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再也不想嘗瞭

她想過蕭驚堂會這樣做,畢竟與裴傢在競爭,又恨她入骨。傳播這樣的故事出來,一能報復她,讓她在幸城沒有立足之地,二能打擊裴傢,讓裴傢的招牌不再那麼閃閃發光。

一箭雙雕的好計謀,他哪怕是生著病,也是這樣的聰明。

“你……”凌挽眉有些心疼:“最近還是別出門瞭,有什麼事情,就交給我們去做。二少爺隻是在氣頭上,等他氣消瞭……”

“等他氣消瞭,也跟我沒什麼關系。”溫柔笑瞭笑,垂眸道:“最近貨源緊張,給蕭傢的供貨稍微提高些價格,比裴傢的同等物品低上百分之五十即可,不用太低,也不用太高。”

還要繼續給蕭傢供貨?阮妙夢有些意外:“你……不惱二少爺嗎?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就把你趕瞭出來。”

她還以為溫柔不會再幫蕭傢瞭。

“沒什麼惱不惱的。”溫柔沒看她,低頭繼續看碗裡的化學反應:“我從今日起就是個商人,從頭開始的商人,沒什麼路數,隻能先與蕭傢相互利用。不管他是不是蕭傢二少爺,有利可圖,我都會與他合作。”

“嘴硬。”阮妙夢撇嘴:“真要掙錢,你不如同裴傢合作,他們給你的價格一定會更高。”

“……”溫柔笑瞭笑,眼裡半點光亮都沒有。

她不傻,蕭傢比裴傢更靠譜,所以她會選擇在這時候幫蕭驚堂而不是裴方物。再者,她幫蕭驚堂,蕭驚堂不會知道,但裴方物的話,感情牽扯太多,實在不是個好的選擇。

“哎,行瞭。”凌挽眉拉瞭拉阮妙夢的袖子:“咱們不是來說之後的貨的麼?扯那麼多也沒用。”

“……也是。”輕咳兩聲,阮妙夢將袖子裡的圖紙拿出來:“蕭傢的訂單,要玻璃花瓶十個、屏風五個、鎮紙二十個、發簪三十支、戒指二十枚、各式擺件有多少要多少……有做出來的,當即交貨。”

念完,阮妙夢皺瞭皺眉:“這麼多東西你一個人做,扛得住嗎?”

“有什麼扛不住的。”溫柔聳肩:“掙錢嘛,總是要辛苦一點的,我的錢已經比很多人賺得更容易瞭,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二少爺看樣子是想用這批貨跟裴傢繼續抵一個月。”阮妙夢抿唇:“蕭傢玻璃閣一開,裴傢的氣焰頓時下去不少,隻是時間不夠長,裴方物依舊在跟蕭傢打價格戰。等蕭傢用這一批玻璃回瞭本,也就能與裴傢繼續抗爭瞭。”

“嗯。”溫柔面無表情地點頭,讓疏芳去拿瞭面紗,然後道:“你倆沒事就先回去吧,我去瓷窯繼續趕工。”

“路上小心。”凌挽眉不太放心地道:“就算聽見什麼話,或者遇見找事的,你也就當沒看見沒聽見,躲開就好瞭。”

有這麼嚴重嗎?疏芳皺眉,還是一臉茫然,溫柔卻點瞭頭,帶上圖紙和剛提煉出來的幾盒子催化劑,出門往瓷窯走。

這院子租得便宜,離瓷窯卻遠,要穿過兩條大街。路上沒有來往的馬車,溫柔也就隻有帶著疏芳步行。

“裴記可真是不要臉,勾搭瞭人傢的女人,偷瞭人傢的方子,還敢跟蕭傢作對。”

“哎,你知道是什麼方子瞭嗎?”

“不知道啊,傳得神乎其神的。不過那杜溫柔可也真是不要臉,該浸豬籠的!”

“你可別說那杜溫柔瞭,我活瞭三十年都沒見過那種賤女人,吃裡扒外,幫著別人對付自己的丈夫。”

“也不是丈夫吧?聽說她被貶為奴藉瞭。”

“那也是二少爺聰明,一早看穿她這蛇蠍心腸,隻是沒想到當個通房丫鬟都不老實……”

一路走過去,四周茶肆的人都在議論此事。聽得疏芳臉色慘白,看瞭看走在前頭的主子,很想讓她換一條路走。

然而,溫柔就像是什麼也沒聽見一般,挺直瞭背從人群裡穿過,連一絲害怕也不曾有。

疏芳有些驚訝,過瞭這條街,忍不住就上前拉住瞭她:“主子?”

“怎麼?”茫然地回頭,溫柔疑惑地看瞭看她。

這眼神不清澈,裡頭滿是復雜的東西,卻全被壓在一層厚厚的霧氣之下,看不清也道不明,但莫名的,一對上她這眼神,疏芳就想哭。

“哎,好端端的你哭什麼?”輕輕笑瞭笑,溫柔拍瞭拍她的肩膀:“方才她們不是說瞭嗎?聽見也當沒聽見,好好走自己的路就是瞭。”

可女人最重要的難道不是名聲嗎?疏芳有點更咽,回頭看瞭看,這滿街不認識的人,提起她的名字都是義憤填膺的模樣,若是知道她就站在這裡,說不定就直接要抓起她來浸豬籠瞭。

“沒關系的。”溫柔聳肩:“你忘記瞭,我不是這裡的人,早晚要走,所以他們怎麼看我,我一點也不在意。”

身子一僵,疏芳怔愣地看瞭看她,恍然間才想起,這已經不是她原來的主子瞭。

一時啞然,疏芳捏瞭捏手,抹瞭眼淚跟著她繼續往前走。

溫柔不僅與她原來的主子不同,而且跟她見過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很多女子被流言逼死,跳河或者懸梁的,這幸城裡每個月都有不少例。雖說也有人能擋得住流言蜚語,但能這麼從容地從一堆辱罵聲裡穿過的,她是第一個。

很堅韌,也很讓人心疼。

第二條街快走到街角,溫柔頓瞭頓,轉頭看瞭一眼。疏芳跟著看過去,就見那兒有一傢新開的點心鋪子,裡頭正有香味兒飄出來。門口的夥計還吆喝著:“客官裡頭請,咱們這兒什麼新奇的點心都有,還有特色的七彩花瓣米糕,外帶或者裡頭吃都可以。”

七彩花瓣米糕,七種顏色七層疊,每一塊兒都切成花瓣的形狀,放在黑漆木紅漆邊兒的盒子裡,瞧著就讓人胃口大開。

“主子想吃點心?”疏芳小聲問。

“沒有。”收回目光,溫柔捏著圖紙繼續往前走:“我再也不會喜歡吃那種東西瞭。”

要麼就軟糯膩人,要麼就辛辣逼人,她餘生再不想嘗的,就是分明辣得人眼疼,卻總能有甜香安撫著,然後讓你將整個兒都吃進去的東西。

再也不想嘗瞭。

《夢裡不知她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