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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對於現在的夏林希而言,蔣正寒的告白是無聲的。她沉浸在自己的睡夢裡,臨近早上七點的時候,又從夢中驚醒瞭一次。

那時蔣正寒已經起床,他背對著她穿衣服,身形依然修長挺拔,使得夏林希忍不住偷看他。她旁觀瞭蔣正寒穿衣服的全過程,如果非要她說出感想,那就是既想遠觀又想褻玩。

這樣的念頭並不正經,夏林希努力克制自己,腦袋也蒙進瞭被子裡。

直到蔣正寒把被子拽瞭下來。

他用被角蓋住她的肩膀,雙手撐在她的兩側,看瞭她一會兒就笑瞭:“醒得這麼早?”他低下頭來,唇角挨到她的側臉,極輕緩地吻瞭一下:“現在才七點。”

夏林希默不作聲。

他不過說瞭兩句話,她的心就快要化瞭。

假如這是一場戰局,那他兵不血刃,她就潰不成軍。

夏林希隻好偏過臉,避開蔣正寒的視線,腦子也清醒瞭一點,跟著開口解釋道:“我做瞭一個不太好的夢。”

蔣正寒問:“什麼夢?”

夏林希無法向他解釋。

夢裡父母知道瞭他們的事,她的母親勃然大怒,摔碎瞭客廳的花瓶——這個夢境本身就像花瓶一樣支離破碎,卻並不是毫無道理的空穴來風。

因為不能說實話,夏林希選擇瞭撒謊:“我夢到期末考試砸瞭。”她打瞭一個哈欠,雙眼水汪汪的,臉頰白嫩如玉,格外惹人愛憐。

戀愛使人智力降低,可能是因為信任。蔣正寒很相信夏林希的話,也很平靜地安慰她,他明明安慰的是另一件事,卻莫名讓她放松瞭不少。

沒過多久,她拉開瞭被子,撲進他的懷裡說:“下學期……”她的手指搭在他的衣服拉鏈上,無意識地向下滑行,說話的聲音輕不可聞:“下學期我們搬出來住,你覺得怎麼樣?”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蔣正寒沒有立刻答應。

夏林希全身光.裸,又這樣撲瞭過來,蔣正寒浮想聯翩,還要用被子圈緊她,圈完又覺得可惜,隻能隔著被子抱她。

他回神問瞭一句:“你剛才說什麼?”

夏林希抬頭看他,再次重復瞭一遍。

她錯以為他不願意,眼中水光愈發瀲灩,好像受瞭什麼委屈。但她委屈也不會說,她習慣於自己憋著,語氣變得十分強硬:“我也可以找楚秋妍做室友,住在靠近學校和公司的地方。”

仿佛一場商業競標,而她兩廂權衡之下,更加屬意於楚秋妍。

蔣正寒笑道:“夏總,你給我一個機會。”他抵著她的耳根說話,仗著自己說話聲音好聽,很快讓她軟瞭下來,軟到沒有瞭脾氣。

蔣正寒很會審時度勢,夏林希已經軟成這樣,他還把手伸進被子裡,恰到好處地揉瞭揉她,揉得她什麼意見都沒瞭。

夏林希瞇著眼睛,一身軟骨趴在他身上:“所以你同意瞭嗎?”

這句話帶著撒嬌的意思。

蔣正寒和夏林希交往一年多以來,她第一次流露出撒嬌的意願。然而無論是她的哪一面,蔣正寒都十分喜歡,如今也覺得格外受用。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很快給出肯定答復。

夏林希點頭道:“我本來想等到大三的。”

但她卻沒有料到,蔣正寒會給她轉賬。這筆錢她現在不還給他,以後也肯定是要還的,好在她下學期開始實習,即將就職於公司的雲計算部門,這個部門給出的實習薪水,算是公認的全行業領先。

她也是從這時候開始,才模糊地認識到一點,一個人的知識和技能,其實可以轉化為現金。對蔣正寒是這樣,對她而言,也是同樣的道理。

這一天之後的日子,過得比從前輕松很多。

由於考試月結束,夏林希沒有負擔,她以“美賽”為借口,賴在學校不回傢,傍晚有空的時候,還去接蔣正寒下班。

久而久之,蔣正寒所在的工作組同事,都知道他有一個很漂亮的女朋友,因為大傢下班的時間差不多,出門順路就能碰上。

比如坐在蔣正寒對面的鄭尋,就碰上瞭不止一兩次。終於有一天,他趁著下班前的空閑,端起自己的咖啡杯,走到蔣正寒身邊問:“小蔣,你和你女朋友怎麼認識的?”

鄭尋不僅是蔣正寒的同事,也是負責帶領新人的前輩。雖說蔣正寒並不需要他的帶領,他仍然習慣用前輩的口吻和蔣正寒說話:“女朋友不能太漂亮,一定要性格溫柔。我讀研究生那會兒吧,前女友也挺好看,就是太喜歡作瞭,男人管不住。”

蔣正寒初入職場,不太喜歡談自己的私事。除此以外,他覺得夏林希什麼都好。

為瞭不讓鄭尋冷場,他很客氣地笑瞭笑。

由於總部的嘉獎,他得到瞭組長的肯定。實習薪水高瞭一個檔次,分配的任務也更多瞭,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他並沒有閑聊的時間。

鄭尋卻站在一旁,敲瞭敲桌子又說:“前兒個有人給我介紹對象,那姑娘是北京人,北京本地的,傢裡在三環有兩套房……”

蔣正寒敲鍵盤的手指停瞭下來。

他看到鄭尋的身後,站著副組長謝平川。

謝平川靠近一扇落地窗,窗外天色漆黑,路燈明亮,天外掛瞭一輪彎月,那月亮被摩天大廈擋住瞭一半,飄飄然落下一層屬於城市的剪影。

謝平川微微側過臉,看瞭一會兒風景,冷不丁冒出一句話:“鄭尋,你在和蔣正寒聊什麼?”

當下正值北京的一月份,氣溫比起十二月更低。雖說室內充滿瞭暖氣,但在聽見謝平川的聲音後,鄭尋還是發自內心地感到瞭寒冷。

他幹笑瞭一聲,沒有回頭。

謝平川走近瞭他們:“鄭尋,上個月交給你清洗模塊,有一個地方要刪改。產品部門更改瞭需求,我們要抓緊時間跟進。”

鄭尋立刻側過身,面朝著謝平川,稍微抬起瞭頭,匯報工作道:“副組長啊,我還有問題沒解決,工程量比計劃方案的預期更大……”

他皺瞭一下眉毛,心煩意亂道:“不行啊副組長,產品老是改需求,我們跟不上。”

鄭尋和謝平川說話的時候,蔣正寒仍然在瀏覽代碼,他即將完成今天的任務,順著他們的話題問瞭一句:“要求刪改的部分,是不是ncoa模塊?”

謝平川當場笑瞭一下,目光從鄭尋身上轉移,來到瞭蔣正寒的位置。

謝平川問他:“你怎麼猜到的?”

蔣正寒回答:“公司內部的論壇上,有產品部門的留言。”說完就提交瞭線上測試,算是結束瞭今天的工作。

因為謝平川和鄭尋都站在一旁,所以蔣正寒也站瞭起來。他實習瞭將近四個月,期間獲得瞭無數肯定,卻依然保持瞭低調和努力,深得組長與副組長的器重。

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鄭尋聽完蔣正寒的答復,似乎很佩服地稱贊道:“小蔣就是細心,我忙到都沒空看論壇瞭。”

他說:“組裡的大牛也沒空看,我們都要向你學習。”

蔣正寒其實也沒有空,但他寫瞭一個網頁爬蟲,專門爬取和他們組有關的內容,然後匯總成一個文檔,每小時覆蓋更新一次。

恰好謝平川在場,蔣正寒就把爬蟲給他看瞭。

謝平川看完以後,這樣評價道:“利用一個shell腳本,自動切換後臺執行,爬蟲的原理很簡單,但你考慮得很周到。”

說完這句話,謝平川略微彎腰,極快地敲瞭鍵盤,調出瞭公共代碼,同時和蔣正寒說:“你對要改進的模塊,有沒有什麼意見?”

蔣正寒抽出圖紙,拿瞭簽字筆打草稿:“部分代碼能重構。”說到這裡,他很坦然地笑瞭:“可以交給我試試。”

謝平川不喜歡和人講廢話,他習慣於直接達成目的。蔣正寒的所作所為,格外貼合他的作風,因此他直截瞭當道:“這部分由你負責,下個禮拜一早晨,能給我一個反饋麼?”

在當前的這一刻,鄭尋還在場,並且臉色不好看。蔣正寒卻毫不避諱,分外誠實道:“明天早上的組會之前,我能完成第一版改進。”

鄭尋一個月都寫不好的東西,蔣正寒隻需要一個晚上。

雖說鄭尋今年研究生才畢業,也算是技術組的一位新人,但他和蔣正寒的對比還是太明顯瞭,明顯到他的臉上十分掛不住。

鄭尋從前認為蔣正寒性格內斂,凡事都會主動為別人考慮,所以一直謙虛有禮貌,今天晚上卻像是重新認識瞭他——在可以把握機會的時候,他並不會因為謙虛而錯過。

鄭尋不由得感到煩悶,隻覺得這個新來的實習生,很有可能謊報瞭年齡,他不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而是一個三十歲的老油條。

讓他心理略微平衡一點的是,老油條這天晚上加班到瞭凌晨兩點。

彼時整棟大樓內部,沒有幾盞亮著的燈,窗外更是夜色如墨,街上零星幾個影子,都是一些晚歸的行人。

蔣正寒寫完瞭模塊改進,又給謝平川發瞭一封郵件。他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臨走時遇到瞭保安,也和對方打瞭一個招呼,跨出大門的那一刻,忽然聽見手機響瞭。

打電話的人是夏林希。

冬夜寒風刺骨,月色清冷如水,他顧不上別的事,立刻按下瞭接聽。

“你站在那裡別動,”夏林希道,“我這就過去找你。”

蔣正寒環顧四周,嗓音低啞道:“你在這裡?”他微蹙瞭眉頭,蹙眉的表情也很好看,似乎不明白她怎麼會在附近。

夏林希很快出現瞭,從蔣正寒身後抱住瞭他,她的手上還拎著奶茶杯,和一份打包過的飯盒。

“我一直在對面的咖啡店,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那個。”夏林希見他目光深幽,以為他心情不好——加班到這個點,怎麼會心情好呢,她覺得有點心疼,踮起腳尖親瞭他。

蔣正寒握住她的手,明知故問:“你等我下班麼?”

“我沒有等你下班,”夏林希拒不承認道,“我隻是找瞭一個咖啡店,復習瞭往年美賽的題目。”

蔣正寒沒有深究,他碰瞭一下塑料袋:“這是什麼?”

“是給你……”夏林希頓瞭頓,換瞭一種說法,“是牛奶和通心粉,我覺得挺好吃的,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對面那傢咖啡店,廚師的手藝很好。唯一的缺點在於,他們上菜太慢瞭,從來都是現賣現做,一份菜能等半個小時,要是很餓的時候去點菜,等待的過程相當煎熬。

夏林希換位思考,要是她加班到深夜,必然會覺得很餓。考慮到這一點,她打包瞭東西,坐在咖啡店靠窗的位置,耐心等待蔣正寒的出現。

夏林希不會提這些,蔣正寒卻很容易猜到。他大概冷靜瞭一段時間,就在四下無人的長街低頭,抬手扣住她的下巴吻她,她猝不及防地反抗瞭一下,不過蔣正寒說瞭一句:“小心牛奶灑瞭。”她馬上就變得很老實,他要怎麼親她也就隨他瞭。

蔣正寒卻停下來說:“附近也有酒店。”他看向瞭前方,牽著她往前走,又聽夏林希說:“我訂過房間瞭。”

蔣正寒側過臉看她。

她的臉頰倏然一紅,卻說瞭兩句實話:“我是想讓你休息。我聽徐智禮說的,到瞭春節之前,你們的工作最辛苦,加班的同事非常累。”

說到後來,她又開始嘴硬:“也不完全是為瞭你,我遇到不懂的題目,想順便來請教你。”

蔣正寒安靜地聽著,同時也握著她的手,他們走瞭沒多久,他忽然開口和她說:“你深夜在外一個人,沒有待在寢室安全。”

她等瞭他很久,他既覺得高興,也有點心情復雜。他不想讓她一起吃苦,隻想把好的留給她,因此他一直耐心等待,找尋合適的契機,換取創業的準備條件,目前看來,道路依然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