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賀可甜已經將禮物都分完瞭。
陶氏和施長淮正在房中說話,忽然聽到有人敲門。
施長淮正拉著陶氏的小手說得盡興呢,聽到敲門聲很不高興,“誰啊?”
這大晚上的簡直太沒有眼色瞭。
“是我。”外頭,響起瞭施大哥的聲音。
“老大?”施長淮開瞭門,表情頗為不善地道:“這麼晚瞭不睡覺,來幹嘛?”
施大哥頭皮一緊,鼓起勇氣道:“爹,娘,我有件事想同你們說。”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施長淮有些不耐煩,正準備趕他出去,便聽陶氏道:“讓他進來說吧。”
好嘛,陶氏發話瞭,施長淮隻得不耐煩地“嘖”瞭一聲,放瞭兒子進來。
“說吧,什麼事?”施長淮在陶氏旁邊坐下,見大兒子像個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那兒,也不開口,不耐煩地催促。
施大哥捏瞭捏拳頭,開口道:“爹,娘,我想娶焦嬌。”
焦嬌是個寡婦,還是個名聲不大好的寡婦,縱然他覺得她千好萬好,可是世俗的眼光從不曾對她友善過,他拿不準爹娘聽他這樣講會是什麼反應,因此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的心一下子提到瞭嗓子眼……會同意嗎?還是會暴怒,然後把他揍一頓扔出去?
“誰來著?”施長淮一時沒想起焦嬌是誰。
“段傢那個寡婦?”陶氏卻是想到瞭。
“是。”施大哥緊張極瞭。
“哦,是她啊。”施長淮點點頭,又擺擺手道:“行瞭,知道瞭,你出去吧。”
誒?
施大哥一愣,他那一瞬間想瞭無數個可能,可是卻怎麼也沒想到爹娘會是這樣的反應,那這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呢?
“你想娶你就去娶啊,能娶到就是你的本事。”見他愣著不動,施長淮一臉奇怪地看著他,“怎麼,難不成還想讓你娘給你保媒?”
施大哥眼睛一下子亮瞭,“不……不用瞭,我去找阿柯。”
說完,轉身飛也似地走瞭。
“嘖,真慫,半點沒有老子當年的風范,拖拖拉拉一年瞭,才敢來說。”施長淮十分嫌棄地道,然後又有些後悔,“都怪我,當初不應該給他取名叫纖纖的,好端端一個身高八尺的漢子,做點事情跟個小姑娘似的磨嘰。”
陶氏忍不住失笑,一年前那樁事兒其實他們早就知道瞭,畢竟施長淮和他們縣太爺也算是酒肉朋友,那日聽瞭這樁事他回來就同她說瞭,還饒有興致地同她打賭說施纖纖一定是看上瞭那個小寡婦,最多不出三個月,定然會上門求娶。
結果……愣是憋瞭一年才有動靜。
施大哥不知道自己被親爹嫌棄瞭,不過就算知道大概也不會在意,因為他實在太高興瞭,他沒有想到原以為十分艱難的事情竟然會如此順利,順利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阿柯,爹娘同意瞭。”施大哥眼睛亮亮的,“你幫我保媒吧,我請你當我的媒人。”
施伐柯笑瞭起來,“好。”
第二日,焦嬌如約而來,還帶瞭一個小壇子。
“這是什麼?”施伐柯的視線一下子被那個小壇子吸引瞭,看模樣……似乎是個酒壇?
焦嬌笑瞭笑,沒有回答,而是直接擡手拍開瞭壇子上的泥封,一種難以言喻的香氣一下子撲鼻而來,施伐柯的眼睛一下子就亮瞭。
酒!
她從未曾聞過如此香醇馥鬱的酒香,光聞著就仿佛要醉瞭似的。
“這是什麼酒?”施伐柯眼睛亮亮地問。
焦嬌被她一臉饞相的樣子逗笑瞭,“這是我釀的果酒,很適合女孩喝,你要嘗嘗嗎?”
“這是你釀的酒?”施伐柯一臉驚奇。
“嗯,我小時候無意中在傢中一個壞掉的酒壇子裡找到瞭一張羊皮紙,記載的是釀酒的方子,後來我在鎮上一傢酒鋪做瞭一段時間的幫傭,學瞭一些,漸漸把那方子摸透瞭,嫁到段傢之後,我便經常自己釀一些酒來喝,那個方子裡的酒我已經能釀個七七八八瞭。”
“無師自通啊。”施伐柯都有點崇拜她瞭。
焦嬌昂瞭昂下巴,一臉驕傲地道:“這大概就是天分好吧。”
施伐柯嘆為觀止,感嘆焦傢真是瞎瞭眼,把一個真正的寶貝廉價賣瞭出去,若是他們知道他們眼中不值錢的女兒竟然身懷他們焦傢已經失傳的釀酒絕技,大概會悔不當初吧。
“來,嘗嘗味道如何。”焦嬌將酒壇子塞到她懷中。
馥鬱的酒香撲鼻而來,施伐柯情不自禁地咽瞭咽口水,她是很想喝沒錯,但她不敢喝,她自己的酒量自己知道,一口下去大概就要不省人事瞭,她還有正事沒辦呢……
而且,要是焦嬌成瞭她大嫂,以後她豈不是想喝多少酒就有多少酒瞭?豈不美滋滋?
於是,她如個酒鬼般狠狠地嗅瞭一口酒香,便忍痛將酒壇子放在瞭一旁,“不急,先來說說你的婚事吧。”
焦嬌一愣,有些驚訝的樣子,“你還真有人選啦?”
“嗯。”施伐柯點點頭。
“是個什麼樣的人?”焦嬌好奇地問。
“此人身高八尺有餘,相貌俊朗,自小習武身體康健,無甚不良愛好,父母也是和善之人。”施伐柯煞有介事地介紹道,“哦對瞭,他不是讀書人。”
“真有這麼好的人,人傢願意娶一個寡婦?”焦嬌持懷疑的態度。
“嗯,我問過他,他說願意的。”施伐柯一本正經地道。
“他爹娘也同意?”焦嬌一臉驚訝地問。
“嗯,他爹娘也同意。”施伐柯點頭。
“……你跟人傢講瞭是我麼?我在寡婦裡可也是名聲不好的那一類。”焦嬌想瞭想,又頗為沒有自信地道。
難得看到連走路都是昂著頭,一副老娘不好惹的焦嬌這副不自信的樣子,施伐柯忍俊不禁。
“你笑什麼,若真有那麼好的條件,人傢憑什麼要娶我一個寡婦。”焦嬌說著,一臉懷疑地道:“莫不是這人有什麼問題?他是做什麼謀生的?”
“他沒什麼問題,是個捕頭。”施伐柯想瞭想,終於忍不住大笑瞭起來,“就是名字奇怪瞭點,但那也不能怪他,畢竟他的名字他自己也做不得主,爹娘給的嘛。”
話說到這裡,這個人是誰幾乎已經呼之欲出瞭。
焦嬌呆住。
“怎麼樣,這個人你滿意嗎?”施伐柯眨瞭眨眼睛,問。
焦嬌眼睛亮瞭亮,隨即又黯瞭下去,“……不行的。”
“為什麼?你不是想重新嫁人嗎?我大哥哪裡不好?”施伐柯有些驚訝地問,明明剛剛還一副十分心動的樣子呢,怎麼張口竟然就拒絕瞭呢。
焦嬌咬瞭咬唇,怔愣半晌,才喃喃道:“不是不好,是太好瞭。”
“啊?還有嫌太好的?”施伐柯一呆。
焦嬌白瞭她一眼,“我配不上他。”
“配不配得上又不是你說瞭算的,我大哥中意你啊。”施伐柯一臉莫名其妙地道。
“不是的。”焦嬌搖搖頭,一臉瞭然地道:“是你跟他講我想再嫁是吧,他隻不過是想對我負責罷瞭……他真傻,我一個壞瞭名聲的寡婦,有什麼要緊呢。”
負責?
“我大哥對你幹瞭什麼?!”施伐柯一臉錯愕地道。
怎麼就扯上負責瞭?施伐柯覺得自己似乎錯過瞭一些精彩的東西,還以為大哥是個老實人呢!原來也是一肚子壞水……
焦嬌臉一紅,不肯說瞭。
“好吧,你不肯說就算瞭。”施伐柯見撬不開焦嬌那張閉得跟個蚌殼似的嘴,有點失望地收回瞭八卦的目光,然後雙手托腮,一邊聞著酒香一邊漫不經心地道:“不過我大哥不是個迂腐的人,如果他不喜歡你,便肯定不會為瞭所謂的責任便要娶你。”
焦嬌垂眸,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
“其實我一開始不知道大哥想娶你,我原本想替你相看的也不是我大哥,而是我大哥的一個同僚。”施伐柯見她不為所動,又換瞭個話題,見焦嬌終於好奇地看瞭過來,她咧瞭咧嘴道:“不過,我向大哥打聽他這個同僚的時候,他的反應異常激烈,這才引起瞭我的懷疑。”
說到“異常激烈”這四個字的時候,施伐柯加重瞭語調。
焦嬌愣瞭愣。
“我大哥是個不會撒謊的老實人,他的表情騙不瞭我,我哄他要把那位趙大哥介紹給你的時候……”施伐柯瞥瞭她一眼,嘟起嘴道:“他的表情可兇瞭呢,我大哥可從來沒有這麼兇過我,他還說我不像話。”
焦嬌有些不自在地動瞭動,臉上悄悄爬起瞭紅暈。
“不過婚姻這種事情講究一個兩相情願,我哥喜歡你,那是他自己的事。”施伐柯坐直瞭身子,一臉認真地看著她,“你若喜歡我哥,那便應瞭這樁婚事,皆大歡喜,你若不喜歡我哥,我這就替你去回絕瞭他。”頓瞭頓,她又齜瞭齜牙,笑道:“畢竟這事兒是你先向我托的媒,肯定得以你的意願為主。”
一副很公事公辦的樣子瞭。
焦嬌一下子有些無措起來,她默默坐瞭一陣,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堅定起來,似乎做瞭某種決定。
“如何?”施伐柯問。
“好,就施大哥瞭。”焦嬌咬瞭咬牙,發狠一般道,“他敢娶,我就娶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