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夫說起她來的目的,“你傢護院送來的那個書生看著一身青紫,好在傷勢不算嚴重,蘇嬤嬤看著不嚴重相比較起來傷得卻要厲害些,畢竟年紀大瞭,那一下又傷瞭腰,怕是需得好好養上一段時日。”
“您放心,我會讓人好生照顧蘇嬤嬤,隻是那書生……”花芷眉頭微攢,“馬上就是秋闈,可會影響到他?”
楚大夫捻瞭捻胡子,“怕是會有些妨礙,別看沒傷到筋骨,疼卻也是真疼。”
要真是如此那這份人情就欠大瞭,不過她卻是得認的,他幫瞭花靈是事實,一個人情換來花靈的清白,值。
“他可還在?”
“在,老夫想著你怕是會過來就把人留下瞭,他也是來京赴考,不過因事耽誤瞭就來得晚瞭些,如今客棧處處客滿怕是不好找,老夫給指瞭條路,讓那下人先去找地方安置瞭。”
花芷起身一禮,“多謝您。”
“無須無此,老夫也曾承花老大人諸多照顧。”楚大夫也站瞭起來,“他就在後院。”
醫館後邊連著個兩進的宅子,楚大夫一傢住在二進院,前邊這一進裡一邊廂做藥房用,院子裡曬著藥材,藥香撲鼻,左廂房住著楚大夫兩個徒弟和兩個藥童,剩下的那間房雖沒住人卻也收拾得整齊,若有病人不便時可偶作休息,書生現今就在那。
為避嫌,楚大夫親自陪著,兩個丫鬟更是跟得寸步不離。
屋裡的人聽著動靜已經站瞭起來,原本隻以為是楚大夫來瞭,卻沒想還有女眷,他忙低頭打量瞭下自己,確定儀表沒問題才松瞭口氣。
花芷看他這般心下多瞭分好感,會下意識給人尊重的人品性不會太差,當然,品性差的人當時也不會明知對方人多還出手相救。
楚大夫給他做介紹,“這是花傢大姑娘。”
花傢的那位大姑娘?不等花芷有所表示他就先彎下瞭腰,“小生餘夏生,見過大姑娘。”
花芷這是第二次直面文人對花傢的尊敬,第一次是在襄陽。
她回瞭一禮,“小女感謝先生高義,對受困的妹妹伸出援助之手。”
餘夏生哪還不明白發生瞭何事,那個被無賴困住差點尋瞭死路的竟是花傢的姑娘?花傢如今,如今竟是這般境況嗎?
這麼想著,他臉上已有怒色,“那姑娘可是脫困瞭?當時真是……小生慚愧,沒能幫上忙。”
花芷隻以為他是怒天子腳下發生此等事,不做多想,道:“多得先生拼盡全力阻攔方為傢中護院趕到拖延瞭時間,如今舍妹已無事,並托小女向先生轉達謝意。”
“愧不敢受愧不敢受,小生真是慚愧得緊。”餘夏生紅著臉連連搖手,動作太大牽扯到瞭傷口,痛得他臉都有一瞬的扭曲,等那股痛緩下來又跟沒事人似的。
面對這樣一個人,花芷自然而然就變得柔軟起來,“先生傷得不輕,若是影響瞭先生幾日後的秋闈……”
“大姑娘不用如此。”餘夏生神情一片坦然,“小生來之前老師就說瞭若能一舉得中自是幸事,若不能也無需怨天尤人,努力三年再來便是,更何況小生所學又豈會因著受瞭這麼點傷就忘瞭,說不得痛上一痛還能提神醒腦,考得更好。”
這般好的心態,魚躍龍門不過是時間問題罷瞭,若祖父知曉有這麼個學子不知得有多高興。
“對瞭。”餘夏生去櫃子上拿過包裹打開,從裡拿出一封信來,“老師當年曾有幸受花老大人指點,老師一直記著這點拔之恩,此次小生前來老師有書信一封,請大姑娘收下。”
這樣的信花芷這幾日收瞭已不止一封,放在以前這就是一封引薦信,一些曾和祖父有舊的人有小輩或者學生前來應試時會讓他們帶著來拜見祖父,不論交情深淺,以花老大人之品性,有這香火情在真遇著什麼事時定會多看顧幾分。
可在明知花傢倒臺之後還如此做便和尋庇護沒瞭關系,而是借此表明他們的態度,不論花傢是抄傢還是流放,文人之首他們認的還是花傢。
這一刻,花芷再次覺得花傢堅持這麼多年有瞭回報。
花芷襝身一禮,無聲的道謝。
餘夏生避之不及,已是受瞭,頓時不知如何是好,手腳都不知道要怎麼放瞭。
好不容易讓餘夏生收瞭謝禮,從醫館出來天已擦黑。
花芷拖著如同灌瞭鉛的腿上瞭馬車,靠在柔軟的靠墊上感嘆瞭一句這一天總算過去瞭,幾乎是眼皮一沾上就睡瞭過去,迎春把角落裡的薄被拿出來給小姐蓋上,又掀起簾子吩咐馬夫走慢點。
隻剩微光的車廂內,和抱夏對望一眼,兩人都有些默然,她們小姐真的太累瞭,日日熬油點燈的,別人怕是一輩子都幹不瞭這麼多事。
到傢後,迎春做主將馬車直接從正門駛進瞭前院,又叫瞭個粗壯婆子過來,和抱夏兩人小心的扶著小姐扶到婆子背上,花芷睜開眼睛看瞭一眼,確定是在自己傢裡後便放心的睡瞭過去。
花靈一直在等著長姐回來問問那書生傷勢如何,看到這種情況咬緊瞭唇,默默的上前幫忙鋪床。
她不知道長姐是不是經常都這麼累,可她知道今天的累,是為瞭她。
大概是累到瞭極致,花芷這一覺睡得極沉,一晚上姿勢都沒換一個,再睜開眼時覺得天都比往日要亮堂。
“當然亮堂,都巳時過瞭。”迎春笑得見牙不見眼,能見小姐這麼踏踏實實的睡一覺她們就高興。
“都這個點瞭?”全身乏著懶,腦子裡也抓不著什麼事,花芷有點舍不得這個舒服得不得瞭的狀態,索性也不急著起,偷得浮生半日閑。
“是,您睡得可香。”迎春捧瞭茶來給她漱瞭漱口,喂著喝瞭一盞水才繼續道:“大夫人和四夫人來過,三姑娘也來瞭一次,不過瞧著您睡得好都囑咐婢子不用叫醒您。”
“沒有要緊事?三妹精神瞧著如何?”
“婢子瞧著尚好,也沒聽說有什麼要緊事。”
好就成,花芷懶得多想,她的腦子需要歇一歇,重啟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