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噬煉化瞭滅運使的瑯音魔尊實力更上一層,敖修不敢小覷,急忙松開徐慢慢,斂起心神操縱法陣。
“破!”
他反應極快,第一時刻竟不是直接攻擊瑯音魔尊,而是迫使明霄法尊收回瞭法相,萬象羅盤驟然消失,神農廟重回日光照耀之下。
午後的陽光並不熾熱,但對於瑯音魔尊來說卻仍然如烈火焚身。他眉頭一皺,動作卻絲毫沒有凝滯,他將徐慢慢自敖修身旁奪回,緊緊抱在懷中。
“凝!”
在瑯音魔尊抱住徐慢慢之時,敖修定住瞭瑯音魔尊身周的時空,下一刻便操控五行之力試圖鎮殺瑯音魔尊。
瑯音魔尊將徐慢慢護在懷裡,雷霆霜雪與烈火盡皆落在他背上。
在被定住的時空裡,徐慢慢隻能仰著頭,回望著瑯音魔尊深邃的眼眸,一步步地誘著她淪陷。
——瑯音……
是一刻也是永恒,是仙尊也是魔尊,“瑯音”二字在心頭轉瞭千百遍,沉沉地在她心上塵埃落定。
時空復原的瞬間,瑯音魔尊唇角溢出鮮血,卻不顧自身傷勢,破開瞭困住徐慢慢的金色鎖鏈。
明霄法尊看著敖修,皺眉道:“你原就精通法陣,卻佯裝不懂,故意套取法陣的信息。”
黎纓道:“他也是故意挑起眾人對明霄法尊的懷疑,法陣若是在明霄法尊的掌控之中,他就沒那麼容易奪取陣眼瞭。”
妖族不擅法陣,是因為妖族普遍智力低下,但並非所有妖族都是如此,黎纓、敖修的智慧便遠超常人,而敖修的心機更是讓人望塵莫及。
或許便如徐慢慢所說,一個資質普通的人,要走上至高之位,總要靠些旁門左道。
隻是徐慢慢的旁門左道更有原則與底線,而敖修這一路,卻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瑯音魔尊正欲放下徐慢慢,再去對付敖修,卻被徐慢慢緊緊抱住瞭。
“抱緊我。”徐慢慢小小聲地說道。
瑯音魔尊心尖一顫,低下頭去看她,卻見她閉上瞭眼,鴉翅般的羽睫掩住瞭雙眸,似是等著情人的垂憐采擷一般可憐可愛。
然而下一刻,她便身子一軟,滑落下去。
瑯音魔尊及時勾住瞭她細軟的腰肢,小心翼翼地將她抱在懷裡,眼睜睜看著她元神出竅,站在自己面前,面容溫和而聖潔,宛如神女降臨一般。
徐慢慢轉過身看向敖修,敖修心中忽生不祥之感。
這是徐慢慢的底牌,若非迫不得已,她也不想這麼早拿出來。
她深吸一口氣,雙手掐訣,任由自己陷入修煉時那種玄妙的狀態。那一刻,無數聲音又喧囂著充斥著她的神竅,她融入瞭這片天地,成為瞭這片天地的一份子,也成為瞭這片天地的神明。這裡的每一粒沙,每一片落葉,乃至每一縷輕風,都如同她掌中紋路一樣清晰,當她心念一動,這一切便都在她掌握之中。
在眾人眼中,便隻見那明艷如神女一般的虛影漂浮於空中,輕風溫柔地托起她的墨發,伏首在她腳邊聽憑她的差遣。隻有修為高深心神堅定者,才能勉強抵禦這種虔誠膜拜的誘惑。
如此龐大的法陣,想要操控,必須得占據陣眼之處,但想要破壞,卻有無數種方法。在徐慢慢的意識裡,她清晰地感受到法陣每一道符文的走向,而在她有意的驅使下,符文竟扭曲著發生瞭變幻,失去瞭本來的效用。
敖修震驚地發現,法陣變瞭,而自己也失去瞭對法陣的控制。
困住眾人的囚籠同一時刻消失不見,而失去對法陣的控制,敖修又怎是眾人之敵。
吞吞一馬當先向敖修攻去,明霄法尊等人緊隨其後,敖修支撐不瞭幾個回合,便敗下陣來,束手就擒。
瑯音魔尊自始至終都沒有往那邊看一眼,隻是緊緊抱著徐慢慢的身軀,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的元神。
徐慢慢之前修煉之時便多番嘗試,知道可以用這種方式操控法陣,但真正要操縱如此龐大的法陣,對她的元神消耗之大仍是超出預料。待法陣修改完畢,她便失去瞭意識,這一回不等瑯音魔尊動作,她的元神便自行歸位,沒入神竅之中。
隻是她沒有醒來,陷入瞭昏睡之中。
寧曦急忙跑過來,看著臉色微微蒼白的徐慢慢,焦急道:“師尊怎麼瞭?”
瑯音魔尊沒有回答,將徐慢慢打橫抱起,徑自離開瞭神農廟。
好像身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徐慢慢的意識於星海間浮沉,那些遙不可及的微光閃爍著,似乎感受到瞭什麼力量的召喚,自千萬裡外而來,星星點點匯聚成華光璀璨的細流,溫和地融入她的元神之中。
她於夢中聽到瞭這方天地的絮語,這世間蒼生的心聲,她行走於萬丈紅塵之中,任由無垢之身沾染因果,因他人之悲而悲,因他人之喜而喜。
我即是蒼生。
她恍惚地有瞭這個念頭,眼前的一切豁然清晰。
她看到屍橫遍野的戰場,禿鷲啃噬著腐肉,寒鴉發出淒厲的嘶鳴,無聲的哀嚎響徹於野。
她看到斷壁頹垣的荒村,老者形容枯槁,稚子蓬頭垢面,雙目呆滯而麻木地等著不會歸來的親人。
她看到雜亂無序的街道,枯瘦的稚童衣著襤褸,哭喊著無助著,被賣入無間地獄。
她看到雕梁畫棟的豪府,窮奢極欲的貴族踩著下人的脊梁,佈滿粗繭的雙手撐在地上不住顫抖。
她走過這人間,卻不能就此熟視無睹地走過。
無數的聲音在黑夜之中呼喚她,於是她燃起炬火,義無反顧地走進瞭那片夜。
世間的喧囂伴隨著磅礴浩瀚的力量湧入她的體內,成為她的一部分,虛幻的元神重新凝實起來,星火於心中燃燒,由內而外地煥發出奪目的光彩,似乎補上瞭她一直以來缺憾的那一角。
她被眾生的力量托起,越飛越高,一顆心不知被什麼填滿瞭,沉重而滾燙。
——我是誰?
——我從哪裡來?
——我要去哪裡?
“慢慢……”
“慢慢……”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呼喚她,她猛地一震,回過頭去,努力想看清那人的面容,卻隻看到頎長清癯的輪廓。
那是……
名字在心間,在唇邊,卻喊不出來。
他的聲音越來越清晰,身影越來越近,他朝她伸出手。
“慢慢……”
徐慢慢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握住瞭對方,十指交扣,她從對方溫熱的掌心感受到瞭堅定的力量。
“仙尊……”
徐慢慢未從半夢中掙脫,聽著瑯音仙尊的聲音似遠似近,她腦海中充斥瞭太多的聲音,似乎要將她拉往另一個世界,而瑯音的聲音才讓她找到瞭歸路。
她忽然之間明白瞭,師父所說的心錨為何物。
是她的來處,也是她的歸宿。
她朝他露出一個笑容,靈動的雙眸略顯迷離,帶著如夢初醒般的嬌憨與依戀,軟軟地又喊瞭一聲:“仙尊……”
眼前的景象如鏡花水月一般虛渺,又漸漸變得清晰,她看到瞭一襲暗紫的長袍,熟悉而冷峻的面容上雙眉緊蹙,見她睜開眼時,幽暗的雙眸中憂色一轉即逝,化為淡淡笑意。
她聽到那人薄唇微啟,噙著笑低聲道:“徐慢慢,你可算醒瞭。”
聽到這話,徐慢慢驟然一僵,整個人瞬間清醒,從床上彈坐起來,腦海中掠過一幕幕無聲的畫面,唯有吞吞那句話如雷貫耳分外清晰——慢慢,你現在叫什麼名字啊……
吞吞的話比她的拳頭更有力量,一句話把徐慢慢打懵瞭,她眼前陣陣發黑,久久緩不過勁來。
“我不是徐慢慢……”她啞著嗓子艱難開口,垂死掙紮。
“哦?”瑯音魔尊似笑非笑望著她,“你要再發一次心魔血誓嗎?你是徐慢慢最愛之人,也是最愛徐慢慢之人?這話倒是不錯,有誰能比徐慢慢更愛她自己呢?”
徐慢慢心臟一抽,幾乎喘不過氣來,她腦中亂成瞭一團,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之前的所作所為。她的原計劃是找回遺體之後想辦法回到原先的軀殼內,之後便能拋棄“徐灩月”這個身份。徐灩月做的事說的話,關她徐慢慢什麼事。但這計劃還未施行,便被吞吞一語道破瞭身份,讓所有人都知道徐灩月就是徐慢慢。
她徐慢慢,道盟三千年來唯一的女道尊,光風霽月、品行高潔、莊重自持,如今卻是英明掃地,顏面盡失……
瑯音魔尊抬手撫上徐慢慢漲得通紅的臉,指腹曖昧地摩挲著她的唇角,抵著她的鼻尖低笑一聲,道:“你臉紅什麼,害怕什麼?難道你是徐慢慢,本尊就會吃瞭你不成?”
徐慢慢不由自主地往後瑟縮,背抵著墻壁退無可退,她心虛氣短,眼神閃爍,不敢回視瑯音魔尊咄咄逼人的眼神。明明是同樣一張臉,仙尊素來清冷疏離,不會有如此懾人的眼神,毫不掩飾的侵略性給瞭她十足的壓迫感。
徐慢慢隻覺得嗓子又幹又啞,心跳極快,結結巴巴道:“你不是仙尊的心魔嗎……為什麼……”
“本尊未曾說過自己是心魔,那種弱小的魔物,也配與本尊相提並論?”瑯音魔尊不屑一笑,指尖逗貓似的撓瞭撓徐慢慢的下巴,懶懶道,“隻是你那麼猜,本尊便附和。”
徐慢慢頓時心梗,她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太過相信自己的判斷瞭!
“你不是心魔,又是什麼?”她顫聲問道,“你為什麼白日裡能出來,你把瑯音仙尊怎麼樣瞭?”
瑯音魔尊噙著意味深長的笑,緩緩道:“你難道還沒想明白嗎,本尊與他,自始至終都是同一個人。”
徐慢慢腦袋嗡的一聲響,眼神微微渙散:“同……一個人?”
“難道念一沒有和你說過嗎,本尊原身乃是神魔戰場的混元之氣凝成,神族之氣、魔族之氣、混沌之氣,三氣混元,才成就世間唯一一株千葉木芙蓉。隻是陽氣克制魔氣,離開兩界山後,本尊隻能在白天收斂魔氣,藏於識海,隻有夜間才能恢復全盛之力。”
徐慢慢懵瞭,嘴唇微張,結結巴巴道:“所以由始至終,你……仙尊都十分清楚地知道我的所作所為……”
“嗯。”瑯音魔尊似笑非笑地點瞭點頭,“怎麼,你敢對本尊做的事,卻不敢讓仙尊知道?我們又有什麼區別?你該明白一點,如今在你面前的,才是真正的、完整的瑯音。”
她對魔尊做的那些事,是冒犯,但若放在仙尊身上,便是褻瀆。
仙尊由始至終都清楚她的所作所為,卻一再忍讓……
她狗腿無賴地喊他哥哥……
她咬他的脖頸……
她強吻他的唇……
徐慢慢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瞭瑯音魔尊,踉蹌著朝床下滾去,口中胡亂地說道:“我忽然想起來有要緊事,咱們有事托夢聯系!”
但她剛要下床便身子一軟,不受控制地往床下跌去,一隻長臂自身後勾住她的腰肢,將她撈進懷裡,又按在瞭柔軟的被褥之上。
瑯音魔尊壓在她身上,一隻手撐在她耳邊,另一隻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著她面對自己。
“徐慢慢,你在心虛麼,想逃?”瑯音魔尊俯身抵著她的唇,“不把賬算清楚,本尊是不會讓你走的!”
“怎、怎麼算……”徐慢慢弱弱地問道。
她不安地扭動身體,想要掙脫對方的壓制,卻隻是徒勞,反而讓兩人的身軀更加緊密地貼在一起,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體的炙熱與堅實。
瑯音魔尊呼吸一沉,幽深的黑瞳翻湧上晦暗的欲色,沒有再克制自己的欲望,他俯身吻上徐慢慢柔軟的唇。徐慢慢瞳孔一縮,忘記瞭掙紮,待她反應過來,口中已被瑯音的氣息占據。
他舔舐吮吸著她的唇瓣,貪婪地侵掠她口中的氣息,勾著她濕軟的舌尖纏綿,所有的抗拒都化成瞭細碎的□□與急促的喘息。
徐慢慢被吻得渾身發軟,後腰處被瑯音魔尊一隻手托著,熨燙的掌心緊緊貼著她身體曼妙的曲線,迫著她抬高瞭腰身,與他更加緊密地貼合。
他抵著她微腫的唇啞聲道:“這是水下那次的賬。”
徐慢慢恍惚地抬眼看他,仙人素日裡色淺的薄唇不知何時也染上瞭胭脂色,清冷的雙眸翻湧著深沉的欲色,眼角沾染瞭艷麗的潮紅。
他墮落成魔,卻讓人心動……
“還有藥廬那一夜……”他摩挲著她的唇瓣,一隻手撫上她的臉頰,捏著她的下巴。
徐慢慢想起那一夜,她打瞭他兩巴掌!
她呼吸一窒,閉上眼睛,睫毛輕顫,心甘情願又瑟瑟發抖地等待他打回來。
卻聽到上方傳來一聲輕笑,下一刻,炙熱溫軟的唇便落在瞭她纖細敏感的頸側。
徐慢慢半邊身子都酥瞭,臉紅得快滴出血來,咬著下唇強迫自己不發出羞恥的聲音。
她被迫仰起纖細的脖頸,任由他的唇舌在頸側遊移,等待他咬下一口。被舐吻過的頸側肌膚悄然泛出略顯潤澤的桃色,他在血管搏動之處停駐片刻,加重瞭吮吸的力道,又像是報復似的輕輕咬瞭一口。
“嗚……”徐慢慢還是沒忍住,一聲嗚咽溢出瞭口。她不由自主地拱起身子,薄薄的背脊像一張拉開的弓,主動地向他懷中靠去。
瑯音魔尊將她用力地摟進懷中,恨不得將她揉入自己的身軀之中,他埋首在她的頸側,炙熱的鼻息撩撥著她敏感的耳垂,暗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慢慢……我怎麼舍得打你。”
輕輕的一句話像一根針,在徐慢慢心頭紮瞭一下,酸疼在心口蔓延開來,讓她提不起反抗的力氣。
她偏過頭,便撞進瑯音魔尊深邃的眼眸。
“你真的是仙尊?”徐慢慢的聲音微微沙啞,莫名的甜膩,“可是為何我在四夷門時從未見過你,仙尊到瞭晚上便將你封印瞭起來。”
瑯音魔尊恨恨地咬瞭一口她的耳垂,啞聲道:“你以為本尊為何抑制魔氣,三百年入夜不出?魔氣是純粹的欲望與戾氣,若不趁著自己清醒的時候封印瞭自己,本尊隻怕到瞭夜間不能自抑,一時沖動會傷到你!”
徐慢慢心臟一縮,心尖上的酸疼蓋過瞭耳垂上細微的刺痛,她恍然道:“所以那一夜在藥廬,你不是走火入魔,我看到的是完整的瑯音……你以為我已經死瞭,便不再封印自己瞭……”
而她被蒙在鼓裡三百年,根本想不到此節,想當然地便將他當成瞭瑯音仙尊的心魔,還一門心思地想要消除心魔……
瑯音魔尊輕輕點頭,偏過臉露出右頸上的花瓣,告狀似的說道:“你還咬瞭我一口,吸瞭我的血。”
徐慢慢看著紫色的花瓣,臉上發燙:“我、我不是故意的……好吧,我是故意的,我隻是沒想明白。”
“呵……”瑯音魔尊低笑一聲,“你既然知道此處乃我本命之花,一日三變色,無論顏色如何變化,是淺白還是深紅,我都是我,怎麼變成紫色,就將本尊當成另一個人呢?”
“是我糊塗瞭,有眼不識廬山真面目……”徐慢慢羞愧地垂下眼,感覺臉上燙得厲害,無地自容,“仙尊……”
“嗯?”瑯音魔尊眉頭微皺,壓低瞭聲音在她耳邊連哄帶騙道,“叫哥哥。”
徐慢慢心跳如鼓,不覺胸悶氣短,當日為瞭求饒脫口而出叫的一聲哥哥,此時此刻從他口中聽來,卻如此曖昧纏綿,另有一番情趣……
徐慢慢幹咳兩聲,別過臉露出通紅的耳垂,卻是喊不出那兩個字,良久才低低叫瞭一聲:“瑯音……”
瑯音魔尊雖不是十分滿意,卻也勉為其難接受瞭。
“瑯音……對不起……我之前沒認出來你來,對你做瞭一些事……”徐慢慢心虛地瞥瞭一眼他的頸側,又想到自己對他的花身一番□□,“你當時心裡定是想殺瞭我,都是為瞭復活我才這般容忍。”
徐慢慢心中愧疚,語氣低落。她本以為瑯音會趁機報復回來,沒想到他居然低笑一聲,緩緩道:“慢慢,其實我並未想過復活你。”
徐慢慢一驚,猛地抬起頭看向瑯音。
“因為我知道,你並沒有死。”瑯音俯視她,指腹描摹她的昳麗的眉眼,含著笑道,“若非知道是你,旁人那樣褻瀆本尊,早就被碎屍萬段做花肥瞭。”
徐慢慢整個人都麻瞭,聲音嘶啞著道:“你……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