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庚帖?!”賀夫人瞪大眼睛,“為什麼要還庚帖?”
賀可甜才不跟娘掰扯,隻認真看著賀可咸道:“哥,我不想嫁給施三哥,我昨天就跟阿柯說過瞭,好在這事兒還沒有張揚出去,我們悄悄兒把婚約解瞭,便當這事沒有發生過。”
賀可咸聽到這裡,一直緊蹙的眉頭才松開瞭些。
正這時,外頭忽然有人來稟報。
“老爺夫人,少爺小姐,金滿樓遣人送瞭賀禮來……”
“老爺夫人,少爺小姐,盛興酒樓遣人送瞭賀禮來……”
……
“老爺夫人,少爺小姐,來福記遣人送瞭賀禮來……”
一擡擡的禮盒被擡瞭進來。
賀可甜和賀可咸的臉,綠瞭。
說好的沒有張揚出去呢?
而此時,施伐柯看著這一地的禮盒,聽著賀可咸面無表情地一樣一樣報給她聽都是誰送的,臉也是綠的。
……還真是差不多整個銅鑼鎮都知道瞭啊!
“可甜呢?她……還好嗎?”施伐柯顫巍巍地問。
“她回房寫字去瞭。”
施伐柯默默顫抖瞭一下。
這是快氣瘋瞭的節奏啊……
是的,賀可甜快氣瘋瞭,一連寫瞭十張大字都無法讓她變得心平氣和起來。
開始寫第十一張大字的時候,賀可甜忽然覺得跟前杵瞭個人,她一開始以為是胭脂,便沒有去理會,後來一想不對啊……胭脂不是被她趕出去瞭麼,哪來的膽子這樣像根木頭似的無聲無息地杵在她跟前。
這樣想著,賀可甜一擡頭,便看到瞭一張熟悉的臉。
施伐柯?!
賀可甜手裡的毛筆“咔嚓”一下就斷瞭,大團的墨跡暈染在瞭宣紙上。
得,字白練瞭。
果然忍字頭一把刀啊!
“可甜……”施伐柯訕訕地笑。
賀可甜放下手裡的筆,拿帕子擦瞭擦手上染到的墨跡,擡頭看向一臉心虛的施伐柯,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氣,“我還當你食言不來瞭呢。”
施伐柯也知道自己來得有些遲瞭,訕訕地道:“對不住啊,一不小心睡過頭瞭……”
“見到我哥瞭?”賀可甜問。
施伐柯點頭,見過瞭,可嚇人。
“我記得你說過,此事並未聲張出去,也無外人知曉?”賀可甜看著她,幽幽地道。
“……”
是,她說過,而且她到現在都沒有想明白怎麼過瞭一夜之後就鬧得人盡皆知瞭,這事兒實在是蹊蹺得很。
“阿柯,我們是朋友,我本來很相信你的,可是你讓我失望瞭。”賀可甜看著她,眉目含霜,語氣冰涼,“你應該知道,這件事鬧大瞭,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吧?”
意味著問題變得更復雜。
意味著賀可甜要麼捏著鼻子認下瞭這門親事,要麼就退婚鬧得人盡皆知聲名盡毀……一個退婚的女子,不管是被退婚還是主動退婚,她以後都再難說到好人傢。
“對不起。”施伐柯內疚極瞭,垂頭道歉。
“道歉有用嗎?”賀可甜忿忿地道。
“我敢保證在今日之前,這件事真的從未聲張出去,也真的並沒有外人知道。”施伐柯一臉認真地道:“我事兒我隻跟我爹娘說過,甚至連我三個哥哥都不知曉。”
“所以呢?為什麼這事兒突然就傳得人盡皆知瞭?”賀可甜看著她,眸中閃爍著熊熊的怒火,質問道:“一直都是靜悄悄的,就在你答應瞭要歸還庚帖的這一日,突然就一下子鬧得人盡皆知瞭呢。”
施伐柯頓時氣短,因為這事兒實在是蹊蹺,怎麼可能就這麼巧呢,說不是故意都沒人信啊。
等等……故意?
“有人故意將這件事傳瞭出去。”施伐柯忽然一個激靈,道。
賀可甜也愣瞭一下,可再一想,好像也隻有這個可能瞭。
“可是,會是誰呢?”賀可甜蹙起眉頭,問。
“首先,知道這件事的人並不多,然後,這個人有可能對你心懷不滿。”施伐柯分析著,然後冷不丁看向賀可甜,“你最近得罪瞭什麼人嗎?”
賀可甜不屑地“呵”瞭一聲,她得罪的人……那可多瞭去瞭。
施伐柯看懂瞭,一時有些一言難盡。
“可前提是,得是知道你和我三哥在議親這件事的人。”施伐柯琢磨瞭一下,“這范圍就立刻小瞭許多。”
“我爹娘,你爹娘,還有你,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人嗎?”賀可甜想瞭想,一臉狐疑地看向施伐柯,“這五個人裡,怎麼看都是你嫌疑最大啊。”
“……”
“你其實看我不順眼很久瞭吧?”賀可甜又道,眼神越發的不對瞭。
“……”
施伐柯抽瞭抽嘴角,一時有些無語。
然後忽然一愣。
不對,還有一個人。
她三哥……那日偷聽瞭她和可甜的談話。
假設這件事真的是他三哥做的,那他的動機是什麼呢?……這件事傳揚瞭出去,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賀可甜要麼捏著鼻子認下這門親事,要麼就退婚鬧得人盡皆知聲名盡毀。
這是在逼著賀傢認下這門親事?
施伐柯想到這裡,一下子頭大如鬥,如果真是三哥幹的,她要怎麼辦?
“阿柯?阿柯?”賀可甜伸手在她面前晃瞭晃,然後一臉狐疑地看著她,“怎麼突然就發起呆瞭來瞭?心虛瞭?莫非這事兒真是你幹的?”
施伐柯按捺住心底那個可怕的猜測,冷不丁擡起手抓住瞭賀可甜在她面前揮舞的手,一臉嚴肅地看著她,“可甜……”
“幹……幹嘛?”賀可甜被她嚇瞭一跳,結結巴巴地道。
“這件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的。”施伐柯一臉嚴肅地說著,從懷裡取出庚帖,放在她手裡,鄭重其事地道:“不管這件事是有心人算計,還是隻是巧合,這樁婚事都不會再繼續下去瞭,你且放心。”她頓瞭頓,又道:“你爹娘兄長那裡,我也會負責同他們解釋清楚的。”
賀可甜的手被她緊緊握著,看施伐柯一副認真臉,隻得愣愣地應瞭一聲,“哦……哦。”
“我一定會盡力把這件事的影響壓到最小,盡量不讓這件事影響到你以後的婚事。”施伐柯說到這裡,突然福至心靈,冷不丁道:“你之前同我講過,你喜歡的臨淵先生就是陸二哥對不對?”
賀可甜聽到這裡,心裡陡然漏跳一拍,“是又如何?”
施伐柯想陸二哥一直說親困難,可甜先前又因為誤會兜兜轉轉地拒絕瞭陸二哥的提親,雖然當時鬧得有些不愉快,但如今誤會總算是解開瞭,那許是可以舊事重提,這樣不光是解決瞭可甜眼前的困境,也解決瞭陸二哥的親事呢!
豈非一舉兩得?
於是,施伐柯開口道:“那待陸二哥回來之後,我幫你向他提親。”
“真……真的?!”賀可甜瞪大眼睛。
驚喜來得太快,簡直猝不及防,這便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自然是真的。”施伐柯認真點頭,“庚帖你收好,我先回去瞭,這件事我一定會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的。”
說完,施伐柯就跑瞭。
她行色匆匆,速度之快,甚至沒有註意到站在門口拐角處的賀可咸,還未等賀可咸張口叫住她,她就已經一陣風似的跑遠瞭。
賀可咸默默收回瞭伸出的手,頓瞭頓,轉身走進瞭妹妹的房間。
賀可甜正站在房間裡發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可甜?”賀可咸喚瞭她一聲,見她難得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倒是泛起瞭一絲憐惜,隻當她是在為那樁烏龍婚事被傳得人盡皆知而煩惱,於是轉身走到桌邊,打算倒杯茶給她緩緩。
結果,那廂賀可甜呆呆地擡起頭,呆呆地看瞭自傢哥哥一眼,突然開口道:“哥,要不你娶瞭阿柯吧。”
“砰”地一聲,賀可咸手裡的茶壺掉在瞭地上,摔瞭個四分五裂。
他腦袋一格一格地扭過來,看向自傢妹妹,“你,剛才說瞭什麼?”
是他幻聽瞭嗎?
“你不是一直挺喜歡她麼,我看你對她比對我都上心,比起我,你心裡其實更想要她這樣一個妹妹吧。”賀可甜目光炯炯地看著賀可咸,用一種很是蠱惑人心的語氣鼓動道:“那你不如把她娶回傢吧,娶回傢她就是你的瞭。”
……見鬼的妹妹,他幹嘛要娶一個妹妹進門。
他才不想讓施伐柯當他的妹妹。
不過……
“好。”賀可咸開口,言簡意賅的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