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會發生什麼?
如果他們兩情相悅,那麼必然會互訴衷腸、盡釋前嫌,從此,幹柴烈火戀奸情熱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他們是單相思,那麼必然會一方霸王硬上弓、生米煮熟飯,從此,虐戀情深你愛我來我虐你,纏纏綿綿同去死……
如果他們誰也看不上誰……
沈知離打瞭一個噴嚏,半掀起眼皮沒精打采道:“你打算對我做什麼?”
筱葉公子不緊不慢將衣服理好,衣帶系到頂端,而後朝沈知離走瞭一步,輕笑:“恐怕要勞煩姑娘……”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沈知離驀然揚手,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一道冷光“嗖”一聲襲來。
……接著,他就僵住瞭。
又打瞭個噴嚏,沈知離嘟囔:“不行……這樣下去一定會發熱的。”
而後繞到筱葉公子身後,慢吞吞的脫衣服。
“筱葉公子,借你的佈巾用用,唔,還有皂角、胰子,不過我用你的是不是不大合適,算瞭,這種情況也沒什麼可挑的……阿嚏……”嘆瞭口氣,沈知離把濕瞭的肚兜放在溫泉邊上的暖爐裡烤瞭烤,又慢吞吞的洗瞭個澡。
洗完單薄的肚兜已經烘的差不多,穿上蘇沉澈幹著的中衣,嫌棄瞭看瞭一眼那套孔雀外袍,沈知離果斷轉身。
“那個,不好意思,先借你的穿一下。”
而後麻利的扒瞭筱葉公子新換的月白外袍和褲子,自己穿上。
筱葉公子的臉青瞭又白白瞭又紅,紅瞭又黑,最終忍不住暴怒出聲:“外袍就算瞭,褲子你……”
沈知離:“我給你留瞭褻褲的。”
筱葉公子冷笑:“你怎麼不幹脆把我扒光。”
沈知離摸下巴:“你真的要我這樣做麼?
反正我是不在意的,畢竟剛才該看的都已經看過瞭……阿嚏……”仿佛為瞭安撫,沈知離加瞭一句,“就我剛才看的,你的尺寸還不錯啊,在我見過的男子中應該排的上中上,被扒光也不用自卑的……”
筱葉公子怒極反笑:“你跟你的奸夫還真是般配。”
沈知離不悅:“我跟他哪裡般配瞭!”
筱葉公子:“一樣的無恥下流!”
沈知離拍瞭拍筱葉公子的胸膛:“作為明月宮宮主的男寵之一,你說這話真的沒什麼信服力……阿嚏……對瞭……”沈知離問出瞭一直好奇的事情,“你們宮裡這麼多男人,就你們宮主一個女人……她受得瞭麼?”
筱葉公子默默移開眼睛,看向遠處,悵然道:“你懂什麼?”
沈知離就地坐倒,手托下巴:“我不懂,你跟我說好瞭,反正現在多得是時間,看你的樣子也憋很久瞭。”
筱葉公子:“我不會跟你說的,這是我跟她……”
沈知離打著噴嚏往後微微一靠:“不說就不說,你就在這站著好瞭,反正等蘇沉澈找來……”
筱葉公子忽然輕輕一笑,冷道:“你就這麼相信他?”
沈知離微微一怔。
她突然意識到,在方才的那一刻裡,她竟然潛意識裡選擇依賴蘇沉澈。
最後那一幕筱葉公子沒有看清,她卻莫名領會瞭蘇沉澈的意思。
他說的是:知離,等我。
於是,便相信他會找來,相信他會救她。
這並不是一個好的訊號。
沈知離冷靜瞭一瞬,平淡道:“你想說什麼?”
筱葉公子:“世人皆薄幸,遇到那樣狡詐的人,你真的能放心信任?”
他的聲音陰柔,響在空曠的溫泉室內,讓人莫名一寒,“莫被人賣瞭還替人數錢……”
沈知離若有所思的望著地面,心有戚戚焉。
“……所以,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沈知離猛然抬頭:“啊哈?”
筱葉公子白瞭她一眼,眸光瀲灩,媚眼如絲。
沈知離顫抖,忍瞭忍沒忍住:“筱葉公子,難道你其實……是女人?”
又看瞭看他的胸……應該沒可能罷,比自己的還平……
筱葉公子默默:“不是。”
沈知離:“阿嚏……那是……你曾經被哪個男人深深傷害過麼?”
筱葉公子:“沒有。”
沈知離同情望:“還嘴硬。”
筱葉公子爆瞭一根青筋:“我沒有嘴硬,我不喜歡男人,我隻喜歡……”他默默的頓瞭頓,“反正跟你們不一樣,你不會懂的。”
沈知離:“你又不說我怎麼知道?
這樣,我們做個交易,你告訴我,我就幫你解開身上的麻痹散?”
“真的?”
沈知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筱葉公子幽幽嘆氣:“好吧。”
這又是一個令人惆悵的狗血故事。
筱葉公子曾是個富商傢的庶子,又美貌又弱勢,滿門被滅因為躲在柴房僥幸逃過一劫,出來之後就看見瞭當時姿容極盛的紀明月,滿腹悲涼的筱葉公子抄瞭把柴刀就想跟仇人同歸於盡,結果被紀明月一腳踩在身下……
紀明踩著他微笑,聲音慵懶:“小傢夥你的仇人可不是我。”
十二歲的筱葉公子昂著頭道:“那你告訴我仇人是誰,我要報仇!”
沈知離頗感興趣的眨眼:“她幫你報仇瞭麼?”
筱葉公子:“沒有,她揍瞭我一頓。”
沈知離:“……”
這傢夥原來才是個真受虐狂啊,沈知離默默的挪遠瞭一些……
筱葉公子斜睨:“你在想什麼……她揍我是為瞭讓我明白力量的差距,仇我自己報的,不過……”他的眼神一下變得很溫柔,“是她教會我成長……”
沈知離默默挪的更遠……
教會我成長什麼,聽起來好猥瑣啊……
輕聲喃喃瞭兩句,筱葉公子有些落寞道:“隻可惜,我從來也不是她心上的那個人。
那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男人騙瞭她!若有一日被我見到他,定然會千刀萬剮殺瞭他……”
沈知離:“阿嚏……什麼人啊?”
筱葉公子仿佛突然清醒,一斂神色:“關於我的都告訴你瞭,你也該履行諾言瞭!”
沈知離:“哦。”
然後站起身,把筱葉公子搬到一側,用衣服擰成繩子捆好,然後拔出針,又輕輕點瞭筱葉公子兩個穴道。
“好瞭,解瞭。”
筱葉公子:“……你訛人。”
沈知離:“近墨者黑,跟那誰學的。”
就在此時,石門外突然一聲轟響,仿佛被巨大石墩劇烈撞擊。
外面隱約有人說話的聲音。
兩人同時轉眸。
蘇沉澈你到底做瞭什麼……
筱葉公子皺眉:“你想這樣被外面的人發現麼?”
看瞭一眼筱葉公子僅剩的白色中衣褻褲和她身上那身明顯不合身的長袍,沈知離果斷道:“不想!”
筱葉公子:“那好,你放開我,我帶你出去!”
沈知離瞇眼睛:“你不是說出不去瞭麼?”
筱葉公子抿唇一笑:“就許你訛人不許我訛人麼?”
……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算瞭。
沈知離動手解開繩子,道:“你最好不要有什麼歪念頭,除瞭麻痹散我身上還有不少能讓你任我擺佈的東西。”
筱葉公子:“知道瞭。”
沈知離卻莫名有種很不安的感覺。
如果蘇沉澈進來,發現她和筱葉公子都不見瞭……那麼……會怎麼樣?
不等她多想,筱葉公子略一活動手腳,就在溫泉池壁敲瞭兩下。
偌大的溫泉池水次第分開,露出一條通路,筱葉公子在通路側面擺弄瞭一下,一點火焰順著側面接連點亮,沿路走下,是個密室。
……大傢都喜歡在自己住的地方下面挖個密室麼?
筱葉公子側臉,不無驕傲:“怎麼瞭,沒見過麼?”
沈知離實在不好意思告訴他自己院子裡有個更大的。
腦海中一瞬間閃過某個畫面,雪白錦袍的男子靠在榻上,眼眸半合著遞給她的那張有些泛黃的牛皮地圖,音色溫柔。
粗糙的紙質和沉甸甸的重量仿佛就在昨日。
一個恍惚間,沈知離的手肘似乎撞到瞭什麼東西。
她急忙的退瞭一步,身體失重,整個人猛地朝後仰倒,手肘磕在瞭堅硬的石棱上,銳痛襲來,身後哐嘰一聲。
有人及時在她頭撞到後面時將她拉瞭過來。
沈知離驚魂未定的按著手臂,低喘道:“阿嚏阿嚏……多謝。”
筱葉公子卻沒顧上看她,怔怔看著後面,道:“……被宮主發現我們摔瞭這個,就都死定瞭。”
什麼?!
沈知離回眸看去,燈光太暗,甚至沒能讓她留意到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石……呃,刺蝟?
此時石刺蝟斷成兩截,中間插著的鋼針一根根閃爍著鋒利的光。
“這是什麼?”
筱葉公子:“那個負心漢的石像。”
沈知離:“……他的體毛如此豐厚麼?”
筱葉公子又白瞭她一眼:“這是宮主發泄時插上的,宮主最恨背叛瞭,背叛她尤其不可原諒。”
沈知離:“……”這種突然背脊一寒的感覺是腫麼回事。
她應該沒有在擔心蘇沉澈罷……
沈知離猶豫瞭一下:“那現在怎麼辦?”
筱葉公子沉吟一刻:“扶起來,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沈知離低頭尋找何處下手,突然發現那尊石像還有一個地方幸免於難……頭。
腳尖踢瞭踢,頭轉過來,是張相當不錯男人的臉,挺鼻薄唇,一雙桃花眼眼尾上挑,極是惑人。
隻是……怎麼看怎麼覺得有點眼熟。
好不容易將石像扶起,筱葉公子突然欲言又止的看著她。
似乎頓瞭頓,才道:“你的手肘流血瞭。”
沈知離抬起手臂,才發現袖口處一道血線如小溪潺潺流下,腦中出現短暫的眩暈,她晃瞭晃身子,才想撕開外袍簡單包紮一下。
不知是料子太好還是沈知離力氣太小,撕瞭幾下也沒撕開。
筱葉公子嘆瞭口氣,上前一把撕開沈知離的衣袖,露出光潔的手臂,又從自己的中衣上扯下一條,替沈知離包紮起來。
之前她那麼戲耍筱葉公子,對方還連續兩次幫她,沈知離摸著包紮好依然滲血的手肘,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謝你,之前的事情抱歉瞭。”
筱葉公子咳瞭一聲,轉身繼續走,聲音卻有點不自然道:“我從不跟女子計較這種事情。”
順著密道走瞭冗長距離,沈知離覺得他們此時氣氛還算融洽,忍不住問:“這密道有沒有直接通向外面的?”
筱葉公子:“有。”
沈知離眼睛一亮:“是哪一條?”
筱葉公子側眸:“你想離開?”
沈知離猶豫瞭一下,才緩緩點頭,筱葉公子頓也不頓道:“不可能的,我不會告訴你的。
整個明月宮隻有我和宮主知道,你還是死心吧!”
沈知離“哦”瞭一聲,兩人再無言。
“到瞭,前面就是出口。”
筱葉公子停瞭腳步,似乎松瞭一口氣,瀲灩的眸一閃,三分清冷的笑意,“待會我回我的院子,你去找你的奸夫,讓他記得別再來找我的麻煩,不然我不會客氣的。”
眼見筱葉公子就要走出去,沈知離忙叫:“啊……等等。”
她迅速脫下外袍,遞給筱葉公子:“這個還是還給你罷……阿嚏……畢竟是你的,我穿著也不好。”
筱葉公子掃瞭她一眼,將衣服推給她:“別人穿過的衣服我是不會再穿的。”
說著大踏步走瞭出去,沈知離追去一步,又塞給他:“那也還是還你罷。”
筱葉公子眉頭一皺,一抖月白長袍,硬是披到沈知離的肩上。
沈知離抬手剛想退拒,突然眼睛一直,兩個字蹦出:“快閃……”
隻見一個不知是什麼東西的東西以飛速襲來,重重撞在筱葉公子的背上,筱葉公子猝不及防,痛哼一聲,直接摔倒在地。
沈知離剛想轉身去扶,一雙手輕柔而小心的托起沈知離的手臂。
“知離,你……”
不等蘇沉澈說完,沈知離率先甩開他,怒道:“你剛才在做什麼?
為什麼要無故傷人!”
蘇沉澈被沈知離吼的一怔:“我不是……”
“閃開。”
沈知離從蘇沉澈身邊擦過,彎腰扶起筱葉公子。
筱葉公子痛的連五官都糾結到一起,隻能低低呻吟。
沈知離迅速把脈,果斷側身掀開筱葉公子的衣襟,手指在筱葉公子的背部輕按,解下發簪輕旋取出裡面密封的藥膏,手指沾上小心的揉化在筱葉公子的背部。
低聲附在他耳邊道:“這幾日背部千萬不要觸到東西,晚上側睡便好,這藥膏隻能暫時緩解,我待會再給你開個方子……”
抹完藥膏,筱葉公子似乎好瞭些,靠在她身上低低道:“我知道瞭,多謝。”
沈知離:“你坐在這等會,我去叫你的小廝來扶你。”
筱葉公子輕喘道:“好。”
“知離,我……”
沈知離頭也不回:“我現在很生氣,不大想聽你說話,你說一個字我就想揍你一次,所以你等我氣稍微消瞭一點再來吧。”
蘇沉澈沉默瞭一下,默默的轉身走瞭。
木屐落地的聲音一下一下。
沈知離微微側眸,才發現剛才踢中筱葉公子的那個也是……一隻木屐。
她偷偷的轉瞭頭,正看見蘇沉澈背影落寞黯然的一隻腳踩著木屐一隻腳光著一歪一歪的搖搖擺擺走遠,似乎因為跑得太快,身上的衣服還斜斜掛著……
真的還是裝的啊……
她又沒說什麼重話,至於把自己弄得這麼淒慘麼……
沈知離預料到蘇沉澈會鬧別扭,但是沒想到這傢夥會這麼別扭。
看著筱葉公子被送回去,開過藥方又交代瞭兩句,沈知離的氣也消的差不多,管小廝琉璃又借瞭一套小廝的衣服,換好沈知離才照著他說的路找到瞭紀明月分給蘇沉澈的那個院子。
推門進去,蘇沉澈正坐在八仙桌邊,手裡環著一個三層紅木盒子。
見沈知離進來,蘇沉澈退到一邊,憂鬱的望向窗外。
沈知離打開盒子,裡面有飯有菜,還熱著,略一想就明白瞭……
用內力保溫什麼好奢侈啊……
肚子也確實餓瞭,沈知離坐下迅速解決飯菜,吃完看到底層,發現還有一隻梨子。
梨子很大,估計一個人吃不完,她實在看不慣蘇沉澈那副樣子,從旁邊取刀將梨子切開,遞過去一半給蘇沉澈:“喂……”
蘇沉澈緩緩轉頭,默默用手推開她遞過去的梨子,再緩緩轉回去。
沈知離面無表情:“……你很委屈麼?”
蘇沉澈輕輕搖頭:“沒有。”
……那你就不要一臉我好委屈好委屈好難過好難過好傷心好傷心的表情好不好!
沈知離默默在心裡嘆瞭口氣,又把梨子遞過去:“把梨子吃掉。”
蘇沉澈扁嘴:“不吃。”
沈知離皺眉:“為什麼?”
蘇沉澈幽幽看瞭她一眼:“梨子不能分著吃的。”
分梨……分離……
沈知離握著兩半梨子,停頓瞭一下:“算瞭,我自己吃。”
蘇沉澈又幽幽看瞭她一眼,默默將頭扭瞭過去,顯然不打算再理她。
沈知離原本平復的怒氣又有點上揚的趨勢,蘇沉澈隨便出手打人,她沒讓他去給筱葉公子道歉就不錯瞭,他還一副我什麼都沒做錯你錯怪我的表情!
等等,蘇沉澈怎麼任性關她什麼事,她為什麼要生氣!
他不理她就算瞭!
沈知離啃完梨子,摔下果核,轉身在外間挑瞭一張床,不大爽的睡瞭一晚。
第二天一早,蘇沉澈就已經不見人影,倒是桌上留瞭早飯。
沈知離生氣的時限有限,吃完美味的早餐,念著說不定那天真有什麼誤會,想去找蘇沉澈問清楚。
出門正遇上筱葉公子的小廝琉璃,他步伐匆匆像是在趕急,聽到沈知離的問話,輕蔑的看瞭她一眼,簡單道:“想去找泉澈公子?
跟我走。”
泉澈公子什麼……
其實黑水公子才比較適合吧……
沈知離默默的想。
跟著琉璃走瞭沒一段,就又到瞭那日見到美男海洋的玲瓏宮。
雖然早已有瞭心理準備,沈知離依然覺得自己一雙肉眼被美人閃瞎瞭。
隻是此時又略有不同,因為紀明月正坐在最上頭一張巨大可容納七八個人的榻上,她的身上是一套白綢長衣,簡單利落,烏發隨意散下,將女子慵懶隨性的氣質襯托出瞭十成十。
而在紀明月的身旁,分別坐瞭四個美人,他們一個替她捏肩,一個替她捶腿,一個替她修剪指甲,剩下一個正用纖指捏瞭一顆葡萄,放進紀明月的口中,紀明月柳眉微皺,顯然還有些不滿意。
……真是囂張的好可恨啊!
……等我回瞭回春谷,我要比她更囂張!
沈知離默默捏瞭拳。
對瞭,蘇沉澈呢……
沈知離四下看瞭看,在找到蘇沉澈之前,又一次被美人們不經意露出的白皙胳膊白皙胸膛白皙大腿閃的臉上騰騰冒起熱氣。
美人她不是沒見過……但是數量堆積,量變產生質變,殺傷力不是一般的強……
沈知離揉瞭揉臉,話說之前怎麼沒發現他們竟然穿的這麼暴露,還是因為……
她望向紀明月……
安然享受著美人服侍的紀明月伸瞭個懶腰,突然眼神變瞭變,伸手拂開幾乎趴在她身上的美人們。
美人們不知所以,愣愣望著紀明月。
紀明月驀然起身,大踏步朝前走去,純白的綢衣在她身上流轉出淡淡的光暈,瞬間襯托出女王氣場,可是此刻她的神色間卻染上瞭幾分莫名的激動。
順著紀明月的視線,沈知離看見瞭一襲淡紫的長衫,極淡的顏色,卻仿佛沁入人心。
紫衫的主人站在門口,殿門外幾株梅樹微搖,落下一二花瓣,瓣朵無聲滑過他的墨色長發,輕如鴻毛般自發梢飄落至長衫,也撫過他溫潤的側顏。
那般清澈如水的側顏。
在眾人嘆息之前,一泓若秋水的眸子淡淡望過來。
仿佛在一瞥下,世上的一切都悄然隱沒,隻剩下那極致溫柔卻又極致薄涼的一抹眸光。
剎那間,勾起瞭心底些許莫名悸動。
正在眾人悵然若失之際,紀明月猛地上前,雙手緊緊抱住瞭那個身軀。
揉瞭揉又揉瞭揉眼睛,沈知離的嘴角微微抽動瞭兩下。
蘇沉澈這是受瞭什麼刺激瞭!還是說他……不會是要爭寵吧!
想到這裡,沈知離的臉不自覺的黑瞭幾分。
當然,同一時間,還有臉色比她更黑的。
沈知離卻已經顧不上去看,深吸瞭兩口氣,始終沒法咽下那股不爽。
抓住面前的東西,她用力折啊折折啊折。
耳邊傳來細若遊絲的聲音:“……那是公子的白玉筷子,你松手啊你……”
隨即,應聲一響。
沈知離呆呆看著手裡被撇成兩截的白玉筷子,摸瞭摸目瞪口呆的琉璃的頭,道:“我再去拿一雙過來。”
見沈知離悄然飄遠,琉璃才反應過來,沖她低吼:“喂喂……你上哪去拿啊!”
沈知離摸回蘇沉澈的院子,發現手肘上的傷口又開始流血。
翻出一卷繃帶,上瞭藥,沈知離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始卷傷口……
一圈……
蘇沉澈到底是哪裡又抽風瞭!
兩圈……
還是說他真的看上紀明月瞭?
三圈……
應該不會吧……紀明月的年紀當他娘都夠瞭!
四圈……
可是紀明月看起來好像真的隻像二十多歲風情猶存的少婦,而且身材好好……
五圈……
蘇沉澈看上紀明月不肯走的話,那她其實可以一個人離開吧。
六圈……
可是這樣不辭而別是不是不大好……
七圈……八圈……九圈……十圈……
繃帶用完,沈知離看著自己粗壯的手臂,怔瞭怔。
不對勁,她不對勁。
為什麼看到那對狗男女的時候,那麼那麼的想痛下殺手!
一點點解開繃帶,沈知離無聲嘆瞭口氣。
承認吧,沈知離,你對那個明知道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的蘇沉澈……動瞭心。
沈知離頭疼的按著腦袋,卻沒料,這隻是蘇沉澈抽風的開始……
“今天又有好多賞賜進瞭泉澈公子的院子呢。”
“宮主真的好寵泉澈公子啊……”
“這幾日除瞭泉澈公子,宮主誰都沒見呢,就連過去最受寵的筱葉公子都……”
沈知離面無表情快步擦瞭過去。
“你看你看,那個是泉澈公子的貼身小廝,真真是……走路都跟我們不一樣瞭呢!”
沈知離驀然回頭,露出一個親切笑容。
誰知她的笑還僵在唇邊,眾人已若鳥獸般散去,仿佛生怕被她看見。
沈知離的面容扭曲瞭一下……我有這麼可怕麼?!
壓抑著暴躁的情緒,沈知離推門而入。
這幾天蘇沉澈白天的時間幾乎都不在,每晚倒是按時回來報到。
但是誰關心他晚上去哪裡瞭啊!
還有晚上回來就能證明清白瞭麼,有些事情誰說隻能在晚上做瞭啊!
黑著臉進去,意外看見蘇沉澈站在廳中,雙手張開,一個小廝正認真替他量著尺寸,邊上擺瞭十來種佈料。
沈知離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朝後院繞去。
手臂卻被人一下拽住。
沈知離掙脫,低吼:“別拽我,要拽拽你的紀宮主去!”
來人似乎很震驚,囁嚅道:“我隻是想幫你量量尺寸,多餘的佈料泉澈公子說可以給你做一套……你別生氣,不做也沒關系的……”
沈知離僵硬回頭,恰敲見一雙兔子眼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但不是蘇沉澈。
蘇沉澈此時也在看著她,遙遙的距離,眼神幽怨。
沈知離摸瞭摸量衣小廝的頭,低聲道:“抱歉,我方才不是故意的……衣服,我用不著,你給他一人做就好。”
蘇沉澈開口:“知離……”說瞭兩個字,卻又不肯再說下去。
小廝退瞭一步,敏銳的察覺到兩人之間湧動著的莫名的灰常可怕的東西……
一種外人一旦觸到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的東西……
頓時小廝收起尺子,抱起佈料,“噌”一聲飛奔而出。
沈知離優桑的望著迅速消失的身影,又被她嚇跑瞭一個……
她收拾瞭一下心情,繼續朝後院走。
一隻手攔在她面前,沈知離抬頭,確認是蘇沉澈,毫不猶豫推開:“不要擋路。”
輕而易舉被沈知離揮開手,蘇沉澈沒有繼續攔下去。
沈知離走瞭一段,又忍不住回頭,就看見蘇沉澈倚著門框,身體僵直,目光微垂,碎發下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散發出無限憂鬱而黯然的氣息,像隻被主人丟棄瞭的野貓,他微微抬眸,用一種令人心碎的目光飛快看瞭她一眼。
沈知離的心軟瞭軟,但是……
這廝不會在紀明月面前也這個德行吧!
她剛想說話,有人聲從外傳來,似乎是爭執吵鬧聲。
沈知離猶豫瞭一下,又走瞭出去。
院外,藍衣小廝倨傲道:“宮主說瞭,你們都收拾收拾,準備準備走罷。”
花枝招展的某公子一臉不可置信:“你說什麼,這不可能!”
藍衣小廝:“宮主親口說瞭,你快些收拾,我還要去通知其他公子。”
見蘇沉澈也站在附近,藍衣小廝謙和一笑,“泉澈公子也在啊,讓你見笑瞭,宮主說她剛找到兩幅墨白先生的真跡,要請公子你一起品評呢。”
蘇沉澈淺笑:“我知道瞭。”
某公子指著蘇沉澈不甘道:“為什麼讓我們走?
他就可以去陪宮主?
這不公平!”
藍衣小廝把他的手按下來,很淡定道:“你有本事讓宮主為瞭你散盡明月宮,再來問什麼公平罷。”
沈知離拽住蘇沉澈的衣角,暗暗用力把他拖進院中。
關門,緩慢轉頭,面癱狀一字一頓道:“什麼叫做讓宮主為瞭你散盡明月宮……”
蘇沉澈沉默瞭一下:“大概是……字面上的意思。”
沈知離再也忍不住,揪下蘇沉澈的衣襟,額頭對額頭,眼神兇狠的看著他,極其少用的粗口直接就爆瞭出來:“你他娘的這些天到底都背著我和紀明月做瞭神馬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