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路周沒接電話,是因為他被朱仰起和蔡瑩瑩扣著瞭,手機也被沒收瞭,說怕他錄音。
難得這幾天沒下雨,夜色清涼澄凈,三人坐在他夷豐巷門口的燒烤店,是第一次徐梔請他們吃飯的那傢骨頭燒烤,桌上吃得一片狼籍,陳路周面前挺幹凈,他跟條狗似的,隻啃瞭一根骨頭,大概是剛洗完澡還沒來得及吹幹頭發,就被人叫出來瞭。
陳路周穿著一身純白色的松垮地寬松運動服,拉鏈拉到頂,剛好遮住他下巴,腳上是麥昆那雙火出天際的板鞋,頭發半濕半幹,抱著胳膊懶懶散散靠在椅子上,聽瞭半天也沒聽明白,朱仰起和蔡瑩瑩到底為什麼把他叫到這兒來。
“然後呢?”他叼著運動服口上拉鏈扣,口齒清晰地問,他主要覺得這倆表達能力都忒差勁,“說重點啊,我看著很閑嗎?有這麼多時間陪你們在這聊天?”
“蔡瑩瑩遇上瞭一點事,她想找你幫忙,但你不能告訴徐梔。”最終還是朱仰起不顧一切地說。
陳路周這才把目光轉向蔡瑩瑩,仍舊叼著拉鏈扣子,問:“你先說。”
蔡瑩瑩沒說話,朱仰起嘆瞭口氣,“你告訴他吧,早晚要知道的。”
“我好像懷孕瞭。”
陳路周直接把拉鏈扣子驚掉瞭,下意識看瞭眼朱仰起,“……你幹的?”
朱仰起差點摔碗,罵瞭句草泥馬,我是那種人嗎?
陳路周放下心來,要真是朱仰起幹的,他都不知道怎麼跟徐梔交代,朱仰起總歸是他兄弟,不說連坐,徐梔多少會有點後悔認識自己,他看瞭眼朱仰起,才問蔡瑩瑩,“……你有男朋友?”
“沒有,”蔡瑩瑩低著頭,她壓根都不敢看這兩個人的眼睛,但這事兒她不敢找徐梔商量,依著徐梔的性格會直接找傅叔砍人的,她又有點害怕,想瞭半天隻能找朱仰起,“其實我不知道有沒有,是剛考完那天,大傢說要通宵,然後都有點喝多瞭,翟霄來找我,我們打瞭會遊戲就去附近開瞭間房睡覺瞭,但是我們倆喝得都很多,都不知道有沒有,我問他,他醒來也說不記得瞭,但我這個月就還沒來,所以我就慌瞭,你別告訴徐梔,她會打人的。”
這麼暴力麼?
“沒測過?”陳路周咳瞭聲,多少還是有點少年青澀的欲蓋彌彰,“我是說那個什麼早早孕測試紙。”
“她不敢去買,”朱仰起說,“找你不就是想讓你幫她買,藥店我都給你踩過點瞭,等會九點人最少。”
陳路周二話不說直接在桌子底下狠狠踹瞭他一腳,“這事兒你讓我幹?”
朱仰起咬著牙在他耳邊小聲說,“難不成你讓我幹,這事兒換做徐梔,你想想看,你他媽進得去那藥店?”
“別拿她打著比方,”陳路周瞥他一眼,“你倆是笨蛋嗎,叫個閃送不行嗎?”
朱仰起:“閃送得有地方送啊,往她傢送還是往你傢送?”
陳路周電話又響瞭,煩得不行,“行行行,往我傢送,把電話給我,沒聽電話一直響啊。”
“那說好瞭啊,我下單瞭啊。”朱仰起這才不情不願地把電話遞給他。
陳路周看瞭眼手機上的名字,接起來之前跟朱仰起說瞭句,我上輩子欠你的。朱仰起咬著牙嘻嘻說,不是欠我的,欠徐梔的,蔡瑩瑩可是徐梔好姐妹,你幫她等於幫徐梔啊。
陳路周沒再搭理他,站起來出去接電話瞭。
蔡瑩瑩回頭看瞭眼他的背影,有些不放心地對朱仰起說,“他不會去給徐梔說吧?”
朱仰起瞭解他,不冷不淡地說:“陳路周這個人呢,你完全可以放心,他最守信用瞭,答應你的事兒,不會講就是不會講,打死他都不會講,如果他不想答應你,他嘴上就根本不會答應。”
比如,當初谷妍找上門,他也隻說瞭一句,看我心情。
蔡瑩瑩恍恍惚惚地哦瞭聲。
等外賣送到,陳路周直接送佛送到西,把廁所借給蔡瑩瑩,又讓朱仰起陪她等結果,自己則衣服也沒換,在沙發上坐瞭會兒,似乎在考慮去還是不去,最終還是懶洋洋地站起來,直接穿著剛剛那身純白色的運動服出門瞭,“走瞭記得幫我鎖門。”
朱仰起一愣,被這突如其來的獨處弄懵瞭,“你去哪兒?”
陳路周一邊蹲在門口系鞋帶,一邊頭也不抬地說,“班裡聚餐啊,聽說還是連惠女士掏的錢。”
朱仰起這才想起來今天是周四,“是不是電臺錄采訪啊?徐梔好像也在那。”
陳路周一愣,“徐梔?”
朱仰起嗯瞭聲,“她沒跟你說?全市前三十電視臺錄節目啊。”
他哦瞭聲,綁好鞋帶,“記得幫我關門。”
陳路周到的時候,節目還沒錄完,已經進入瞭最後采訪階段,主持人還在進行熱火朝天的最後一輪提問,現場氛圍相當還行,他到演播廳的時候,有一半同學已經采訪結束,在化妝間閑談瞭,徐梔和楊一景還沒結束,還在裡面接受訪問。因為外面小小的起瞭下哄,徐梔當時不知道是陳路周來瞭,還以為是他們在玩什麼遊戲,直到采訪將近尾聲的時候,她看見那道熟悉又吸引人的影子出現在演播廳門口,連主持人都忍不住往他身上停留瞭片刻的目光。
采訪話筒正好到徐梔手裡。
主持人問:“徐梔,聽你的老師們說,你心態一向很穩,這次高考也超水平發揮瞭,在這方面,你有什麼建議嗎?”
徐梔稿子背得爛熟,在這種格格不入的環境裡,以及對她充滿僥幸、隨機的眼神裡,看見陳路周那刻,他肯定的眼神讓她安心,心裡的狂風暴雨忽然就停下瞭,柔軟得仿佛隻剩下晴空萬裡的雲層。
她照著稿子倒背如流,說瞭一會兒,又有人來找他,他跟那人聊瞭兩句,要出去,走之前回頭看她一眼。
門外等你。
他好像口型是這麼說。
今天很漂亮。
他好像還倚著墻,這麼無聲地加瞭一句。
節目一錄完,徐梔回到化妝間也沒看見陳路周,楊一景興奮地沖過來說,“臥槽我剛剛是看見那個大神瞭嗎?就是裸分考713那個?他們班的人說那個就是陳路周,長這麼帥的嗎?我還以為是哪個明星呢。”
徐梔沒搭理他,隨手攔瞭個他們班的人,禮貌問瞭句,“陳路周在哪,你知道嗎?”
那人看瞭眼徐梔,沒想他倆會認識,下意識開玩笑問,“幹嘛,找他要簽名啊?我幫你問問。”
於是這位哥們也熱心的攔住一個同班同學,隨口問:“哎,你看見陳路周瞭嗎?”
於是多米諾骨牌效應就這麼傳來瞭,一個接一個問,陳路周呢?
陳路周在樓下跟那位省狀元在聊天,省狀元覺得自己這回還是沒考好,有些不該失分的點還是失瞭,他知道陳路周心態好,這些話也就他能聽,要是換做跟其他人說,估計該罵他凡爾賽瞭,難得陳路周來瞭,他逮著機會就說什麼也不肯讓他走。
陳路周回頭聽見有人在找他,估計是錄制結束瞭,還沒等省狀元說完,他匆匆把話題掐瞭,“等會再聊,我上去接個人。”
省狀元寸步不離,說接誰啊,我跟你一塊上去。
陳路周回頭看他一眼,行吧。
陳路周一推開化妝間的門,發現徐梔和那個附中的男生在聊天,省狀元以為附中那男的是他的朋友,卻不想,陳路周直接朝著旁邊那個女生走過去,“錄完瞭?”
“嗯。”
那女生還隻是懶洋洋的應瞭句,就繼續跟旁邊的附中男生繼續聊天瞭。
這一下,化妝間有片刻的安靜。
陳路周算不上什麼高冷的男生,但在學校也算跟女生避嫌,因為他這種長相和稍微長得漂亮一點的女孩子隻要走到一起,第二天準能傳緋聞,初中他就領教過瞭,無論校風多麼嚴謹的學校,傳八卦的速度照樣嚇人。
他幾乎很少主動跟長得漂亮的女生說話,所以就算剛才班裡有人開玩笑地說瞭女班長和他兩句,女班長下意識立馬就澄清瞭,因為是知道,陳路周這人本來就拽,要是聽到類似的緋聞,他絕對、絕對會主動跟她保持距離。
當然,徐梔不知道陳路周這麼潔身自好。
甚至在她眼裡,陳路周有點渣渣的,隻不過她隻當是帥哥的通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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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的地方是連惠找人訂的,連惠直接給他們租瞭一輛大巴,把他們一行三十幾個人都送過去。陳路周跟徐梔找瞭個靠後排的位置坐,楊一景發現自己落單瞭,於是他隻能跟同樣落單的省狀元坐一排。
陳路周剛坐下,準備說話,手機就響瞭,他撈出來看瞭眼,是朱仰起發的。
朱仰起:「沒有,蔡瑩瑩個傻逼,記錯日子瞭,她又跑去問翟霄瞭,翟霄這會兒很肯定地說他倆沒有過。我都服瞭。」
Cr:【沒事就行,讓她下回長個心眼吧。】
“我突然覺得你的話也不能信,咱倆認識這麼久,我還不知道身邊是這麼大一尊學霸。”徐梔看著窗外突然開口。
陳路周把手機揣回兜裡,低頭深深地看著她,笑瞭下,用她的話堵回去,“那我騙過你什麼?來,舉個例子,我看看能不能讓我狡辯一下?”
“別學我說話,”徐梔轉頭對上他的眼睛,“所以你那七百多分是沒加自選?”
大巴車沒開燈,兩人眼神在昏暗的車廂裡對視,昏昧而蘊熱,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陳路周低低嘆瞭口氣,看著她說:“嗯,出瞭點意外,但咱不以分數論英雄啊,我就是覺得這事兒解釋起來麻煩,所以沒告訴你,你要生氣的話,今晚這賬咱倆先欠著。”
“你應該欠瞭不少妹子這種風流債吧?”
“我發現人的第一印象是不是特別重要?”他笑得極其無奈,低頭看她說,“自從咱倆第一次見面,我媽說我那些話你是不是刻進骨子裡瞭?還是你以為我對誰都這樣?這一車都是我同學,你但凡能問出一個桃花債,我直接跳車。”
“這麼自信,別人喜歡你算不算?”
“那你要求太嚴格,這事兒我能控制?”
“那你就別扯什麼潔身自好。”
“你能保證從小到大沒人喜歡你?”陳路周這會兒挑著眉看她。
“有啊。但是我看著老實。”徐梔看著車窗外說,覺得話題越來越偏,心裡突突突直跳。
“嗯,你多老實啊,”陳路周冷笑地低頭看著她說,“你老實勸人考A大,你是A大招生辦的呢,明年A大在咱們省的招生目標你提前完成瞭七十分之一。”
徐梔:“……”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極限瞭,先去睡瞭。
其實最開始想的掉馬場景不是這樣的,我果然一天最多隻能寫六千。再寫多瞭腦子就容易卡,啊啊啊這章明天估計得重新修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