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岐夜襲擁雪城,救走暮懸鈴,重創謝雪臣,這個消息一夜之間傳遍仙盟,世人皆驚。
眾人前往擁雪城打聽,卻隻得到謝雪臣閉關的消息。仙盟眾人心知謝雪臣自萬仙陣被俘,後來熔淵受刑七日,神竅剛剛恢復,便又攔下法鑒自爆,接連遭受重創,根本沒有喘息之機,再遇上桑岐夜襲,恐怕更是雪上加霜。當夜不少人親眼見到謝雪臣與一頭魔蛟激戰,浴血將其斬殺,後來又追擊桑岐,耗盡心力,險些喪命。素凝真本想斥責謝雪臣不殺暮懸鈴留下後患,但見其餘諸人面色凝重,並無責備之意,況且謝雪臣屬實付出良多,她孤立無援,便隻有憤憤按下。
謝雪臣留下話,閉關一月,仙盟諸事由傅淵停暫理,眾人皆無異議,隻是進攻魔界之事便隻能暫時停下。
傅瀾生受不住阿寶的哀求,便去找傅淵停瞭解桑岐夜襲之事。
傅淵停坐在太師椅上,慢條斯理地品著千金一泡的靈源仙茶,似乎對仙盟之事並不著急。
“那夜動靜鬧得不小,桑岐派出瞭一條實力堪比法相的魔蛟進攻擁雪城結界,把謝雪臣調虎離山,自己則用瞭秘法潛入擁雪城,救走魔族聖女。”傅淵停耐心地和自己的兒子解釋道,“聽說南莊主當時也在場,不過我們趕到擁雪城時,他已經回瞭蘊秀山莊瞭。他一個凡夫俗子,雖然有點小聰明,但和桑岐這種手段通天的半妖如何能比,他居然能逃過死裡逃生,倒也是有幾分本事。”
傅瀾生聽說南胥月沒事,作為他的好友,倒是替他松瞭口氣,但他此行前來,是代阿寶問暮懸鈴的狀況的。
“父親,那個魔族聖女被散瞭魔功,半妖祭司何必冒這麼大危險把她救走?”傅瀾生猶豫道,“兩位實力超絕的修士對決,她夾在中間也是十分危險……謝宗主可曾說過她是死是活?”
傅淵停皺瞭皺眉頭,掃瞭傅瀾生一眼,不悅道:“你關心這個做什麼?難道你也看上那個妖女瞭?”
傅瀾生立刻否認道:“怎麼可能,她可是南胥月的心上人,我怎麼可能對朋友的心上人動歪心思。”
傅淵停聽瞭這話似乎也沒有多放心,眼神閃爍瞭一下,冷冷道:“你多放些心思在修道上,你資質雖然比不上謝宗主天生十竅,但勤加修煉,百歲之前也是有望修成法相。你小時候貪玩,你母親便也縱著你,秋水功雖有速成之效,但反而讓你輕於修心,要知道,修道之士能走多遠,最重要的便是道心是否堅定。”
傅瀾生對修道向來不感興趣,他為人風流,耽於享受,人生信條便是及時行樂,最受不瞭修道的枯燥乏味,聽父親又要說教,他便想著溜走瞭。
便在這時,段霄蓉走瞭進來。她眉眼艷麗雍容,氣勢凌人,唯有對傅瀾生這個兒子格外溺愛縱容,遠遠聽到傅淵停在訓斥兒子,她便板著臉進來。
“瀾生是我的兒子,他資質如何,道心如何,我難道不比你清楚?”段霄蓉皺眉沖著傅淵停說瞭一句,便又轉過頭對傅瀾生溫聲道,“瀾生,這些日子仙盟事多,倒是母親忽視瞭你的修行瞭,可有遇到什麼難處?”
傅瀾生素來知道傢裡誰做主,立刻殷勤地給母親斟上一杯茶,俊美的臉龐上掛著乖巧的笑容,道:“沒有。”
沒有修行,自然就沒有難處瞭。
段霄蓉對兒子的侍奉很是享受,滿意地接過茶。
她之前也有兩個孩子,不過生得早,當時她還未升法相,前夫資質也差,故此兩個孩子資質也是一般,雖然開瞭神竅,但始終未能更進一步,早早便去世瞭。段霄蓉經歷瞭兩次喪子之痛,便不再草率選擇道侶,而是等到自己修成法相,也尋找到合意的法相道侶,才生下傅瀾生。
果然,傅瀾生的資質極佳,她也對這個兒子百般寵愛,舍不得他受太多修行之累,否則也不會想出秋水功這種燒錢的修行之法。傅淵停對此並不贊同,但段霄蓉一意孤行,他雖名義上是碧霄宮宮主,但真正發話的,卻還是段霄蓉。畢竟修道世界,實力為尊。
“你這個孩子向來是聰明懂事的,母親也不為你多操心。”段霄蓉慈愛地看著傅瀾生,又道,“你早晚是會修成法相的,這事並不急求成,太著急瞭,反而失瞭平常心,我看你現在心態無欲無求,最是正好。”
傅淵停默默喝茶,不願與道侶爭辯。
“不過有件事,母親還是得叮囑你一番。”段霄蓉鄭重道,“仙魔兩道之戰蓄勢待發,這段時間,你就待在碧霄宮不要出戰,免得遇到危險。”
傅瀾生皺眉問道:“既有戰事發生,我身為少宮主,又豈能畏戰退縮?”
“你現在隻是一個金丹,輪不到你沖前面去逞英雄。”段霄蓉語重心長道,“晉升法相之前,千萬得珍重自身,保全性命方是長久之道。你的戰場在百年之後,你要知道,你的目標是未來的仙盟宗主。”
傅瀾生心頭一顫,有些不敢置信。他向來風流不羈,隨心所欲,對力量沒有欲望,對權力更沒有渴求,竟不知道母親對自己寄予如此厚望。
“謝宗主天人之姿,劍道之強,千年來無人能出其右,他如今才二十有五,宗主之位至少還得坐上幾百年,而且,他還會越來越強。”傅瀾生無奈道,“母親,您也未免太看得起兒子瞭。”
“呵。”段霄蓉捧著茶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法相有千年之壽,但又有幾人能活到千年?你看法鑒尊者,再看看一念尊者?真正壽終正寢的,少之又少。”
“母親的意思是?”傅瀾生心有所悟,但沒有說出來。
段霄蓉道:“謝宗主縱然再強,也隻是個人,但凡是人,就會被殺死。你可曾見過他的劍道?他的劍道,天下縞素,我不獨存,乃是玉石俱焚、不留後路的劍氣,雖然一往無前,但是過剛易折,非長久之相。”
傅淵停也是微微點頭,認同段霄蓉所說。仙盟之中,屬碧霄宮立場最為中庸,碧霄宮之強,強在底蘊,他們最像俗世中的生意人,做的是和氣的買賣,既能在素凝真面前賣好,交換利益,也不會得罪謝雪臣,端的是長袖善舞,左右逢源,對他們來說,仙盟如何,天下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保全自身。
傅瀾生活瞭二十幾年,今日方覺自己懵懵懂懂,對這個世界知之甚少。
“我看謝宗主對那個魔族聖女可能有點動瞭心思瞭。”傅淵停神色晦暗難明,身為男人,他自覺能明白一個男人看一個女人的眼神,“這隻怕會對仙魔之戰有所影響。”
“隻盼不要燒到我們碧霄宮就好瞭。”段霄蓉皺瞭下眉頭,又拍瞭拍傅瀾生的肩膀,囑咐道,“你啊,最是風流多情,可別被什麼臟東西勾瞭心神瞭。隻有仙盟正統,法相之女,才配得上你。那個高秋旻倒是法相有望,來日還有可能繼承鏡花谷之位,你可以與她多親近親近。”
傅瀾生下意識地往後一縮,敬謝不敏道:“母親不要開玩笑瞭,高秋旻一心都在謝宗主身上。”
“未來之事,猶未可知呢。”段霄蓉意味深長地笑瞭笑,又道,“聽說你近日在宮中找人,要瞭弟子名冊,可是又看中瞭哪位女弟子?”
傅瀾生無奈道:“母親錯怪我瞭,我是在找一個男子。”
段霄蓉皺瞭下眉頭:“你何時好龍陽瞭?”
傅瀾生被噎瞭一下,俊臉掠過一絲尷尬,也不怪南胥月嫌棄他瞭,連他親生母親都嫌他風流。傅瀾生幹咳瞭兩聲,才道:“是受人之托,尋找一個男修,名字叫傅滄璃。”
段霄蓉喃喃念瞭兩遍這個名字,微微蹙眉道:“似乎有些耳熟。”又抬頭看瞭傅淵停一眼,“可是你們傅傢的人?”
傅淵停笑道:“我們傅傢有幾個人,你還不清楚嗎?我看這未必是個真名。瀾生的哪位朋友想找這人,若有那人的頭發血肉或者生辰八字,倒是可以試一試。”
傅瀾生支吾瞭兩聲,道:“一個普通朋友,說瞭你們也不認識,我再打聽打聽吧。”
傅瀾生逃出瞭房間,走出很遠,阿寶才從袋子裡鉆瞭出來。
圓圓的耳朵動瞭動,小聲問道:“哥哥,什麼叫龍陽啊?”
傅瀾生皺眉低斥道:“小孩子不要問這麼多。”
阿寶有些委屈低下頭:“姐姐說讓我多聽多看多學才會有長進。”
傅瀾生忍不住微笑,卻聽阿寶又說:“可是南公子說,跟著哥哥學不到有用的東西。”
傅瀾生頓時拉下臉。
“但我還是喜歡跟著哥哥。”阿寶乖乖地說。
傅瀾生頓時心軟瞭:“為什麼啊?哥哥是不是有很多優點?”
阿寶眨瞭下烏黑圓溜的眼睛,天真問道:“當然是因為你有錢啦,不然還有什麼優點?”
傅瀾生:“……”
阿寶:“哥哥,你為什麼突然不高興瞭?”
傅瀾生:“你和外面那些人一樣,都是圖哥哥的錢。”
阿寶鼓瞭鼓腮幫子:“你在外面還有別的嗅寶鼠嗎?”
傅瀾生:“哈哈哈哈……沒啦沒啦,養你一隻就夠瞭!”
誅神宮的大門被緩緩推開,一個相貌妖冶、身材修長的男子緩緩走瞭進來,腳步聲在空曠的大殿上回響。
原本昏暗的宮殿不知何時被擺上瞭造型各異的燭臺,燭臺上都被點燃瞭油燈,整座大殿頓時亮堂瞭起來。
魔尊寶座之上,一個紫衣少女半躺在華麗寬敞的軟座上,一手枕著後腦,一手上下拋著一枚魔丹,雙腿交疊,俏皮地一晃一晃,任由腳上的骨鈴發出清脆悅耳的鈴聲。
聽到腳步聲靠近,她也沒有扭頭去看,兀自把玩著手中閃爍著漂亮光澤的魔丹。
“參見聖女。”欲魔帶著討好的微笑半跪瞭下來。
“事情辦好瞭嗎?”暮懸鈴冰冷的聲音在大殿內回蕩。
“回聖女,遇到瞭一點小困難。”欲魔的聲音有些顫抖。
暮懸鈴停下瞭手中的動作,一把握住魔丹,漂亮的桃花眼斜睨過去,欲魔便忍不住輕輕抖瞭一下。
他也不知道是哪裡不一樣瞭,總覺得這回暮懸鈴回來之後,更強大瞭,也更冷漠瞭。以前她雖然下手也不留情,但眼裡好像還有些人的溫度,可現在有時候嘴邊噙著笑,雙眼卻一絲光亮也沒有,讓人不寒而栗。
“真是沒用的東西,沒有腦子,連力量也越來越弱。”暮懸鈴嫌棄地皺瞭皺眉,“原來的三魔神,隻剩下你一個,哦不,你也隻剩下三分之一個瞭吧。”
三分之一被暮懸鈴吞瞭,三分之一被謝雪臣打散瞭,如今的欲魔,實力隻剩下三分之一,以前若還敢垂涎聖女,現在便隻有跪地求饒的份瞭。
“師父原本說這事做得好,就將魔丹賞賜給你,讓你恢復實力。”
欲魔聽瞭這話,頓時貪婪地吞瞭吞口水。
“可是若是做不好,就讓你也變成魔丹。”
欲魔看著暮懸鈴冰冷的笑臉,頓時整個魔僵住瞭,緊接著便是一頓求饒表忠心:“聖女饒命啊!實在不是我辦事不力,而是那些人修太強瞭!”
“弱者就會給自己的弱小找借口。”暮懸鈴從寶座上緩緩走瞭下來,像貓兒一樣落地無聲,唯有骨鈴輕輕晃動,發出勾魂攝魄之效。
“是真的!那些人修背後有高手指點,對我們的魔兵圍追堵截,我們的魔兵和妖兵被沖散瞭,落瞭網,就被他們分開擒殺瞭!”欲魔冷汗涔涔道。
大祭司閉關快一個月瞭,魔尊也一直沒有出關,如今魔界所有事務,都交由聖女暫理。聽說仙盟宗主謝雪臣也是重傷閉關不出,如今仙盟主事的是碧霄宮的人,自半個月前,人族修士便開始沖擊兩界山,雙方互有死傷,但這兩天人修忽然變強瞭,對妖兵魔兵進行瞭單方面的屠殺。欲魔不得已親自出戰,竟然也是鎩羽而歸。
暮懸鈴眼波微動,若有所思道:“難道是傅淵停親自出陣瞭?”
欲魔有些羞愧,因為他甚至沒看到對方主帥。
暮懸鈴掃瞭他一眼,將魔丹拋給他:“這個給你。”
欲魔大喜過望,萬萬沒想到沒立功還能有賞,立刻千恩萬謝說瞭一堆奉承話。
暮懸鈴淡淡道:“戰魔折損,癡魔被困,師父有意多栽培幾個高階魔修扶為魔神,反正魔都一樣沒有腦子,用舊不用新,算你運氣好瞭。”
“聖女說得是,屬下一定盡心竭力賣命!”欲魔緊緊攥著魔丹,笑得發自肺腑。
暮懸鈴沒有多看他一眼,她緩緩朝外走出,淡淡說道:“讓我親自會會那個高人吧。”
萬仙陣錯過補陣之機,陣法缺口越來越大,因此能越過萬仙陣的魔兵也越來越多。為瞭防止半妖和魔族入侵人族,仙盟派瞭許多修士鎮守兩界山。這些妖兵魔兵進可攻退可守,打不過瞭就躲進梭羅魔陣之中,萬仙陣攔不住他們進攻人界,而梭羅魔陣卻能阻止人族修士進入魔界,因此這一場戰役對人族修士來說十分被動。
除非打破梭羅魔陣,但這幾乎需要集合所有法相之力才有可能做到,可是仙盟法相,心思相左,並不齊心。
如今鎮守兩界山的,主要還是擁雪城、鏡花谷和碧霄宮的修士。
暮懸鈴獨坐高崗之上,遠遠眺望人修陣營,尋思著到底是哪一方派出瞭強者打破瞭戰局平衡。她決定趁著夜色派出魔兵滋擾對方,暗中看看虛實。
魔界這邊有妖軍與魔軍日夜分工,輪流滋擾,人族修士也隻能分成兩隊輪流值守,提防魔軍半夜偷襲。
子時一刻,幾隊低階魔兵分別由各自的半妖兵長帶領,悄無聲息地潛入人修營地。魔兵不懼尋常刀劍,難以殺死,力量極大,金丹之下沒有護體靈氣,稍弱者甚至扛不住魔兵三拳。若遇上強敵,魔兵還會躲入陰影之中,隻需要達成一定的條件,便可以附身於人修之上。暮懸鈴對幾個半妖兵長下令,此次出擊絕對不能驚動人修,隻要附身於人修之上,伺機打探敵情,看看是哪個仙門派出瞭強者。
低階魔兵雖然靈智不足容易中計,但有個好處便是絕對服從命令,得瞭半妖兵長的指令,它們堅決不主動出擊。此夜烏雲蔽月,黯淡無光,正是適合魔族出兵的時機。在一片黑暗之中,魔兵如一滴滴墨水融入瞭陰影之中,悄無聲息地潛入人修營地。
暮懸鈴單足立於一棵千年巨樹之尖,夜風吹拂她柔軟的烏發,衣袂翻飛,猶如一隻漂亮的夜蝶。冰冷的眼眸微微瞇起,百裡之外的動靜便宛如近在眼前。
隻見三片分散的人修營地先後亮起瞭金光,照亮瞭黑夜一角,一陣似有還無的梵音吟唱幽幽響起,此起彼伏,神聖凜然。
“般若心經?”暮懸鈴目光一凜,隨即明白過來瞭。一念尊者臨死之前將懸天寺獨門功法交出,般若心經是對付魔族最有效的手段,本來被魔族附身的人修便隻有死路一條,但般若心經是唯一有驅魔之能的玄妙功法,懸天寺正是因為這門功法而受世人敬仰尊崇,但如今仙盟讓每個修士都修習此功,那對魔族來說便大大不利瞭。哪怕每個修士都隻是修習瞭半月,功力尚淺,但耐不住人多,人人吟唱起來,魔族便無處遁形瞭。
暮懸鈴閉上眼,微微仰起頭,此時有風吹散瞭烏雲,一片柔和的月光輕輕灑落,照亮瞭瑩白絕美的臉龐,美如林中精靈,月下仙子。她深深吸瞭一口氣,感覺到浸潤瞭日月精華的靈力湧入神竅之中,令人身心舒坦。
修煉魔功者,多少會受到般若心經的影響,好在她如今魔功散去,謝雪臣又將本源功力註入她體內,為她開瞭神竅,她修行起來一日千裡,如今已經隱隱摸到瞭法相境的門檻。隻是突破法相境最難的便是立道心,有的人卡在門檻之上,數百年也不得其門。
“謝雪臣的靈力真是玄妙。”暮懸鈴輕撫眉心,眼中波光瀲灩,無情動人,“用來對付仙盟的人,便更妙瞭。”
她勾瞭勾唇角,稍一傾身,身形便已消失在原地。
人修營地之中,無數修士雙手結印,吟誦般若心經,每個人掌心都發出溫暖的金光,金光連成一片,彼此之間似乎隱隱有所聯系,結成瞭一片誅魔大陣。
般若心經對魔族來說是可謂是克星,但對其他族類卻沒有什麼殺傷力。
暮懸鈴如一隻靈巧的貓,身姿輕盈地落在附近一棵樹上,看到被般若心經困住的魔兵正動彈不得,發出痛苦的嚎叫,身上蒸騰出陣陣黑氣。她一眼便看出這些人的站位絕非巧合,定是有高人安排,讓他們互相配合,結成法陣互相照應。
有些法陣千變萬化,多一個人有多一個人的結法,少一個人也有少一個人的補法。暮懸鈴得桑岐教導多年,對法陣的造詣也是不俗,自然知道眼前這個法陣少一兩人並不會影響其效果,但真正破這種法陣並不難,隻要全殺瞭就行瞭。
——二十四個金丹,必須在三息之內全部解決,否則便會落入陣中。
——還是有點難度。
她無聲地笑瞭,素手攤開,一條紫色的藤蔓出現在掌心,乖巧地蹭瞭蹭她的五指,下一刻,便隨著她的心意變幻形態,化為一根紫色長笛。
原先的法器審判妖藤被仙盟收走銷毀,桑岐為她煉制瞭更合心意的法器,名為“斷念”。斷念已經有瞭一點靈智,被暮懸鈴滴血認為本命法器之後展現出瞭更強的力量,不但可以變幻形態,還有護主的意識,再經過百年溫養磨合,便能生出器靈。暮懸鈴有斷念在手,更是如虎添翼,震懾魔界。
她橫笛於唇間,朱唇微啟,與如此美好的畫面不同的是,一陣尖銳的笛聲沖霄而起,仿佛鬼哭神嚎一般撕碎瞭梵音構成的金光法陣,修為較低的幾名修士直接吐血跪地,受到力量反噬。其餘金丹被這笛聲中的磅礴靈力震得踉蹌瞭一步,梵音法陣頓時中斷。幾個魔兵得瞭喘息之機,倏地消失,隱入陰影之中。
為首的金丹修士臉色發白,並非因為笛聲中蘊含的力量過於雄渾磅礴,而是因為,他感受到那笛聲中的靈力波動,非妖非魔,恐怕是人修中頂尖元嬰的實力。
難道仙盟又出瞭叛徒?
“結成防禦法陣!”那人厲喝一聲,祭出本命法器,嚴陣以待。
這些修士來自各個宗門,但白衣劍修居多,是擁雪城的勢力。十幾把飛劍凌於空中,組成劍陣,蓄勢待發,便見一道紫色藤蔓從樹後蜿蜒而起,猶如靈蛇一般探出瞭腦袋,猛地朝劍陣俯沖而下,這一擊竟隱含極其霸道的劍意,讓為首的擁雪城劍修有一種莫名的熟悉之感。他錯愕恍惚之間,還是下意識地舉劍格擋,劍陣凝結在一起,便能激發出遠勝於己身的防禦之力。這能抵擋元嬰全力一擊的法陣,卻被妖藤一擊而出現瞭裂痕。
就在劍陣將破之際,一圈圈的綠色波光從地面蕩開,磅礴的生機如第一場春雨後的大地,從土壤深處爭先恐後地湧瞭出來,一股股厚德之力將修士們重重包圍,凝成無形的盔甲,人修的力量陡然提升,劍陣重新凝實。
紫色藤蔓繞著劍陣飛快地旋轉起來,越收越緊,想要攻破這劍陣的薄弱之處,遭到眾修士的齊心抵抗。
而在不遠處的一座營帳裡,門簾被風掀起瞭一角。
一陣幽香伴著夜風飄瞭進來,來者顯然無意隱藏自己的行蹤,她如一陣風經過,輕盈地落於營帳中唯一的椅子上,靠著椅子施施然坐下,翹起腿含笑看向前面長衫玉立,如芝蘭墨柳,清風明月的男人。
“我就知道是你,南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