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懂嗎?
中宮如何,那都是皇上給撐起來的。
奪瞭她的勸,閉瞭她的宮,不見她的面,她這中宮,又算什麼!
翟含景忽然笑瞭起來,她不懼不畏的看向上官冽,一邊笑,一邊流淚,一邊問道:“臣妾還算是中宮嗎?”
“為何不算?”上官冽不明白她的意思,皺緊瞭眉頭,“你是朕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是朕的皇後,怎不算中宮之位?”
這一刻,翟含景卻忽然想起那一夜。
那一夜,她獨坐在正房,看著王府內外再次掛起紅綢點起紅蠟。
“明媒正娶,難道皇上明媒正娶的,隻有臣妾嗎?”翟含景笑的厲害,她眨掉多餘的眼淚,抱緊昏迷不醒的錦如,將心中多年的質問吐在唇邊,“八抬花轎抬進齊王府的,又不知臣妾一人!”
那人曾得瞭上官冽全部的寵愛呵護,得瞭他給與的所有承諾。
他登基,自己確實是封瞭後,可那人也不過隻一人之下,尊為貴妃。
這些年,妃位上的人來來去去,偏那人就像是長在瞭尊位上一般不曾挪動,好不容易動一動,卻還是本朝第一個皇貴妃。
掌宮權,掌六宮的皇貴妃。
便是在前朝,那也是皇後沒瞭,暫代職位的副後!
翟含景笑的越大聲,眼淚便越急,她狠狠一抹眼睛:“皇上既有此心,不如就給臣妾一個痛快!”
“什麼心,什麼痛快?”上官冽很是不解。
“皇上此刻便下旨,廢瞭臣妾的後——”
“不可!”
話沒說完,便被來人打斷瞭話語,翟含景驚訝抬頭去看,卻見是太後扶著魏嬤嬤的手,急匆匆趕來瞭。
見自己來的及時,太後喘瞭兩口,平復瞭呼吸後,怒聲斥道:“糊塗!皇後,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而此時,剛剛回過神來的上官冽不敢置信道:“你剛說什麼?廢什麼?”
面對這對母子的詰問,翟含景終於不笑。
她隻默默流著兩行淚,聲音不穩:“這難道,不是皇上的意思嗎?”
“朕何時——朕又為何!”上官冽大怒,他氣的在原地轉來轉去,又非常不能理解的看向翟含景,“你為何覺得朕會,廢掉你?”
“呵,皇上不會嗎?”翟含景又笑瞭一聲,“那皇上這半年的種種,難道不是為瞭給這道旨意鋪路嗎?”
她終於站起身來,雖然還是仰視著上官冽,卻氣勢十足:“皇上想廢瞭臣妾,與臣妾明說便是,何須這般一點一點,鈍刀子割肉的來折磨臣妾!”
“朕如何——”上官冽頓瞭一下,又蹙起眉來,“你行事毛躁,又有偏頗,朕不過罰你幾日,你怎會有這種想法?”
他說的多麼輕飄飄啊,輕飄飄的,就讓她這個皇後,成瞭滿宮的笑話。
翟含景輕輕搖瞭搖頭:“臣妾並不在意這個後位。”
她想要的,始終隻有上官冽的態度。
或許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她才做不瞭一個合格的皇後吧。
太後嘆瞭口氣,走過來幾步,對著翟含景苦口婆心道:“皇後想多瞭,哀傢知曉,皇上心中屬意的皇後,向來隻有你一人。”
“這段時間,皇上也忙,後宮又頻出事端,大皇子還小,皇後分身乏術,難免多思多慮,哀傢也明白。”太後拍瞭拍翟含景的手,絲毫不在意那上面剛沾的血污。
翟含景呆呆看著她,又笑瞭一聲。
“好瞭,鬧這許多,隻為這麼個宮女。”上官冽有些不滿的瞪瞭一眼始終倒在地上的錦如,回頭便準備往外走,“你既擔心她,便招個太醫來給她看看吧。”
“皇上!臣妾自請——”
話再次被打斷,太後緊緊捏住瞭她的手,一雙已經有些渾濁的眼睛卻徒然鋒利的看著翟含景,看的她瞬間失瞭聲。
“莫要再鬧瞭,好好養病,承兒……還小呢。”上官冽終於頓足,說瞭這麼一句算得上是溫情的話。
隨著皇上邁出慎刑司的腳步,莊同和微風幾人終於沖瞭進來,而在看到地上那血污彌漫的錦如後,微風瞬間就紅瞭眼睛:“錦如姐姐……”
“將她扶回去,皇上特許請個太醫給她瞧瞧,莫要留下什麼病根。”太後淡聲道。
坤寧宮的宮人一起跪下給太後磕頭,之後小心翼翼抬瞭錦如出去。
他們並不知道這慎刑司裡今日發生瞭什麼,隻知道自傢主子一意孤行來救錦如,如今還成功瞭,甚至得瞭幾分皇上的憐惜,各個臉上還都帶瞭些難掩的欣喜。
“來,你隨哀傢一塊兒回去吧。”太後輕嘆口氣,松開拉著翟含景的手,起步往外走去。
翟含景這會兒也冷靜瞭幾分,沒有再說什麼,隻跟著太後,出瞭慎刑司。
外面已經是將近傍晚的時間,但春光明媚,一瞬間的暖意籠罩在翟含景身上。
她不由笑瞭一笑,又低下頭,擦去剛剛留下的淚痕。
此刻再看向太後,翟含景終於心悅誠服的說瞭一句:“多謝母後。”
“哀傢來時怕的便是這個,”太後嘆瞭口氣,“你呀,總是這般。看看皇貴妃,她也剛直,如今卻也懂得轉彎瞭。”
也剛直。
翟含景又抿瞭下唇角,權當是太後誇她瞭。
不過她可比不上林青鸞,林傢就那麼一個女兒,又不需要她在後宮如何,反而能成為她的助力;
但翟傢,與她,卻是相輔相成,互相牽扯,又不能彼此成為助力,更不敢成為軟肋。
尤其是,她還需要照顧傢中時不時送進來的女人……
翟含景無聲苦笑片刻,到底還是一福身:“多謝母後教導。”
不必人再勸,她已經想明白,翟傢女兒的後位,她絕不可能讓出去。
而此時,懂得轉彎瞭的林青鸞卻滿臉問號的聽著安瀾和木雲的解說,非常不懂:“所以,皇後以為皇上——嗯?”
“嗯……皇後娘娘還自請廢後,不過話沒說完,便被太後娘娘攔住瞭。”安瀾在林青鸞跟前向來是想說什麼便說什麼,這般話也脫口而出。
她二人當時到的時候,慎刑司門前已經站瞭一群人,但是怕皇上問及皇貴妃,安瀾與木雲便站在側面等瞭等,誰知道就那麼巧,慎刑司唯一的通風口就在他們腳下。
那裡面說瞭什麼,讓安瀾和木雲聽瞭個一清二楚。
林青鸞卻不敢相信,隻以為她們聽錯瞭。
翟含景竟要自請廢後?怎麼可能!便是她自己願意,翟傢也絕不可能讓她有這種心思的!
而皇上,也絕不會答應。
及時出現的太後和被打斷的話,便更是證明瞭這一點,連太後都知,翟含景的後位,不可動搖。
想來翟含景與她也是同樣的悲哀,都是被傢中牽扯,留在後宮的一個“人質”罷瞭,而且大約還都是年幼無知時被上官冽騙進來的。
好在,如今林青鸞已經想明白,而翟含景,卻還不肯放手。
“後來皇上出來,看到瞭奴婢和木雲,問起主子,得知主子身子不適後,皇上說晚上會來看望主子。”安瀾仿佛才想起來,趕緊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