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君行跟林惜求婚這件事,季君行還是親自回去跟父母交待瞭一遍。畢竟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但是結婚,是兩個傢庭的事情。
況且,還有爺爺。
周末的時候,季君行先回傢,他一進門,聽到大廳裡優雅動人的鋼琴聲。
季路遲坐在琴凳上,旁邊一位三十多歲的男人,在他琴音剛落,低頭跟他認真地交流。
“哥哥。”季路遲聽到有人進來,回頭一看是季君行,立即開心地笑瞭起來。
不過他身邊的老師,開口低聲提醒道:“路遲,專心。”
季路遲很尊敬自己這位老師,況且這位老師是目前國內極有名的青年鋼琴演奏傢。溫璇對於兩個兒子的教育問題,一向上心。
不管是季君行還是季路遲都是傳說中別人傢的孩子。
好在鋼琴課很快結束,溫璇掐著點從樓上下來。
老師來上課的時候,她從來不會在旁邊打擾。每次下課的時候,才會出現送老師離開。
“阿行,你怎麼回來瞭。”如今溫璇在傢裡看到季君行,居然有種驚喜的感覺。
不過溫璇有點兒事情要跟鋼琴老師談,留下他們兄弟兩人在傢裡。
季路遲跑過來坐在季君行旁邊,小小少年居然格外深沉地嘆瞭一口氣。
季君行詫異地朝他瞥瞭一眼,身體放松地靠在沙發背上,懶散地說:“年紀小小,嘆什麼氣?”
“哥哥,我現在在傢都好不容易看到你。”季路遲不敢指責季君行,小小地抱怨。
季君行如今確實忙,別說傢裡,連學校他都很少回去。父母知道他在忙什麼,自然不會對於他沒回傢這件事有異議。
唯有季路遲,以前哥哥不回傢,他還可以去哥哥的學校找他。
現在他都很難看到哥哥。
小男孩越是長大,對於自己的哥哥,從小時候的喜歡,漸漸長成瞭如今的崇拜。
季君行懶洋洋地望著他,低聲輕嗯瞭一聲,問道:“想哥哥瞭?”
季路遲到底是長成小少年,小時候說起喜歡哥哥,直接又大聲。此時他隻是小聲嘟囔說:“我當然想哥哥啊。”
“哥哥,你現在很忙嗎?”季路遲問道。
季君行點頭,他突然想起什麼似得,一下起身,湊近。
“遲遲。”季君行靠近季路遲,聲音柔柔的,居然有點兒像誘惑孩子的狼外婆。
季路遲絲毫沒覺得奇怪,反而心底隱隱的開心,畢竟哥哥主動跟他親近嘛。
“如果你能天天看見小惜姐姐,你會開心嗎?”
小傢夥毫不猶豫地點頭,肯定地說:“當然會開心。”
說起這個,季路遲有些隱隱地不開心,他說:“我現在不僅看不到哥哥,連小惜姐姐都好難見到啊。”
季路遲無比哀怨。
正好溫璇回來,聽到他孩子氣的抱怨,忍不住笑瞭出來,說道:“你這個小傢夥,哥哥姐姐有正經事情要忙,哪能天天陪你玩。”
溫璇看著季君行,找瞭個理由支開季路遲。
“說吧,這次回來幹嘛來瞭?”溫璇在他旁邊坐下,直接問道。
知子莫若母,現在季君行這麼忙,突然回來,肯定有事兒。
季君行看著她,沒立即說話,直到過瞭好一會,他認真地說:“我跟林惜求婚瞭。”
溫璇徹底愣住,臉上帶著不可思議地表情。
季君行倒是沒想到她會這樣的表情,許久,他低聲問:“您會祝福我們?”
此時溫璇回過神,一下笑開。她傾身伸手抱住季君行,“阿行,媽媽當然會祝福你們。”
聽到溫璇這句話,季君行心底總算松瞭一口氣。畢竟他知道,自己這個年紀在父母看來,將終身大事定下來還為時尚早。
季君行自小就是個在長輩看來,極有主意的孩子。
他不喜歡的衣服,絕對不穿,他不喜歡吃的,怎麼哄也不會張嘴。一直到長大,他從來都明白想要的是什麼,追尋的是什麼。
此心堅定,從未動搖。
“媽媽隻是沒想到,你會這麼心急,還沒畢業就求婚。”溫璇笑著解釋瞭自己剛才愣住的原因,畢竟她之前開玩笑歸開玩笑。
她以為這幫年輕孩子,會因為有遠大的目標要實現,會把婚姻大事往後拖。
季君行對於林惜的感情,她從未懷疑過。
從那年,她在林傢門口看見安靜坐在那裡的季君行,徹底明白。
她的兒子,把林惜放在瞭心坎上。
溫璇認真地望向他,輕聲說:“阿行,既然你選擇跟林惜求婚,媽媽相信你已經準備好承擔你們兩個人的一輩子。”
“婚姻跟戀愛有很大的不同,兩個人在一起,生活習慣或許會不一樣,成長背景也有所差別。可是為什麼兩個人要組成一個傢庭呢,媽媽結婚這麼多年,似乎也沒弄懂這個問題。我隻知道我活到現在,最不後悔的就是嫁給你爸爸。”
“所以,我希望你能成為,讓林惜十年、二十年,甚至是她白發蒼蒼時候,跟別人提起季君行這個人時,會笑著說,這一輩子我不後悔嫁給她。”
季君行聽著她的話,終於低聲開口。
“我會的。”
倒是溫璇突然想起什麼,輕聲說:“既然你跟林惜求婚瞭,爺爺那邊你最好親自說一下。雖然這幾年他對你看起來冷淡瞭不少,不過隻要你一直這樣努力,爺爺會看到的。”
在林惜和季君行的事情上,溫璇很少會說這麼多話。
畢竟從見到林惜的第一面時,她一直喜歡林惜,覺得她乖巧聰慧。
季君行點頭,“您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季文慶這兩年一直住在國內,北歐雖好,但是遠離傢人,他一個老人難免會想念。本來他回國之後,季選恒和溫璇一直勸他跟他們一起住。
不過老人傢主意大,固執,壓根不聽他們。
好在他還一直住在北京,偶爾去北戴河,上回還去瞭一次韶山。
他這個年紀,朋友雖少,不過都是交往幾十年的。他住的別墅,旁邊是一位中科院的老教授,喜歡下棋,兩人沒事湊上幾個人。
季君行到的時候,屋子裡正熱鬧著呢。
夏天的時候,幾個老頭坐在院子一邊納涼一邊下棋。如今冬天,天氣冷,幹脆在屋子裡下。季文慶準備好茶招待人傢,都愛來他這裡坐坐。
“爺爺。”季君行跟在保姆身後,走到屋子裡,喊瞭一聲。
隨後他一一跟其他幾位老人傢打招呼。
這位中科院的老教授姓黃,帶著一副眼鏡,瞇著眼睛朝季君行瞧,看瞭好幾眼,輕聲說道:“季老,你這個大孫子,長得可俊。”
季文慶雖然這幾年對季君行總是冷著臉。
不過心底還是喜歡他的,畢竟是自個打小寵到大的。
“不像你。”黃老打量完季君行,點頭笑呵呵地說。
季文慶本來正準備落子,此時一聽,登時不開心地說:“行瞭,不下瞭。”
“別一要輸就不下瞭,你這樣,咱們以後還敢跟你玩嗎?”黃老數落道。
都說老小孩老小孩,這幫到外頭,各個受人敬重的老學者、老前輩,這會兒為瞭一盤棋能臉紅脖子粗的吵半天。
季文慶生平最氣的就是別人詆毀他的棋藝。
他說:“到底是誰要輸,這局我要是不能贏,你以後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季君行安靜坐在旁邊,看著他們兩人下棋。
誰知這一盤結束,季文慶傻眼瞭。他指著黃老,“你,你怎麼回事?”
“我特地請瞭個小先生,在他的指點之下,贏你還是綽綽有餘的嘛。”黃老大笑起來,他是南方人,說起話來,帶著一口南方口音。
好在幾位老人傢見季君行一直等著,這盤結束瞭,紛紛起身告辭。
季文慶一人坐在椅子上,盯著面前的棋盤。
“爺爺。”季君行喊瞭一聲。
待季文慶轉頭朝他看過來的時候,微哼瞭一聲,“今天怎麼想著到我這裡來的?”
季君行輕笑著說:“我陪您下一盤吧。”
他小時候,季文慶親自教過他下棋。不過後來季君行有瞭更喜歡的東西,下棋這事兒漸漸被他忘在腦後。
好在他聰慧,即便這麼多年,沒繼續下,昨天在網上臨時下瞭兩盤。
這會兒居然還挺有模有樣。
不過五十手之後,棋盤上的局勢已經明顯。季文慶到底是時常鉆研,要是被季君行臨時抱佛腳的人打敗,簡直對不起他這幾年下的棋局。
“說吧。”待季文慶酣暢淋漓的贏瞭一局,心情大好之際,他朝季君行瞧瞭一眼,直接問道。
季君行略想瞭下,低聲說:“我跟林惜求婚瞭。”
啪啪,清脆幾聲聲響,是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季文慶本來正在收拾棋子,聽到這句話,手裡的棋子全部掉落在棋盤上。
他抬頭望過去,低聲道:“你說什麼?”
“我跟林惜求婚瞭,我想等她畢業之後,跟她結婚。”
季君行把自己的決定,堅定地告訴季文慶。
“季君行,你現在幾歲?”季文慶神色嚴肅地望著他,此時他不再是剛才那個老頑童一樣的老人,面容嚴肅地有瞭從前上位者的威嚴。
“現在二十一歲,還有不到兩個月,二十二歲。”
季文慶望著他,突然喃喃地低語瞭一聲,“二十一歲。”
“你知道你的人生還有多長嗎?”季文慶再次望向他。
季君行明白爺爺想要說什麼,他低聲說:“爺爺,愛一個人,想要跟她過一輩子,並不在於我現在幾歲。即便我年輕又如何,我愛她,二十歲的時候愛她,三十歲的時候還會愛她。我又何必非要等到三十歲之後呢。”
季文慶望著他的表情,想起那年林惜離開的時候,他被強行抬進醫院。
那時候季文慶去看他,病床上的人,白皙的臉曬傷瞭,嘴唇裂開一條一條。可是他在睜開眼睛看見自己的第一瞬,喊瞭一聲:爺爺。
這一聲喊過,他把眼睛閉上,低聲說:您把林惜還給我吧。
那時候季文慶說什麼來著,他說,如果她真的喜歡你,她會回來。如果她不回來,那就是說,她在乎她的尊嚴多過喜歡你這個人。
沒想到,一年之後,那個姑娘回來瞭。
這幾年,季君行一直跟林惜在一起,季文慶都是知道的。
季選恒和溫璇都勸過他,說季君行不是季宸,林惜也不是隨然。
或許,他真的老瞭,老到成瞭季宸口中那種固執的老頑固。
可是,再也沒人在他耳邊說他,是個老頑固瞭。
“爺爺。”季君行輕聲喊瞭一句,季文慶終於回過神。
隨後,他望向季君行,低聲說:“爺爺,是不是成瞭老頑固瞭?”
季君行微愣,一瞬,他想起小時候,小叔叔每次跟爺爺鬧矛盾,總會又氣又怒地說,你爺爺現在就是個老頑固,咱們都別搭理他。
他望著頭發已經雪白的爺爺,突然一笑:“是啊,爺爺是個老頑固。”
季文慶聽到這句話,早已經枯竭的眼角,似乎在這一刻,有瞭淚意。
“爺爺,我早點兒結婚,讓您抱重孫子不好嗎?你看你這幾位老朋友,哪個有您這樣的福氣呢。”
難得低下身段的季君行,居然用這種話來哄老人傢。
季文慶朝他一瞪眼,薄怒道:“稀罕。”
隻是老人傢怎麼都想不到,不久的將來,他會被自己的話打臉。
作者有話要說:醫院裡,老爺子望著襁褓裡的小傢夥,左看右看,稀罕,真稀罕啊。
少爺:您不是說……
童哥:噓,少爺,咱們給爺爺一點兒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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