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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絕地逢生(中)

“什麼事?”雪芝被心跳聲擾得說話顫抖,雙手也更冷瞭些。

“我有事想和你聊聊,方便說話麼。”

“嗯。”

他帶她走到寺院角落的亭子裡。外面飄著雪,亭子撐起白色的傘蓋,罩住瞭亭下微小的世界。雪芝朝手心呵氣,聲音依然發抖:“說吧。”

上官透立刻解下大氅給她,她往後退瞭一步:“多謝,我穿得很厚。”

他卻無視她,強硬地將大氅罩在她身上:“你臉色蒼白,別逞強。”

“到底有什麼事。”自己露出瞭怎樣的表情,雪芝也顧不得。隻知道整個人像被重物壓住,連思考都困難。

“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芝兒能否答應。”

“你說吧。”

“我說要和她成親是有理由的,但是現下情勢緊張,我不能多說。等事情也差不多辦完,大概要五個月。待到春暖花開,我定會回來找芝兒……可否多等我些時日?”

剎那間,雪芝死灰復燃,眼睛都變明亮許多。她差點撲到他的懷中,一邊流淚一邊撒嬌,向他說明孩子的事。但是,她想起瞭更重要的事:“……事情辦好後,若你和奉紫成親,打算拿她怎麼辦?”

“我不會碰她。”

“別人會信麼。”雪芝望著他,一字一句道,“上官透,你絕不可以辜負她。”

上官透怔瞭怔,道:“我不會做對她有害的事。既然說要娶你,總不會讓人留下話柄。”

“上官公子真是胸有成竹,一口咬定我會守著你。”

“你什麼意思?”見雪芝一臉漠然的笑,上官透也不禁捻酸起來,“是因為蔡誠麼。他對你甜言蜜語幾句,你便信瞭他?他是傢室的人,你知道麼。”

其實,她根本不在意那蔡公子究竟是何許人也,她隻是對上官透滿腹憤懣。她道:“若是等你五個月,你也一樣是有傢室的人。”

“你知道我是認真的。”

“他也是認真的。他在信中提到,隻要我點頭,他立刻休妻等我。”

“屠毒筆墨。他的話你也信。”

“不信他,難道信你?”

“別胡鬧。上次豐城那事還不足以引以為戒麼。”

“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麼。何況,你不是快成親瞭麼,我也快瞭。咱們井水不犯河水。”

他微微笑著,捏瞭捏她的下巴:“原來芝兒是想要嫁人。放心,透哥哥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做不到是小狗。”

雪芝扭過頭,躲開他的手:“我沒時間等你。不管是什麼人,我會很快成親,然後生孩子,穩定下來。”

上官透笑得滿眼狡黠:“芝兒可知道要如何才能有孩子麼。”

“知道。”

“那還可以跟別人成親?”

上官透原本以為雪芝會呆住,然後滿臉通紅地罵他下流。但是,雪芝隻是輕描淡寫道:“可以。”

腦中浮現出雪芝依偎在其他男子懷中,交頸如雙鵠遊青雲的情景,上官透儼然道:“此話以後不可再說。”

“那個蔡誠就不錯,可以考慮。”

腦中男子的臉又換成蔡誠的臉,無名的火氣直往腦海上湧,上官透禁不住嘲道:“就這麼缺男人麼。”

這話一說,雪芝也憤怒瞭,她往前站瞭一步,幾乎舉手抽他的耳光。但是她還是克制住沒動手。上官透笑道:“怎麼,不動手瞭?不是最喜歡打我麼。”

“我從來不動手打惡心的人。”

“那惡心的人可是會欺負你的。”猝不及防地,他垂頭吻瞭她。

隻是輕輕一碰,雪芝便非常激烈地捂住嘴:“走開!”

“偏不走。”上官單手握住她的雙手手腕,作勢將她推到墻上,另一隻手不安分地穿過厚厚的狐裘,紅色的衣裳,隔著最後一層裡衣撫摸她的胸部。他素來笑不至矧,怒不至詈,不曾做過如此損君子儀容之事。雪芝倒抽一口氣,差一點哭出來。若換作別人,可能早已發生血案。但他是她心儀之人,很快要和其他人成親。而這時,她有瞭他的孩子,卻說不出口。

雪下得很大,涼亭猶如滄海一粟,為世事忘卻。雪芝已忘記自己是如何逃出來的。她隻記得上官透看到她的表情,立刻賠禮道歉,還一直哄她,但她跑得很快,生怕自己多留一刻,便再也走不開。出去以後,她依然裹著上官透的大氅。嗅到他熟悉的味道,她終於有些明白,為何這麼多女子一提到他,總是愛恨交加,卻假裝無事。她捂著肚子,強忍住在眼眶中打轉的熱淚,帶著重火宮的人離開瞭少林。

之後,夏輕眉被逐出靈劍山莊,柳畫也跟著離開,還說不計前嫌,依然希望與他白頭偕老。人們都說柳畫是個好女人,可惜跟錯瞭人,頗是遺憾。接著,滿非月終於把豐涉招瞭回去。豐涉臨走前,反復叮囑雪芝要註意身體,他會很快回來照顧她。“蓮翼”沒什麼下落,節外生枝倒不少。最後,豐城邀請瞭林軒鳳和原雙雙去華山,重新交代群雄的計劃。林軒鳳令人快馬加鞭送錦書給雪芝,讓她也去一趟。

雪芝到瞭華山,卻如何都沒想到,會又和上官透重逢。她前腳剛進入正廳,一行人便後腳雁行而入。坐在主人位置上的豐城一臉喜色站起來,大步迎去。走在最前面的是衣著淡雅的林軒鳳、林奉紫,穿金戴銀的原雙雙,還有一身素白的上官透。上官透衣著素來考究,即便是雪白的大氅,邊上鑲的不是貂也是裘。然而顏色單一,外加面孔清俊,從不顯輕浮。相反,他自風雪中走來,大氅翻飛,還帶著八分桃源公子的飄逸。隻是這樣飄逸的一個人,卻令雪芝失望透瞭。林軒鳳、原雙雙與豐城互相寒暄過後,豐城笑道:“看樣子林莊主已和我們上官小透冰釋前嫌,實在可喜可賀。”

“哪裡,那是莊主海涵。”上官透拜揖道,“見過豐掌門。”

“哈哈哈哈,表弟多禮。”豐城轉眼看向雪芝,“雪宮主也在這裡,你們可以探討探討……”

上官透轉過身,對雪芝微微一笑:“雪宮主。”

即便在人多的場合,隻是看看他,都會覺得心如鹿撞。此時,他突然對她說話,她措手不及,緊張得幾乎失態:“啊,這,上官公子……”

一旁的奉紫忍不住噗哧笑出來。林軒鳳大笑道:“雪芝,你知道我今天為何要叫你來?”

雪芝窘得面頰微紅,故作鎮定道:“不知。”

“我想,寶貝閨女還是多留在我身邊幾年好些,和上官公子的婚事,還是從長計議。”

原雙雙道:“是啊是啊,幾年前我就看出來,雪芝和透兒兩小無猜,莊主可不要亂點鴛鴦譜,棒打真鴛鴦啊。”

雪芝更是羞得無地自容,半晌想要辯解,都不知道如何開口。上官透一直凝視著雪芝,眼中滿是情傾意愜。雪芝卻連正眼都不敢看他,清瞭清喉嚨低聲跟奉紫說些有的沒的。然而,上官透卻道:“莊主,即便如此,奉紫玉貌花容,也不應嫁給夏輕眉那種敗類。還請莊主允瞭我與她的婚事。”

雖知道他或許有苦衷,雪芝還是腦中一片空白。所有人都傻眼。尤其是林軒鳳和原雙雙。他們原本都認為上官透是為負責,才答應婚事,現在洗雪冤屈,還特地商量好演一出戲,給上官透臺階下,結果,他完全沒有配合之意。原雙雙道:“可是,可是,你這樣要雪芝怎麼辦——”

奉紫連忙跑過來,握住雪芝的手,低聲道:“姐姐,你聽我說,上官公子他對你絕對是一心……”

雪芝甩手,咬緊牙關一字一句道:“原教主有所誤會。我和上官谷主不過道義之交。我們還是討論正事要緊。”

上官透琥珀色的瞳孔微微緊縮,一直朝著雪芝使眼色,期待她能看自己一下。可是,雪芝再不看他。還是豐城第一個出來圓場:“雪宮主說得沒錯,該討論討論正事。”他笑逐顏開,身後的白曼曼卻咬牙切齒。

一行人坐下來討論瞭許久,雪芝一個字沒聽進去。過瞭片刻,原雙雙突然站起來,柔笑道:“前些日子去洛陽買瞭一些東西,想要送給雪芝。”頓瞭頓又道:“都是女兒傢的東西,也不知道雪芝是否肯賞臉,隨我出來?”

雪芝隻想時間過快一些,早點離開此地,二話不說跟她出去。拐過幾個回廊,到瞭一個小別院門口,幾根枯樹旁,原雙雙突然轉身,朝著雙手呵氣:“天真冷,我們到那個小廚房裡說吧。”

雪芝遲疑瞭一下,跟著她進瞭別院的廢棄廚房。見原雙雙關好房門,雪芝提高警惕,笑道,“究竟是什麼寶貝禮物,需要跑這麼遠才送?”

“隻是小玩意。”原雙雙從腰間逃出一張手帕,捉住雪芝的手,放在她的手心,“這印染青底的白花帕,雪宮主應該不會陌生。”

雪芝翻著絲帕看瞭看,右下角以金線刺繡一字“福”:“是福傢的東西。”

“沒錯,洛陽第一佈商福景然,這可是塊金字招牌。”原雙雙笑笑,輕輕撫摸著那個福字,“福景然心疼女兒整個洛陽都知道,乃至於他喜歡外孫多過傢孫。他的兒孫要麼閑遊京華,便是在外地成瞭親,隻有小外孫會時常回去看他。所以幾個外孫裡,他又最喜歡這幺兒。這些年福景然身體狀況一直不是很好,估計離仙去不遠矣,所以一直催促自己小外孫找個媳婦兒生個胖曾孫,也算圓瞭他四世同堂的夢。所以京師洛陽那一塊兒的姑娘們都瘋瞭,這是一時千載的機會……”

“慢著。”雪芝打斷道,“教主跟我說這些,是否找錯對象瞭?”

“當然不是。”原雙雙笑道,“我想說的是,上官公子這一回是認真的。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對你有意,可是他卻突然說要娶奉紫。你和他之間若有何矛盾,還是早些化幹戈為玉帛較好……”

“我和他沒有任何矛盾。是教主誤會瞭。”

“雪芝,你想想看,他們若是成親,定會弄得天下皆知,到時候就算你們小倆口和好,這面子也知道往哪兒擱……”

“原教主叫我來,便是想說這些麼?恕我不奉陪。”

雪芝正欲離去,原雙雙擋在她的面前:“雪芝,你聽我說。其實想要得到一個情郎,並不是那麼困難的事。要知道,男人是這世界上最愚蠢的東西,以你的美貌和青春,沒有什麼男人到不瞭手。”

雪芝打算繞道走,卻又一次被她攔住:“重雪芝,聽我說——你隻是個女人,女人想要在這江湖打拼,隻是自己厲害,是遠遠不夠的!要成為一流的女人,便必須依靠一流的男人!”

她情緒分外激動。雪芝禁不住瞇眼道:“……你有病麼?”

“無論從何種角度看,上官透都是輔佐你稱霸武林的最好人選,你若錯過瞭他,以後便再難找到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