢和沈傢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可誰料夫人聽她說瞭前因後果之後,一言不發,沉默瞭許久,隻讓她來盯著小姐。

她察覺夫人態度不對,心中忐忑,可她千防萬防,卻萬萬沒想到小姐竟然敢背著夫人和男子在閨房裡私自見面……這不,給夫人撞瞭個正著。

正抹著眼淚,忽然註意到瞭朱顏顏後頸上那道細小的傷痕,不由得大驚失色,“小姐你受傷瞭!快起來……”

奶娘去拉她。

可是朱顏顏還是木木地跪著,一動不肯動。

奶娘隻得抹著眼淚,小心翼翼地替她上藥。

門外,朱大夫人在夜風中站瞭許久。

她執掌中饋多年,見過的風浪不知凡幾,待冷靜下來之後,便冷下心腸離開瞭朱顏顏的院子,悄悄將今夜發生的一切都抹瞭去……好在那賊子行事也算幹凈,竟不曾留下一絲痕跡。

夜晚,靜悄悄的。

第二日,是個好天氣,清晨的陽光暖融融地灑在施傢的院子裡。

早膳過後,施伐柯負責清洗瞭碗筷,又拌瞭狗勝的專屬飯食,然後便懶洋洋地坐在院子裡一邊曬太陽一邊看狗勝從食盆裡啄食,狗勝是爹的心肝寶貝,吃得可講究瞭。

施伐柯瞇眼看著狗勝,思緒漸漸飄遠,想著昨日可甜似乎是氣狠瞭,也不知這次會氣多久不來找她玩,但昨日是可甜挑事在先,又有金滿樓的沈小姐尋釁在後,若是當時沒有那位陌生的公子仗義出手相助,朱顏顏得受多大的委屈……想起朱顏顏,施伐柯便又想起瞭陸池,他傢人怎麼還沒到,再耗下去朱顏顏又該胡思亂想瞭啊。

正在施伐柯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忽然聽到外頭有人敲門。

施伐柯心有所感,趕緊起身去開門,果然,站在門外的不是旁人,正是陸池,她眼睛一亮,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陸公子,莫不是你傢人到瞭?”

……這笑容著實燦爛。

陸池被她過分燦爛的笑容閃瞭一下,默默地點頭,“是,我爹娘和兄長都來瞭。”

“太好瞭,我正思量著這幾日也該到瞭呢。”施伐柯說著,忽然一愣,“咦,你的臉怎麼瞭?”

他原先嘴角和眼角的淤青原本已經淡下去瞭,這會兒卻又加重不少,模樣看起來有點淒慘。

“不小心碰到瞭門上,不礙事。”陸池艱難地微笑瞭一下,結果拉扯到瞭嘴角的傷口,痛得眼角抽搐瞭一下,然後又牽動瞭眼角的傷口……他就知道不該多管閑事的,管他大哥和朱顏顏去死呢!亂發什麼同情心!

他當初可是離傢出走跑出來的!

他竟然蠢到自投羅網給傢裡寄信讓他們過來!

結果他爹陸庭看到他的第一件事,就是將他狠狠揍瞭一頓,也真是親爹,下手一如既往地狠,現在他全身的骨子都仿佛被拆過一遍似的……

“當真不礙事嗎?”施伐柯仰頭看著他,關切地問。

看著她關切的眼神,陸池有些感動瞭,他眼神柔軟瞭下來,“嗯。”

“那快走吧,去你那兒談。”施伐柯說著,也不曾請他進去坐坐,便直接走瞭出來,順手關瞭大門。

很是迫不及待的樣子。

“……談什麼?”陸池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一臉懵地看著她。

“談你的婚事啊。”施伐柯走瞭兩步,見他沒有跟上來,還回頭沖他招招手,“快走啊,愣著幹什麼?高興傻瞭麼?”

高興傻瞭?

陸池一陣心塞,然而心塞歸心塞,他還是默默擡腳跟瞭上去,因為人高腿長,幾步便跟上瞭她的腳步,與她並肩而行。

走著走著,陸池忍不住斜睨瞭她一眼,他自是知道朱顏顏擺瞭個烏龍認錯瞭人,又打算將錯就錯來一出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可是施伐柯還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委啊,她到現在都還隻當是他要娶妻呢。

他要娶妻,她如此開心?!

陸池心裡難免有瞭點小情緒,但施伐柯顯然是不可能看出來他這點子小情緒的,兀自走得歡快,當真是沒心沒肺極瞭。

“你很高興?”陸池忍瞭忍,到底沒忍住。

“嗯?”施伐柯奇怪地看瞭他一眼,“你不高興嗎?”

陸池一噎,涼涼地道:“高興。”

施伐柯便樂呵呵地點點頭,很是感慨地道:“你的婚事多難啊,如今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啦,我也是松瞭口氣呢!”

她可是賭上自己作為一個媒婆的尊嚴發過誓的啊,結果差點砸自己手裡!想想真是一頭冷汗呢。

如今總算不必砸瞭自己的招牌啦!

“呵呵。”陸池意味不明地笑瞭一聲,“那還真是麻煩你瞭呢。”

好嘛,這一笑,又牽到臉上的傷口瞭,陸池笑到一半臉都扭曲瞭。

施伐柯被他笑得頭皮發麻,疑惑地看瞭他一眼,“陸池……”

“嗯?”陸池漫不經心地應。

“你看起來怎麼怪怪的……”

這方面倒是警覺,陸池在心底輕哼一聲,扭頭沖她揚起一個笑臉,“我高興啊。”

啊,臉好痛!

施伐柯看著笑得齜牙咧嘴的陸池,默默抖瞭抖……更奇怪瞭啊這個人!

兩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便到瞭柳葉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