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上個小學這麼難?|全職爸爸第三十五周工作報告
小陳付瞭19.9,在線聽一個名校傢長闡述幼升小知識。
做父母的錢真是好騙。
他聽得很虔誠,搞得我也坐在一邊聽瞭一會那些語音。名校傢長說,他女兒剛進小學的時候,英語不是很好,沒有被分進英語母語班,過瞭兩年,通過努力和補習,終於進入瞭英語母語班。
呵,這麼厲害。我情不自禁地翻起瞭白眼。小陳看到我的白眼,他就暴躁:你這人……
是,我錯瞭。據說最近我兒子學我學得惟妙惟肖,經常對著老父親,一邊翻著眼睛一邊說:嘁~。
我們當傢長的,要時刻註意自己的精神面貌。但面對幼升小的重重考驗,我的精神面貌接受瞭一次又一次重創,這星期去瞭三傢雙語小學面試,之前一個月,跟小陳一起攜手去瞭好幾個小學的說明會,我走出自己狹隘的世界,在一場又一場說明會裡,知道瞭自己和艾文,到底有多麼渺小。
A小學招生主任說,我們學校沒有夏令營,很多傢長都有綠卡,放假就自己帶去休假瞭。
我……沒有綠卡啊。
B小學要求小朋友掌握三千個英語單詞詞匯量,我替兒子罵瞭一句臟話,沒想到後來在某培訓機構,老師很為難地說:你們現在英語基礎的確差瞭點,隻能沖刺一下B小學這種瞭。
我又替兒子罵瞭句臟話。
C小學校長說自己以前考小學也沒考上,就輸在一道題上,青蛙是胎生的還是卵生的?他真的不知道,但他後來還是考取瞭耶魯。小陳坐在臺上很開心,說這所學校我們有希望瞭,艾文對青蛙太瞭解瞭。結果末尾校長發佈考試內容,語數英都有,每項滿分50分,任何一項不滿40分,都不能錄取。
小陳罵瞭句臟話。
D小學很有名,有名到招生主任毫無打廣告的興致,一個勁說,咱們看緣分,看緣分。小陳打電話戰戰兢兢問,你們那個基金還能捐嗎?對方客氣回復:已經滿額瞭。
緣分已盡……
在共同的敵人面前,我和小陳的關系倒是越來越好瞭,社會,幼升小,太可怕瞭。
上周末,我們一起帶著小孩去E小學面試,小陳給小孩穿好西裝,想撈點印象分。沒想到躥出來好幾個穿著西裝還打著領結的小男孩,神氣得不得瞭。轉身再看看艾文,一條鼻涕拖在外面,眼神直直地看著路邊的落葉:媽媽,能撿嗎?
不,不能,紳士不在馬路上撿東西啊!
據說每傢小學的面試其實都大同小異,語數外無非是看圖說話,邏輯訓練,簡單加減法,外教口語一對一問答。周末的考試,我和小陳在學校裡等得望眼欲穿,順便還把周邊環境考察瞭一下,結論:這麼個比松江還偏僻的地方,住在這裡跟坐牢有什麼區別?
小孩出來瞭,我們迎上去,異口同聲問:怎麼樣啊?
小孩拖著鼻涕說:很簡單啊。
懸著的心剛放下,小孩又說:雖然我有很多不會的,不過沒關系的。
我和小陳互相看著對方打氣:沒事沒事,這才第一場。
F小學放在周中面試,那天我沒去,小陳從前方頻頻發來消息:進去瞭。走錯門瞭。哎喲好多人,我們的號是250,一共256個。
我凝視著這個250的數字,總感覺不是太吉利。
果然,一小時後小陳發語音,小孩出來瞭,他說很輕松。天,他漏瞭一半的題。???
我有點不敢相信,天下那麼多孩子,為什麼隻有我的孩子,漏瞭一半的題?
小陳很著急,我反而鎮定瞭:別激動,隨緣,隨緣吧。
那還能把艾文怎麼樣?
周末G小學的面試,安排在上午八點,小陳沉吟一番說:那7點就要出發瞭。我沒在意,那是一所離松江挺近的學校。我剛開車出去辦事,小陳很激動地打電話來:要不今晚我們在學校對面的酒店睡吧?這樣明天早上他面試方便一點。
啥?真的嗎?這隻是一場面試啊,又不是高考,你不要太緊張,真的,考不上也沒事。
怎麼沒事瞭?考不上他怎麼辦?
小學考不上,將來還有機會嘛。
將來隻會越來越難,你知道插班生多難考嗎?
我嘆瞭一口氣,那明天早上我送你們過去,這樣你們就不用花時間找車位啦。
小陳滿意地睡著瞭。我困意全無,半夜坐在書桌前,思考著這樣一個問題:努力賺錢的結果,竟然就是過上瞭這麼慘的生活?
第二天早上6點,小陳的鬧鐘響瞭,他知道我愛磨蹭,所以設瞭八個鬧鐘。
室外溫度2度的周末早上,把他們送到g小學門口,再去附近咖啡館,發現裡面已經坐滿陪同小孩來面試的傢長。
可怕,真可怕,旁邊四個媽媽,絮絮叨叨說著各個學校的八卦,知道嗎?A小學已經開始面試啦,他們把簡歷裡最好的200個小朋友挑出來,先面第一批,招20個人。我內心咯噔一跳,看來小陳做的簡歷,可能是被放在瞭最底層。
隔壁兩個爸爸心態很放松:小孩都是一樣的小孩,主要還是看傢長,對不對?對啊,緊張什麼啦。
我不禁贊同地點瞭點頭,但瞬間又想到,自己賬戶上的零還沒夠到傢裡有礦的級別。
面試結束,G小學門前的馬路擁堵成一片,小陳帶著艾文上來,他依然拖著一條長長的鼻涕,表情相當明媚地跟我說:媽媽,太簡單啦。
啥?
我覺得題目太簡單瞭。
真的啊?我和小陳臉上都綻開瞭笑容,要不是交警打著手勢讓我們快點走,差點想原地轉個圈圈。
每次面試完,盤問小孩的情況,我都覺得非常糾結,他就坐在後面,一張臉毫無任何痕跡,我曾經幻想小孩從學校裡哭著跑出來的場景,結果一次也沒發生。小孩笑嘻嘻的,跟我們講瞭整個考試的過程,都是細節,什麼上瞭一級級的樓梯,去到一個像空間站一樣的大廳,旁邊貼著很多國傢和國旗。
到底考瞭什麼題目啊?
我不知道,我沒看懂。
你不是說很簡單嗎?
我跟老師說看不懂,老師說沒事的。
我在高速上開著車,差點踩瞭一腳急剎車,啥?你到底做沒做?
老師說不會做沒關系的。
小陳見縫插針問:那外教問你問題,你會嗎?你有沒有說Idon'tknow?你說瞭幾次?
一點點多吧?
那是一兩題,三四題,還是五六題?
五六題吧。
我們再也不想問問題瞭。
我和小陳說:你知道嗎,我最近看瞭一本書,它說真正的優雅,是跟這個世界和解,就算命運把一瓶紅酒一股腦兒倒在你的褲子上。
小陳不響,他沉默地就像一塊石頭。
車外,開始下雪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