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敞開,一輛車子緩緩的從門外努力的擠著進來,車上堆著滿滿的貨物,外邊蓋著一塊油佈,看不清裡邊裝的是什麼。
柳蓉狐疑的看瞭一眼:“今日你帶瞭什麼來瞭?”
許慕辰歡欣鼓舞:“快來快來,你瞧瞧,喜歡什麼?”
今日可是買瞭一百多樣東西,他就不相信瞭,這一百多樣裡頭,就沒有一款能讓柳蓉高興的?許慕辰奔到車子旁邊,揭開油佈,獻寶的摸出瞭靠得最近的一樣:“柳姑娘,你看看,這是從朱雀街雜貨鋪子裡買來的笤帚。”
“笤帚?”柳蓉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麼許慕辰買瞭這東西來?隻不過好像屋子裡那把笤帚快壞瞭,剛剛好可以換一把新的。她笑著點頭:“正好需要呢,大順,快去送到房裡去。”
長隨吃驚的瞪大瞭眼睛,沒想到這笤帚果然是重要的東西!他心中默默記下,明天他也要去買兩把送給阿芳去……
(第二日長隨買瞭笤帚送過去,被阿芳追著打得滿頭都是包:“呸,我好不容易才從粗使丫頭混到二等丫鬟,你送我笤帚,難道是想要我又去做粗使丫頭?”
嗚嗚嗚,我錯瞭,長隨頓悟,哀怨臉。)
許慕辰正得意洋洋的將他買來的東西一一拿出來給柳蓉看,這時大順從房間裡躥瞭回來:“許大哥,你這些天每日都送東西過來,我姐姐想要回送你一點東西哪。”他抓著柳蓉的手就往許慕辰身上湊:“你瞧瞧,你瞧瞧!”
柳蓉有些心虛,使勁想將那塊帕子藏起來,卻已經被許慕辰一把奪瞭過去,沒留神上邊還掛著一根繡花針,猛的紮到瞭手指,即刻也“嗷嗷嗷”的叫瞭起來。
大順哈哈一笑:“剛剛姐姐紮瞭手指,現在許大哥也紮瞭手指,真是心有靈犀。”
許慕辰大喜,追著柳蓉問:“你紮瞭哪個手指頭?”
大順瞟瞭許慕辰豎著的手指一眼,替柳蓉回瞭一句:“中指。”
“咦,我也是中指!”許慕辰更是歡喜,看起來老天爺都覺得他跟柳蓉是一對啊,就連紮到手指頭都紮一樣的!他拿著帕子看瞭看,見著一線紅色,完全看不出什麼來,不免有些疑惑:“這繡的是什麼?”
柳蓉鼓瞭鼓眼睛,不想回答,大順展開一雙手呼啦啦的扇動著:“許大哥,你看這是什麼?”
許慕辰歪著腦袋看瞭看:“好像是鬥雞。”
大順垮瞭一張臉,把手帕從許慕辰手裡奪瞭回來塞到柳蓉手中:“姐姐,你先繡,繡出來以後許大哥就知道是什麼瞭。”
隻不過,若是讓姐姐來繡,隻怕許大哥依舊還會看不出來是什麼呢。
長隨與大順帶著一夥人忙忙碌碌的搬東西,許慕辰站在屋簷下望著柳蓉,實在想說些什麼,可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柳蓉感覺到他的眼神灼灼,有些不好意思,僵硬著身子站在那裡,心裡一個勁的想著師父與師爹。
那時候師爹總是往師父這邊跑,哪怕是師父板著臉不理他,他還是一個勁的往前湊,自己原先在旁邊瞧著還覺得好笑,沒想到風水輪流轉,一忽兒就輪到自己身邊也有個男人在獻殷勤瞭。
看著大順跟長隨捧著東西不住的出出進進,柳蓉很懷疑,自己那間小小的屋子能不能放得下這麼多東西。她清瞭清嗓子道:“許慕辰,你買這麼多東西作甚,我又用不上。”
許慕辰心中一喜,柳蓉總算是主動與自己說話瞭,他喜滋滋的指瞭指那馬車:“都用得上的,我那長隨特地替我問過府中不少丫鬟婆子,這是她們給我出的主意。”他很實誠的將那張單子摸瞭出來給柳蓉看:“你瞧瞧,什麼都有呢。”
柳蓉瞥瞭那單子一眼,密密麻麻的字讓她有些頭暈,心裡頭卻有幾分溫暖,沒想到許慕辰竟然還這般花大力氣想來討好自己。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說不感動,那是假的,隻是柳蓉覺得,自己跟許慕辰這身世差別也太大瞭些,即便是許慕辰不計較身份地位,一定要娶她進鎮國將軍府,隻怕裡邊那些規矩就能把自己壓趴下。
她沒有想進高門大戶做主母的打算,隻希望能有個知冷知熱的人陪在身邊,與她仗劍天涯,無拘無束。許慕辰與她的想象相去甚遠,首先是他的傢世實在顯赫,沾親帶故的皇親國戚,自己年紀輕輕便是正三品的官職,更重要的是他那張臉生得實在太俊,每到一處都有不少女人追著他看,要是真嫁瞭他,自己肯定會被醋給酸死。
想來想去,柳蓉惆悵的嘆瞭一口氣,許慕辰這個人啊,做朋友,棒棒噠!做夫君?呵呵噠!
“柳姑娘,你嘆氣作甚?可是有什麼地方我做得不好,讓你覺得不如意?”許慕辰有幾分緊張,現兒他最主要的任務就是要討柳蓉歡心,柳蓉居然嘆氣瞭,那說明肯定是自己做得不好,必須誠心悔過!
“沒什麼,我隻是覺得,你乃是堂堂的鎮國將軍府的公子,又是皇上器重的人才,天下不知有多少女子為你傾心,你又何苦要吊死在我這棵歪脖子樹上?”柳蓉搖瞭搖頭:“你不該去找個門當戶對的娘子?”
“什麼?你竟然將自己比做歪脖子樹?”許慕辰有幾分激動,白凈的臉孔上頭有絲絲紅潤:“就算是歪脖子樹,你也是最美的一棵歪脖子樹,我一定要在你的樹枝上吊著不放手,別的花花草草我正眼都不會瞧!”
“你……”柳蓉實在無語,站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一個身影從前邊匆匆的走瞭過來:“大人,大人,有暗衛找瞭過來。”
管事成功的將柳蓉從尷尬裡解救瞭出來,她伸手推瞭推許慕辰:“快些過去,暗衛來找你,肯定是有公事。”
許慕辰也不再膩歪,將大氅整瞭整,跟著管事大步朝外邊走瞭過去。
他的身材挺拔,從後邊看著就如一棵青松,黑色的大氅披在他身上,格外神氣,柳蓉望著許慕辰的背影,忽然間有一種甜蜜襲上心頭。
這個帥氣的許侍郎,竟然喜歡自己……她有幾分快活,嘴角邊浮起一絲微笑。
“許大人,寧王府那邊安插的暗探傳來消息,寧王府最近要招一批丫鬟。”暗衛朝許慕辰拱瞭拱手:“我們是可以趁機再安排一些人進寧王府瞭。”
寧王府要招丫鬟?這分明是他們一直在等待著的時機,可許慕辰這時候忽然有些不樂意,他一點也不想派柳蓉到寧王府去涉險,他隻希望柳蓉能安安穩穩的在這義堂住著,每次他過來的時候,就能看到她快活的身影。
“可有什麼原因?”許慕辰沉聲問,怎麼好端端的,寧王府就要招丫鬟瞭呢?莫非是寧王嗅到瞭什麼不同尋常的蛛絲馬跡,想要故意引他們上鉤?這樣自己便更不能送柳蓉進寧王府去瞭。
“寧王最近將府裡頭有姿色的丫鬟送瞭出去給一些官員,比如說,王平章就得瞭兩個。”暗衛拿出瞭一份名單來:“這上邊都是得瞭寧王府美人的官員名單。”
許慕辰匆匆忙忙掃瞭一眼,這些官員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是位居高位卻被許明倫訓斥、貶職或者是停職,看起來寧王是準備花大力氣來收買他們,甚至有可能這些所謂的美人就是寧王培養出來的暗探,例如那次飛雲莊裡出現的小香與小袖。
“許大人,是該往寧王府裡派人瞭。”暗衛一點都不理解許慕辰此時矛盾的心情,忠心耿耿的建議:“這大好時機豈能錯過!”
許慕辰將那份名單捏在手中,點瞭點頭:“我知道,你現在去安排宮裡訓練好的那幾個女暗衛,我這邊還有一個,到時候一並送到牙行裡去。”
寧王府的總管與京城一傢牙行關系十分好,寧王府要丫鬟,一般都是從那傢牙行挑人,隻要將柳蓉她們往那傢牙行送就可以瞭。許慕辰站瞭一陣子,直到那暗衛的腳步聲已經聽不見,這才心情沉重的往柳蓉屋子裡走瞭過去。
“寧王府要丫鬟瞭。”許慕辰側著身子擠進瞭柳蓉屋子,一邊也覺得驚訝不已,自己怎麼買瞭這麼多東西,竟然快將房間塞滿瞭?他買的時候分明不覺得有多少,怎麼從馬車上搬下來就堆積如山瞭?
柳蓉歡喜的站瞭起來:“馬上送我去牙行!”
她拿出鏡子來,又拎出瞭一個袋子,從裡邊選瞭一陣,挑出一張近似乎透明的東西,對著鏡子貼瞭上去。
轉過臉來,面前的女子已經不是柳蓉,她變成瞭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小丫頭,眉眼間稚氣未脫,笑起來還有些羞澀。
許慕辰張大瞭嘴巴,不可置信的望著她:“這麼簡單?”
柳蓉笑著點頭:“就這麼簡單。”
“這些都是你那師爹做的?”許慕辰眼饞的盯著那個大包,裡邊肯定有不少好玩意。
“是啊,我師爹除瞭捉鬼念咒追我師父教我妙手空空的功夫,其餘就沒別的事情好做啦,隻能做做易容的面具、做做毒藥解藥、還做做能讓人變得美美的雪膚凝脂膏……”柳蓉細心的將頭發梳成瞭兩個小丸子,每邊留出一縷頭發,看上去就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
許慕辰走到桌子前邊,提起毛筆,在柳蓉嘴角點瞭下,一顆媒婆痣陡然出現在臉上。
“許慕辰,你這是在做什麼?”柳蓉有些生氣,拿著帕子蘸瞭水擦瞭擦,帕子上烏黑的一團,臉上還有些淡淡的磨痕。
“我覺得你怎麼打扮都好看,寧王好色,你必須長得差一點才不會被他註意。”許慕辰拿著毛筆哄柳蓉:“來,我幫你再點上。”
“許慕辰你這個笨蛋,點瞭這個媒婆痣,我還能被寧王府的管事挑瞭去做丫鬟嗎?”柳蓉一把將毛筆奪瞭過來扔到桌子上邊:“你放心,我是不會讓寧王有機可乘的。”
寧王喜歡的,應該是小香小袖那種女子吧,就像成熟的水蜜桃,那胸前鼓鼓囊囊的一團,似乎都要將衣裳撐破,像自己這樣的清湯掛面,寧王才沒那下嘴的心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