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的過於突然,喬安好壓根都反應過來這究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突然間一旁又躥出瞭一個人,猛地就擋在瞭自己的面前,因為力道過猛,喬安好被撞得往後退瞭兩步,腰撞在瞭洗漱臺上,疼的她眉心蹙瞭蹙,隨後就聽到瞭血肉被刺穿的聲響。
世界,在這一剎那定格停止。
喬安好沒有轉頭去看擋在自己面前的人,但是在那個人撲倒她面前的時候,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已經讓她知道瞭是誰。
她越過越過喬安夏的肩膀,望著對面帶著口罩的韓如初。
鮮血飛濺出來的時候,迎面撲瞭她一臉,白色的口罩上面開出一大團一大團的紅。
觸目驚心。
喬安好眼睛睜的格外大,她的唇瓣哆嗦瞭好幾下,才緩緩地轉過頭,看到喬安夏靠在她的肩膀,面色蒼白如紙,呼吸急促不穩。
喬安好張瞭好幾次口,才勉強的發出瞭一道輕微的聲響:“姐……”
隨著她的聲音落定,喬安好明顯的聽到瞭液體滴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響。
她下意識地低瞭一下頭,發現自己腳邊都說血,下一秒,她就像是瘋瞭一樣,突然間就扯著嗓門尖聲喊瞭起來:“陸瑾年,陸瑾年,陸瑾年……”
因為喊得用力,喬安好在最後的時候,有些破音。
門外的趙萌聽到這聲音,被嚇瞭一跳,她下意識地推開瞭門:“怎麼瞭,喬……”
趙萌的話還沒說完,瞬間被洗手間裡的畫面嚇得面色慘白,說的話,都是支支吾吾的:“大,大,喬姐……怎……”
“喬安夏,喬安夏……你不要嚇我,你不要嚇我……”喬安好慌張的伸出手,去捂喬安夏的傷口,企圖止住瞭血液,可是那些鮮紅的液體,卻沒完沒瞭的順著她的時間不斷地往外溢,喬安好急的眼淚啪啪啪的就落瞭下來,她知道自己不該對趙萌發脾氣,可是她就是有些怒氣騰騰的開瞭口:“趙萌,你傻瞭,你還愣在這裡幹什麼?快去叫救護車,叫陸瑾年啊——”
最後的一聲“啊”,喬安好用力的拉瞭長腔,一下子驚醒瞭趙萌,她想都沒想的就轉身沖出瞭洗手間,對著外面大聲地喊道:“殺人瞭,殺人瞭!”
匕首盡數沒入喬安夏的腹部,刺入的時候,喬安夏下意識的反抗,手抓住瞭刀柄,韓如初拔不出來,索性就放棄,在聽到喬安好的尖叫聲時,緩緩地回過神來,咯咯的笑瞭兩聲,就往後退瞭兩步,她明明想殺的是喬安好,可是卻被喬安夏擋瞭一刀,可是她卻根本分不清受傷的人是喬安夏還是喬安好,隻是在那裡喃喃的低語著:“死瞭,死瞭,我終於殺死瞭你這個小賤人,哈哈哈……”
最後韓如初如同瘋瞭一樣,抬起頭,就哈哈的大笑瞭起來。
洗手間的門,猛地就被人推開,率先沖進來的是陸瑾年,他先開口喊瞭一聲“喬喬”,隨後就被面前的一幕嚇得頓瞭腳步。
“怎麼回……”緊隨其後進來的是程漾,隻是說瞭三個字,就看到瞭靠在喬安好身上,倒在血泊裡的喬安夏,他整個人明顯的搖晃瞭一下,下一秒就沖瞭過來:“夏夏,夏夏?”
跟在程漾後面的是許嘉木,他原本是想要開口說話的,可是視線卻被一旁放肆的笑著的人給吸引瞭目光。
宋相思看到許嘉木停瞭腳步,就下意識的望瞭他一眼,然後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一眼就認出那人是誰,她的眼底頓時浮現瞭一縷擔憂。
許嘉木隻是在原地站瞭不過半分鐘,人就突然間沖著韓如初沖瞭上去,想都沒想的就抬起手,甩給瞭韓如初一巴掌:“你給我閉嘴!”
韓如初被許嘉木打的一怔,隨後又嘻嘻的笑瞭起來,指著許嘉木:“你是我兒子,你打我,我兒子打我,嘻嘻嘻……我兒子為瞭別人打我……”
笑著笑著,韓如初驀地就流瞭眼淚,望著許嘉木,委屈兮兮的說:“你是我兒子啊,你怎麼不向著媽媽呢?”
許嘉木閉著眼睛深吸瞭一口氣,隨後就揪瞭韓如初的手腕:“你現在跟我去警局。”
“警局?你要把媽媽送進監獄嗎?”韓如初搖著頭,站在原地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許嘉木,你個傻子,你竟然要把你媽媽送去監獄!”
許嘉木完全沒有跟韓如初多說的意思,隻是拉瞭韓如初的手腕,就沖著洗手間外走去。
“我不去,我不去!”韓如初瘋瞭一樣的扯著嗓子喊道。
許嘉木置若罔聞,到瞭後面,幾乎是把韓如初硬生生的拖瞭出去。
在走出洗手間的那一瞬間,宋相思突然間出聲:“我陪你一起去。”
許嘉木沒吭聲,隻是停頓瞭一下,然後輕輕地點瞭一下頭,就拖著韓如初離開。
宋相思轉瞭一下頭,對著洗手間裡的人說:“我們先去警局,救護車已經叫瞭,很快就到,警局那邊錄瞭口供,我們會去醫院取證的。”
程漾和喬安好完全沒有反應,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宋相思的話一樣。
將所有註意力都放在喬安好身上的陸瑾年,也沒有出聲,最後是助理和趙萌輕輕地點瞭一下頭。
宋相思這才踩著高跟鞋離開。
少瞭韓如初的洗手間,一瞬間安靜瞭許多。
喬安夏的臉色接近於透明,她感覺到喬安好的眼淚落在瞭自己的臉上,睫毛輕輕地顫瞭顫,費力的抬起眼皮,望瞭一眼喬安好,然後彎著唇,沖著她笑瞭笑。
接觸到喬安夏笑容的喬安好,眼淚落得更兇:“姐,姐……”
喬安夏用力的抬起手,摸瞭摸喬安好的臉上的淚,停頓瞭一會兒,她出聲說:“你哭什麼啊,都當媽媽瞭,也不怕嚇到肚子裡的寶寶,小心他生下來,也是個愛哭蟲。”
她從小嬌生慣養,說一不二,自尊心要比旁人強很多,所以說出的話,很不留情面,心底總是暗暗地懊惱後悔,但是礙於面子,又不願意去承認自己的錯誤。
可是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似乎要走到瞭人生的盡頭,那些自己拼瞭命的想要維護的自尊心,一下子變得不是那麼重要。
她將自己從知道喬安好懷孕那一刻,就想問的話,問瞭出來:“寶寶是男孩還是女孩?”
“還不知道呢。”喬安好搖瞭搖腦袋,有兩滴眼淚砸落在瞭喬安夏的頭發上。
“那寶寶健康嗎?”
喬安好猛地點頭,抽泣的說不出來話。
喬安夏又笑瞭一下,過瞭一會兒,出聲說:“喬喬,對不起。”
其實她在五年前,就該對她說這句對不起瞭。
她多少次在噩夢裡驚醒,然後再也無法入眠,可是,就是缺乏瞭一種勇氣。
她好多次張開口,想說“對不起”,可是就是說不出來,此時真的說出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心情竟然一瞬間變得格外平靜。
“如果不是我,你跟陸瑾年,可能早就在一起瞭……”喬安夏突然間猛地咳嗽瞭起來,氣息變得格外薄弱。
此時的喬安好,就算是喬安夏曾經做過天大的對不起自己的事情,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原諒她,對她來說,最重要的莫過於喬安夏的安危,她搖著頭,出聲止住瞭喬安夏的話:“不要說瞭,我不怪你,你不要說瞭,救護車馬上就到瞭……”
喬安夏又劇烈的咳嗽瞭兩下,傷口處的血,被帶動的往外躥的有些猛,程漾用力的摁住,阻止著失血過多。
因為疼痛,喬安夏倒吸瞭一口氣,她緩緩地閉著眼睛,然後才忍著疼痛,顫抖著牙齒,繼續開口:“喬喬,你聽我說,你什麼都不知道,當初我在你房間裡借用廁所,無意之間聽到瞭你跟嘉木對話的內容,我就錄瞭音,交給瞭韓如初……”
喬安夏可能是力氣不足,來龍去脈說得十分簡練,可是喬安好卻還是聽明白瞭。
“其實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喬喬,我隻是不想嫁給嘉木,你不知道爸媽他們非要逼著我嫁給他……”喬安夏嘴裡的話,說的斷斷續續的,聲音也逐漸的在轉小:“我不知道你喜歡陸瑾年,我如果知道,我肯定不會那麼做的,我以為你嫁給瞭許嘉木,是喜歡瞭他,我好幾次去找陸瑾年,讓他離你遠點……”
“喬喬,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沒想到我當時年少輕狂一時沖動放下的錯,竟然會給你惹來這麼多的麻煩。”
喬安夏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間倒抽瞭一口涼氣,緊緊地抓住瞭喬安好的手腕,仿佛用瞭極大的力氣,繼續努力地出聲說:“我一直以為我是真的喜歡他,可是我現在才發現,我不知真的喜歡他,我隻是不服氣,我明明什麼都好,他憑什麼要那麼對我……”
“我也不是有意要給你擺臉色的,我就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我其實很多次都想給你道歉的,但是我就是開不瞭口,我怕你討厭我……越到後來,我發現自己錯的越離譜,我越是沒勇氣去道歉……”
這時間有太多陰錯陽差,當初她隻是單純的不想嫁給許嘉木,所以誘導瞭韓如初。
可是卻未曾想到,後來發生瞭那麼多那麼多無法控制的事情。
再後來,她以為喬安好是喜歡許嘉木的,千方百計的想讓陸瑾年離喬安好遠點。
那個時候,她是在對喬安好,可是她的好,卻做瞭最壞的事。
明明一開始,隻是一個錯誤,可是到瞭最後,就演變成瞭不可饒恕的罪行。
就連她自己,都做不到原諒她自己,她那裡又有勇氣和臉面來懇請喬安好來原諒她?
“喬喬,所以,你不要難過,就算是今天我真的出瞭意外……那也是我欠你的。”
“不會的……”喬安好忍不住抽泣出聲:“你不會出意外的,就算是你之前不是故意的做過對不起我的事,但是我也知道,你心裡很內疚,因為從小到大,你一直都很護著我,上學的時候,別人欺負我,每次都是你站出來保護我的……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以後還要保護我……”
有些錯誤,是有意而為的。
有些錯誤,是非本意犯下的。
就算是喬安夏真的做錯過事,可是喬安好篤定,在她的心底,她一直都把她當成最親的妹妹對待。
否則,她不會在這麼危險的時刻,站出來替她擋這一刀。
要知道,這一刀很有可能會致命的啊……若是一個人不把你當成最親的人,她怎麼可能會為瞭你豁出去自己的性命?
喬安好想到這裡,直接泣不成聲,她忍不住抬起頭,望瞭一眼陸瑾年,無助的開口問:“救護車呢?怎麼還不到?救護車呢?”
陸瑾年蹲下身,把喬安好摟入懷中,一邊安撫她,一邊望瞭一眼助理,助理急忙拿出手機去催。
在沒有道歉之前,喬安夏心底總覺得憋瞭一股氣,讓她無法松懈,現在道完歉,她全身的力氣一下子就泄光,覺得意識都開始變得有些恍惚。
她的另一隻手,被她熟悉的那個大手握著,一如既往很溫暖的感覺。
在地下停車場的時候,她看到他的車,膽怯的不敢上來,現在,她仍舊是有些膽怯的不敢去看他。
喬安夏呼吸越來越薄弱,她感覺到自己的溫度開始下降,精神開始渙散,她終於慢慢的轉瞭一下眼珠,對上瞭程漾不知什麼時候紅瞭的眼眶。
他為她哭瞭呢……是不是代表著,他其實心底還是放不下她的?
喬安夏眉眼忍不住彎瞭一下,張瞭張口,幾乎費瞭全身的力氣,才出聲說:“程漾……”
她的聲音很小,程漾卻還是分辨出她喊瞭自己的名字。
程漾低瞭頭,將耳朵湊到瞭她的嘴邊,他聽見她速度很緩的說:“對不起,我知道我錯在瞭哪裡。”
“我把手機裡的那個名字……已經改掉瞭……”
“還有……我認識你這麼久,我都沒有一次認真的跟你說過一句,我喜歡你。”
喬安夏頓瞭一下,才繼續說:“我不是喜歡你,我是愛你。”
多少人在年少的時候,錯把一時的沖動,當成瞭一生的執念?
其實真正的愛情,不是自私,而是成全。
當初她看到陸瑾年對喬安好那麼好,不是因為她還愛陸瑾年,也不是因為她吃醋嫉妒喬安好,而是因為她不甘心,她不服氣。
歸根結底,還是她不夠愛。
若是真的愛一個人,哪裡會容許他為難一分?
因為,他難過,你就會更難過啊……
隻可惜,到瞭現在,她才想明白瞭這個道理。
喬安夏的眼角滲出瞭一滴眼淚,可是她卻對著程漾淺淺的笑瞭,這樣的笑,和以前她飛揚跋扈明艷的笑是截然不同的,是那種很柔軟很清澈的笑,純凈的像是天真無邪的孩子。
“程漾,如果我要知道,我……有生之年,會遇到你……當初……當初我肯定不會那麼放任自己……去交,那麼多……”
喬安夏說到這裡的時候,猛地一頓,唇角有著鮮血溢瞭出來,她的眼皮明顯的已經開始合上,她拼命地想讓自己睜著眼睛,多看一會兒程漾,可是她吞吞吐吐的說完最後三個字“男朋友”的時候,終究還是沒有撐住,緩緩地閉上瞭眼睛。
她說的都是真的啊……曾經她以為她最愛的是陸瑾年,她得不到他,她跟誰都無所謂,她就是想要用那種方式,變相的告訴陸瑾年,她喬安夏有的是人要。
年少輕狂的執迷不悟啊……等到將來有一天,遇到瞭自己真心想要牽手走一生的人,才會知道,什麼叫做後悔。
如果可以生命可以重來過……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如果她知道她未來會遇到真愛,她一定,一定,一定會去做一個好女孩。
隻是,有些道理,寫在紙上的時候,是不懂的,要親自走過,才會明白字裡行間的深邃。
喬安夏多想睜開眼睛再去看一眼程漾,可是她的眼皮卻像是被黏瞭膠水,任憑她怎麼用力都抬不起來。
這一剎那,她心底變得有些害怕。
她會不會就這樣死瞭?
她會不會從此以後再也看不到程漾和喬喬瞭?
她……明明已經後悔瞭,她明明很內疚瞭,她明明今天來“百年好合”就是想要來給他們道歉的,可是,怎麼,怎麼就變成瞭這樣?
喬安夏掙紮瞭好一會兒,都沒能再睜開眼睛,最終還是放棄,她唇瓣動瞭動,想在喊一句“程漾”,可是她都還沒張開口,人的意識就徹底的渙散,徹底的陷入瞭一片漆黑之中。
有一滴眼淚,順著她的眼角,重重的砸在瞭程漾摟著她脖子的手臂上。
程漾全身顫抖瞭一下,隻是緊緊地抱住瞭喬安夏,他的額頭緊緊地抵著喬安夏的額頭,雖然沒有發出哭聲,可是肩膀卻明顯的在顫抖。
是啊……他愛的這個女孩,名叫喬安夏,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甚至很多人都說她不好。
她愛的這個女孩,交過太多太多的男朋友,最美好的青春給瞭很多個男人。
可是那又怎樣?
對他來說,他介意的從來不是她的過去,他隻想要她的未來。
他最近這一段時間,雖然沒有聯系她,可是並不代表著他不想念她,不關心她,他隻是想要看看她心底是不是真的就沒有他的存在……
可是,誰曾想到,最後卻發生瞭這樣的事情?
“夏夏……”程漾開口的聲音,帶著一抹哽咽。
一旁的喬安好跪坐在地上,趴在陸瑾年的胸膛哭的泣不成聲,她的手揪著陸瑾年的襯衣,因為過於用力,衣衫皺成瞭一團。
哭到最後,似是動瞭胎氣,疼痛使得窩在陸瑾年懷中的喬安好,身體猛烈地顫抖瞭起來。
“百年好合”門外,有著救護車聲傳來-
許嘉木和宋相思從公安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鐘,窗外夕陽西下,街道被灑瞭一片紅。
在警局裡,一直沒顧上看手機,站在門口,才掏瞭出來,陸瑾年發來瞭短信,說喬安夏已經脫離瞭危險,人還沒醒來,程漾一人在旁邊守著,但是,刀刃沒入子宮,恐怕這一輩子沒機會懷孕瞭。
看完短信,許嘉木面色難看到瞭極點,臉上還有著韓如初在審訊室裡發瘋時,抓傷的指甲印,血跡已幹,但是卻看著有幾分猙獰。
帶韓如初來公安局,開的是許嘉木那輛被貼瞭條的車。
走到車旁,宋相思看瞭一眼許嘉木,覺得他的精神狀態有些不振,出聲說:“我來開車吧。”
許嘉木停頓瞭一下,轉過頭,望瞭一眼宋相思,就拉開瞭副駕駛座坐瞭上去。
宋相思發動車子,緩緩地開上瞭路,在前方道路左拐的時候,轉頭看瞭一眼許嘉木,男子靠著車背,閉著眼睛,神情平靜的像是已睡著。
宋相思一路都沒打擾許嘉木,車子停在瞭蘇苑公寓的地下停車場,她還沒開口,許嘉木就已經睜開瞭眼睛,聲音很平靜:“到瞭?”
宋相思輕點瞭一下頭,許嘉木便推開車門,下瞭車。
回到公寓,許嘉木直接倒在瞭沙發上,抬起手遮掩住瞭自己的眼睛。
宋相思很安靜,望瞭許嘉木一會兒,就去給他倒瞭一杯水,輕輕地放在瞭茶幾上,然後從下面抱出醫藥盒,伸出手剛準備拉下許嘉木的手,給他臉上的傷口上藥的時候,卻看到他遮住臉的指尖,有著濕漉漉的眼淚溢瞭出來。
宋相思的動作,猛的就停頓瞭下來。
屋內一片寂靜,約莫過瞭半分鐘,傳來許嘉木很低很低的抽泣聲。
一下一下,擊中瞭宋相思心窩的最深處,讓她泛起瞭一陣一陣的心疼,最後還是抬起手,輕輕地握住瞭許嘉木的手,低聲說:“沒關系,我都會陪著你的。”
其實她很想說,我會一直陪著你。
可是,她知道,她陪不瞭他一直瞭,她隻能在他此時最難過的時候,陪著他瞭,等他釋懷瞭,輕松瞭,她也就要離開瞭。
因為,那個時候,他也不需要她瞭。
許嘉木和宋相思在這七年多的日子裡,雖然肌膚之親過無數多次,可是誰都未曾對誰開口說過一句曖-昧多情的話。
此時宋相思這一句“我都會陪著你”,直直的就戳到瞭許嘉木心窩的最深處,讓他全身足足僵硬瞭五分鐘,一動也沒動一下,隨後就猛地坐起身,將宋相思一把拉入瞭懷中,緊緊地抱住。
宋相思被許嘉木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個深擁,搞得有些錯愕,她愣瞭幾秒鐘,才抬起手,回抱瞭許嘉木。
在她的記憶裡,這可是他第一次這般抱她呢。
一室安靜,兩個人這般靜靜的抱瞭許久,許久,久到許嘉木覺得自己波蕩不安的心,最後歸於平靜,他閉著眼睛,鼻息之間盡數都是宋相思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氣,這一剎那,許嘉木突然間又浮現上午在“百年好合”時有過的那個沖動,想給宋相思買枚戒指,想和她結婚,想和她就這般過一輩子……平平淡淡,簡簡單單……不再想著擴展商場宏圖,不再想著成為商場強者……-
救護車來得及時,喬安夏失血雖多,但不過多,搶救也及時,撿回瞭一條命。
隻是就像是陸瑾年給許嘉木發的短信上說的一樣,刀子恰好戳中瞭喬安夏的子宮,破瞭一個那麼大的口子,雖然縫合,但是懷孕的機會,小到幾乎為零。
聽到這個消息,最難過的不是程漾,也不是喬父喬母,而是喬安好,本就動瞭胎氣的她,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哭的眼睛腫的像是核桃,心裡要對愧疚有多愧疚。
陸瑾年看喬安好這般傷心,自然很不忍心,特意聯系瞭露西,讓她找瞭國外最好的婦產科醫生,看看能不能想出好的辦法來補救。
最後國外的醫生,還跟喬安好來瞭一個視頻電話,說他們會盡全力去想辦法,還對著喬安好說,他們國外也有過類似的案例,但是最後還是當瞭媽媽,要相信這個世界上,奇跡總是會存在的。
喬安好聽瞭這些話,情緒終於穩定瞭下來,終於踏踏實實的睡瞭覺。
等到喬安好睡熟,陸瑾年給她蓋瞭蓋被子,躡手躡腳的走出病房,站在樓道裡,給露西打瞭一個電話:“謝謝你,今天幫我演的戲。”
的確是戲,國外的醫生聽完陸瑾年的轉述,都是齊齊的搖頭,子宮壞瞭,哪裡還有可能懷孕。
其實陸瑾年在聯系露西之前,心裡也清楚,喬安夏這一生基本是不可能當媽媽瞭。
可是,他還是讓大傢幫他演瞭一場戲。
喬安好要的不過是一線希望,那麼他就給她一線希望。
不光是她,還有沒從昏迷中醒來的喬安夏。
時間是世間最有效良藥,總有一天,會撫平瞭她們心底的傷-
喬安夏找的是最好的醫療團隊,用的是最好的藥,過瞭最初三天的危險期,後面痊愈的也相對比較快。
喬安夏臥床養傷,雖有喬母和程漾二十四小時陪伴,但是喬安好還是每天都會過來看她。
兩個人都很有默契的沒提那些不開心的事,和從前一樣,有說有笑,看起來就是一對相親相愛的姐妹花,就連護士有一次見瞭,還對著喬母偷偷地誇贊,她這一對女兒生的真好。
其實很多時候,對對錯錯,是是非非,是無法評判的。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善良,也沒有絕對的惡毒,很多時候,我之所以願意去原諒,是因為我在乎-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瞭喬安好和陸瑾年結婚的日子。
原本喬安好是想要推遲婚期的,想等著喬安夏出院在舉辦,但是,此時的她,身孕已經兩個多月,小腹明顯隆起,若是在推遲下去,恐怕肚子會大很多,婚紗和禮服不能穿不說,怕是要在舉辦婚禮,都要等到孩子出生做完月子瞭,況且喜帖都已經發瞭出去,如果臨時更改日期,還要挨個通知。
所以商量來商量去,還是按瞭老時間。
喬安夏不能下床行走,肯定是不能當伴娘瞭,但是婚禮她還是想參加,最後程漾幹脆直接想瞭一個辦法,就是找個醫生,陪著喬安夏直接去婚禮現場,就算是真的有突發狀況,也可以及時解決-
派出所裡隻有值班的人,許嘉木一人遞瞭一盒煙,其中一個人帶著他去瞭審訊室。
裡面隻開瞭一盞燈,光線昏昏沉沉的,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黴味。
坐在鐵欄後面的韓如初,聽到瞭悶響聲,微微的抬瞭一下頭,這才不過幾天沒見,她人看起來蒼老瞭許多,很多黑發變瞭白發。
韓如初隻是掃瞭一眼許嘉木,便別開瞭頭,目光冰冷的仿佛在看仇人。
許嘉木垂瞭一下眼簾,對著跟在自己身後的人說:“我可以在這裡單獨跟她待會兒嗎?”
那人點瞭點頭,就帶上門離開。
審訊室裡一片安靜,許嘉木在原地站瞭一會兒,邁著步子走到瞭鐵欄前,然後毫無征兆的就“噗通”一聲,沖著裡面坐著的韓如初跪瞭下去。
韓如初聽到聲響,微微轉瞭一下頭,盯著跪倒在地的許嘉木,神情冰冷,沒有絲毫的松動。
“媽,我知道你現在很不想看到我,但是我還是來看你瞭。”
“夏夏被你那一刀刺的,這一輩子都有可能不會再懷孕瞭。”
“您托雲姨給您找的律師,被我都攔截瞭,雲姨也被我送回她老傢瞭,我爸出國瞭,最近短時間內可能不會回來瞭,許傢老宅我準備賣瞭,估計也就這兩天,公安局就會對法院提出上訴,對您請求判決瞭。”
許嘉木說到這裡的時候,嗓音微顫瞭一下:“監獄裡的日子,肯定不會特別好過,您年紀這麼大瞭,身體也不好,在裡面要照顧好自己。”
“我會每隔一陣子過去看您一次的……雖然,您不願意見我。”
“我希望您在裡面可以好好地反省自己,如果……如果二十年之後,您出來瞭,放下瞭以前的那些仇恨,您還是我的好媽媽。”
韓如初唇瓣動瞭動,像是要開口跟許嘉木說句話,可是最終還是沒有說。
許嘉木的眼底泛起瞭一絲失望,他腦袋重重的往地上叩瞭一下:“對不起,媽。”
這句話,他隻是單純的站在一個兒子的立場說的。
於韓如初來說,他終究是一個不孝子。
審訊室裡很安靜,許嘉木腦袋抵著冰涼的地板磚呆瞭許久,才緩緩地站起身,他深深地望瞭一眼韓如初,留瞭一句“保重”,然後等瞭好長一段時間,仍舊沒有等到韓如初開口說話,最後帶著幾分落寞的轉身,離開。
韓如初盯著許嘉木的背影,眼神復雜一片。
她在許嘉木拉開門的那一剎那,最終還是沒能忍住,開口:“嘉木,好好照顧自己。”
雖然隻是簡單的一句話,可是許嘉木的眼眶還是驀地紅瞭,他轉過頭,望著韓如初,微微的笑瞭笑:“媽,我等你出來。”
說這句話的時候,許嘉木是真心實意的盼著二十年後,韓如初從獄中出來,那個時候她已白發蒼蒼,他就招呼她到生命盡頭。
可是他終究沒想到,最後,韓如初還是沒給他等她出來的這個機會-
在佈置婚禮現場的時候,所有人都出瞭點子,也都參與瞭,可是等到婚禮真真正正進行的這一天,他們才發現這個現場佈置的遠比他們最初設想的要夢幻驚艷許多,簡直就像是童話故事裡的畫面。
璀璨的水晶燈,源源不斷飄落的特效花瓣,玻璃打造的地面,光鮮亮麗的賓客,一人多高的九層蛋糕……還有大屏幕上不斷放著的喬安好和陸瑾年的結婚照以及結婚進行曲。
十二點,賓客來全。
十二點十五分,助理登場開始致辭,全場一片安靜。
十二點二十分,助理邀請新郎伴郎登場,掌聲如潮。
結婚的良辰吉時是十二點二十八分,所以距離新娘的登場還有八分鐘,因為司儀的工作都交給瞭助理,所以在這八分鐘裡,助理就順勢采訪瞭一下陸瑾年,結果最後繞瞭兩個問題,就繞到瞭他自己比較好奇八卦的一件事上:“我聽說,當初新郎和新娘假扮夫妻的時候,是新娘讓新郎不要對外泄露他們之間的關系,請問新娘是怎麼做到的?”
這明顯是在以權謀私,滿足個人私念……陸瑾年心底暗暗地腹誹瞭一句助理,不過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他允許他任性一次,於是陸瑾年舉起話筒,毫不遮掩的開口說:“假扮夫妻的那個新婚之夜,她一開口,就對我說瞭三個不許。”
助理越發感興趣:“哪三句不許?不知道新郎還記得不?”
記得,怎麼可能不記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好的壞的,他都記得。
隻是,這明明曾經是那麼讓他難過的話,現在說出來,卻多瞭一股緬懷的味道。
陸瑾年對著話筒,清楚流暢的說:“不許公共場合碰我。”
“不許公開說我是你妻子。”
“不許讓人知道我跟你住在一起。”
助理認識陸瑾年這麼多年,從沒見過有人敢用這種語氣對陸瑾年說話,忍不住從心底對喬安好升起瞭一股佩服:“新娘夠霸氣啊……”
助理話還沒說完,就接到瞭陸瑾年的眼神,在旁人看來,可能是很平常的眼神,可是對於他來說,卻知道……那明顯是赤果果的威脅,助理連忙笑的春風滿面的轉瞭話:“不過,我還是比較好奇,如果是現在,新娘對新浪說這三個不許,新郎會怎麼應付?依舊選擇隱婚?”
如果是現在啊……陸瑾年想瞭想,就不動聲色的開口說:“公共場合不能碰,但是可以摸。”
全場笑翻。
助理暗暗地罵瞭一句腹黑,隨後就舉著話筒繼續問:“那第二個不許呢?”
陸瑾年仍舊面色不改:“不讓我公開說她是他的妻子,我可以說我是她的丈夫。”
回答的如此巧妙,全場響起一片掌聲。
簡直是腹黑的變態……助理在心底默默地加瞭一句:“那第三個不許呢?”
第三個?不許讓人知道他和她住在一起?
陸瑾年沉思瞭約莫五秒鐘,就在助理以為自己終於難住陸瑾年而感到沾沾自喜的時候,陸瑾年突然間十分淡定從容的出聲說:“我可以說,每天晚上,我和安好都睡在一張床-上。”
臺下有尖叫聲和起哄聲響起。
助理也跟著鼓起瞭掌,可是心底又默默地加瞭一個形容詞,豈止是腹黑?變態的腹黑?簡直是……變態到不要臉的腹黑!
十二點二十八分,結婚儀式正式開始。
整個現場一片安靜,結婚進行曲響遍每一個角落。
在連接舞臺的水晶長廊盡頭,高大的木門打開,有著明媚的陽光從外面照瞭進來,一身白紗的新娘,挽著喬父的胳膊,逆著光,緩緩地踏進瞭婚禮現場。
陸瑾年已經站在長廊的中間在等候。
從門口到他所在的位子,約莫有十米遠,喬安好的步伐走得並不快。
周圍的賓客,臉上掛的都是喜慶的笑容。
她目不轉睛的盯著一身貴氣的陸瑾年,一步一步的靠近瞭他,而他的眼睛,也深深地註視著她。
在喬父將喬安好的手交給瞭陸瑾年,喬安好側頭望瞭一眼喬父,看到他掛著笑容的眼底,噙瞭一絲淚水,喬安好眼眶也跟著忍不住變得有些紅。
喬安好挽著陸瑾年的胳膊,陸瑾年按著喬安好的手,伴娘和伴娘跟在他們的身後,在所有人祝福的視線中,緩緩地走到瞭舞臺的最中央。
新郎俊的耀眼,新娘美得刺眼。
在那樣美輪美奐的舞臺上,給人一種宛如闖進宮殿的錯覺。
助理站在一旁,一本正經深情款款的讀著祝詞,足足過瞭一分鐘,助理合上瞭手中紅色的折子,開口說:“陸瑾年先生,你願意娶喬安好小姐為妻,愛護她,陪伴她,對她忠貞,無論生老病死,不離不棄嗎?”
陸瑾年轉頭,望著喬安好,視線鄭重無比:“我願意。”
“喬安好小姐,你願意嫁給陸瑾年先生為妻,深愛他,陪伴他,對他忠貞,無論生老病死,不離不棄嗎?”
喬安好回視著陸瑾年的視線,唇角微揚,眼底是滿滿的笑,仿佛是快要溢出來的幸福:“我願意。”
全場又是雷鳴般的掌聲,在掌聲中,助理提醒他們互相交換戒指。
站在一旁的許嘉木,急忙把戒指遞瞭上去,陸瑾年取瞭女款戒指,給喬安好戴上,喬安好取瞭男款戒指,給陸瑾年戴上。
又是掌聲無數。
助理在掌聲之中,起哄新郎新娘接吻,陸瑾年目不轉睛的盯著喬安好,正準備低下頭吻下去的時候,助理突然又出聲:“不好意思,我先打斷一下,我們都知道,新郎暗戀瞭新娘很多年,而新娘似乎也在很久之前就喜歡上瞭新郎,但是兩個人卻偏偏都沒開口,我想替所有人都問下,是誰先開口捅破的這層紙?也就是說,誰先對誰告的白?”
誰先對誰告的白?
這個問題,倒是問楞瞭喬安好……她是不小心摔壞瞭瓷娃娃,看到裡面的紙條,然後才知道陸瑾年是喜歡她的,所以才追去瞭美國,對他死纏爛打……所以,這怎麼算?
就在喬安好絞盡腦汁的想答案的時候,陸瑾年卻突然間悠悠的出聲:“她先對我告的白。”
全場暴起一陣不可思議的轟動。
喬安好被大傢的起哄聲,惹得臉有些紅,她側過頭,有些埋怨的望瞭一眼陸瑾年,小聲的嘀咕:“可是,不知道是誰給我的瓷娃娃裡,藏瞭一封情書。”
喬安好的婚紗上,別瞭話筒,她雖然聲音很小,但還是穩穩地傳遍瞭現場的每一個人耳中,使得氣氛又掀上瞭高點。
陸瑾年學著喬安好的語氣,不慌不忙的出聲說:“不知道是誰當初跟著我跑到瞭美國,在機場抱著我,又是哭又是撒潑的說著喜歡我。”
喬安好瞬間被陸瑾年噎的有些說不出來話,她張瞭張口,聽到臺下的笑聲,臉變得更紅,然後就鼓瞭鼓腮,暗暗地罵瞭一句討厭!
坐在臺下輪椅上的喬安夏,聽到陸瑾年那話,遞給臺上喬安好一道沒出息的眼神,然後順勢附贈瞭一個幸災樂禍的笑。
接觸到那眼神和笑的喬安好,心底越發憤憤不滿,她撅瞭撅嘴,不服氣的還口:“那還不知道是誰,每次跟我猜拳,都出包袱,剪刀,拳頭的順序,來代表520,給我告白!”
“哇……”臺下有不少女士,聽瞭喬安好的話,比劃瞭一下“包袱,剪刀,拳頭”,發現真的是520,忍不住贊嘆出聲。
陸瑾年說:“那還不知道是誰,大四畢業那一年,給我寫瞭一封情書,說,有生之年,我隻愛你。”
討厭……為什麼就不能讓著她,說是他先對她告白的呢!
喬安好不滿的皺瞭皺鼻子:“那還不知道是誰送給我的每一個禮物,包括結婚戒指,都刻著Shmil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