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小跑回房間,才剛剛坐定,便聽到有人敲門。
施伐柯打開門一看,三哥?!嚇得立刻便要關門,誰料說時遲那時快,施三哥的手已經伸瞭進來,撐住瞭門。
“三哥,你想幹嘛……我可是會大叫的!”施伐柯色厲內荏道。
“我能幹嘛。”施三哥推開門,大搖大擺地走瞭進來,晃瞭晃手裡的酒壺,“我有酒,你要喝麼?”
施伐柯眼睛一亮,下意識便吞瞭吞口水。
施三哥隨手將酒壺擱在桌上,然後一屁股坐瞭下來,變戲法一樣從懷裡掏出兩隻酒杯,“來吧,陪我喝一杯。”
……連酒杯都帶瞭啊。
施伐柯簡直嘆為觀止。
施三哥掀起眼皮看瞭一臉饞相的施伐柯一眼,拿起酒壺,手一擡,清冽冽的酒液便從壺口傾泄而出,叮叮咚咚地落入酒杯。
那聲音,聽著便是說不出的誘人。
施伐柯饞酒可是饞瞭許久,自那次在盛興酒樓喝醉過之後,便再也沒有嘗過一滴酒,這會兒腹中酒蟲蠢蠢欲動,不由得再次吞瞭吞口水。
“不喝嗎?”施三哥舉起杯子。
怎麼可能不喝!
施伐柯果斷放下恩怨,接過酒杯……一杯下肚,隻覺得整個人都熨帖瞭。
施三哥十分大方地又給她滿上瞭。
兩杯下肚,已是飄飄欲仙。
“還喝嗎?”施三哥微微一笑,溫柔可親地問。
施伐柯眨瞭眨迷茫的醉眼,很是乖覺地搖頭,“不喝瞭……不能喝瞭,明天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我答應瞭可甜要去……還庚帖……”
話音未落,她已經趴在桌上睡著瞭。
看著趴在桌上睡得呼呼的施伐柯,施三哥輕笑一聲,將她扶到床上,給她蓋上瞭一層薄被,這才轉身走瞭出去。
臨走,順手把桌上的酒壺和酒杯也帶走瞭。
嗯,不留後患是美德。
剛帶上房門,施三哥一回便看到瞭站在外頭的施重山,不由得訕訕地笑瞭一下,“二哥,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你不是也沒睡?”施二哥挑眉看著他,“你和阿柯今天晚上怎麼瞭?看起來怪怪的。”
“沒什麼,那丫頭大概難得良心發現吧。”施三哥不是很有誠意地道。
施二哥默默地看瞭他一眼,忽然動瞭動鼻子,臉上一變,“你身上怎麼有酒味?你給阿柯喝酒瞭?”
“放心啦,我有分寸的,就一杯。”施三哥比瞭個一字,作瞭一個有點無奈的表情,“你知道她有多饞酒的啊,央求瞭我很久呢。”
施二哥狐疑地看著他,總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妥,但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裡不妥,隻得點點頭,“早點睡吧。”說完,轉身便要走。
施三哥看著施二哥的背影,忽然叫住瞭他,“二哥。”
“嗯?”施二哥回頭看他,“還有什麼事嗎?”
“還記得我第一次把畫放在鋪子裡出售的事嗎?”施三哥問。
施二哥聞言,露出瞭一個忍俊不禁的表情,“嗯,記得,我當時估價十兩,結果意外賣瞭一百兩呢,怎麼瞭?”
“我記得後來有一日,你十分激動地回來說撿瞭個大漏,有人在鋪子裡當瞭一幅臨淵先生的畫,價值千兩?”
施二哥一聽,隻當他還對此事存有心結呢,頗有些好笑地安撫道:“都這麼多年瞭,你心裡這道坎還沒過去啊?不要放在心上瞭,你最近放在鋪子裡的畫都賣得不錯啊,甚至有一幅賣瞭八百兩的高價呢。”
……臨淵先生多少年前的畫就值千兩,他這麼多年過去瞭,賣個八百兩就是高價瞭?這是門縫裡瞧人,把人給瞧扁瞭啊!
不過,這是不重點。
施三哥問,“你還記得那幅畫的內容嗎?”
施二哥想瞭想才道:“事實上我並沒有親眼看過那幅畫,我知道的時候夥計已經把畫賣出去瞭,聽他講……好像是幅仕女圖。”
施三哥臉上露出瞭一個微妙的表情,“我記得,臨淵先生似乎很少畫人物?”
施二哥聞言愣瞭愣,“是很少見過他的人物,不過阿柯房裡那幅……”說到這裡施二哥趕緊打住,要是讓施三哥知道瞭陸池就是臨淵先生,大概是要發飆的吧。
施三哥的表情更微妙瞭,關於陸池的身份,他一早已經猜到瞭,二哥還在藏著掖著吶。
不過……這事兒有點意思啊。
一幅被夥計當成臨淵先生畫作賣出去的仕女圖,二哥從頭到尾都沒有掌過眼,他隻知道有這麼一幅畫,並且賣瞭一千兩的高價。
“二哥,你可記得當時是誰買瞭那幅畫?”施三哥並沒有對上一個問題追根究底,而是忽然換瞭個問題。
施二哥摸瞭摸下巴,回想瞭一下,“仿佛是賀傢那個小姑娘。”因為當時賺瞭一千兩銀子,他記得還算清楚,說完又有些疑惑,“你忽然問這個做什麼?”
“哦沒什麼,隻不過是想起來當時賺瞭一百兩銀子之後,我信心大增,又畫瞭一幅仕女圖放在瞭鋪子裡,隻不過後來那張仕女圖似乎就再沒消息瞭,不過我自己畫的東西也不值什麼,本就是練手之作,也就沒追究。”施三哥微微一笑,道。
施二哥聽到這裡,一下子石化瞭。
莫不是那幅賣瞭一千兩銀子的臨淵先生的畫作……是他們傢小三畫的?!
不行,這事兒得捂緊瞭,要是讓賀傢知道,肯定會當他們傢鋪子蓄意詐騙啊!……不過事情已經過去瞭這麼多年,想來賀傢應該也不會追究?
施二哥這會兒也沒心思盤問老三為何這麼晚來找阿柯,還給她酒喝,兀自憂心忡忡地去瞭。
施三哥站在原地,看著二哥失魂落魄地離開,心情也是十分復雜,他因為那幅千兩高價賣出去的畫作把臨淵先生當成假想敵這麼多年,鬧瞭半天……那幅畫原來是他畫的?
就因為被夥計錯認為是臨淵先生的畫,就翻瞭十倍的價格?
呵呵,他現在心裡更不平衡瞭啊!
施伐柯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一夜酣眠,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光刺眼。
揉瞭揉有些發脹的腦袋,施伐柯起身洗瞭把臉,換瞭衣服走出房門之時已是日上中天,傢中隻剩下她一個人。
站在院子裡,施伐柯有一瞬間的迷茫,總覺得……仿佛是忘記瞭什麼重要的事情呢。
是什麼事呢?施伐柯揉揉還暈乎著的腦袋,一時有些想不起來瞭,這時肚子開始抗議,感覺饑腸轆轆的施伐柯便幹脆放棄瞭思考,走進瞭廚房。
廚房的灶上溫著粥,施伐柯決定先填飽肚子。
一碗粥下肚,整個人才清醒瞭起來,然後施伐柯冷不丁就想起來自己忘記的事是什麼瞭……還庚帖!
她答應瞭賀可甜今日要去賀傢還庚帖的啊!
施伐柯火燒屁股一樣跳瞭起來,趕緊沖回房間去找庚帖,如今想來昨天晚上三哥突然好心請她喝酒的行為簡直太可疑瞭!他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這樣的猜疑直至她沖回房間,拉開妝盒的抽屜,看到好端端放在原地的庚帖時……才放下瞭。
唔,她似乎是錯怪三哥瞭呢。
默默愧疚瞭一下,施伐柯再不敢遲疑,為免夜長夢多,趕緊將庚帖揣進懷裡,出門趕去賀傢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