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聽到這話,在場人都愣瞭,衛韞皺起眉頭,冷聲道:“他宋世瀾當我衛傢是什麼瞭?!”

在場人同衛韞的想法都差不多,宋世瀾雖然是庶子出身,然而這些年身價卻是水漲船高,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宋世瀾手握兵權,獨居瓊州,加上性格溫和,容貌出眾,因當年身為庶子一直未曾婚配至今,早惹瞭許多達官貴人都眼熱,是當下同衛韞一般炙手可熱的夫婿人選。蔣純雖然德容俱佳,但畢竟孩子都已經十一歲,傢世又算不上出色,還是庶女,怎麼看,宋世瀾都不可能求娶她。

再加上,蔣純又非待嫁之身,乃衛韞二嫂,聯姻聯到她頭上,這話說出來,怎麼都帶著幾分羞辱意味。於是在場人莫不冷瞭臉色,秦時月抿唇道:“欺人太甚!”

楚瑜看著眾人群情激憤,眼見著衛韞就要回絕,忍不住悄悄拉瞭拉他的袖子。

他們本並排坐在一起,她這樣的小動作被桌子遮擋,衛韞轉過頭去,就見楚瑜笑著道:“這事兒,還是問問二夫人吧。”

聽瞭這話,衛韞似乎有些悟瞭,他點瞭點頭,重新道:“也是,或許這中間也有許多我們不知的內情吧。”

說著,衛韞換瞭話題,詢問瞭一下華京的消息。

“侯爺剛出華京,趙玥就下瞭聖旨,說侯爺欺君枉法,犯上作亂,散播謠言誣陷今聖,論罪天下當討。”

衛秋管理著情報,梳理出最重要的信息來。衛韞應瞭一聲,隨後道:“近來投奔的人有多少?”

“約有三千,不過每日來投奔的人數正在增加。”衛夏恭敬回答:“約是大夫人的佈置起瞭作用。”

這話讓所有人看向楚瑜,楚瑜有些不好意思:“還是衛夏說吧。”

“這些年大夫人經營產業眾多,尤其是人口密集的消息出處。侯爺事出之後,華京當夜便有人在公告欄血書瞭趙玥多年來種種醜事,還說其實當年真正的秦王世子早就死瞭,趙玥殺沈禦醫就是為瞭維護這個秘密,趙玥並非天傢血脈。”

“之後京中酒肆賭坊青樓客棧,各處大夫人都讓人傳這個消息。還讓路上的戲班搭臺子唱瞭關於趙玥的戲,同時有關趙玥如何害人奪帝、奪帝之後所作所為,大夫人早已讓人加工成話本準備瞭上萬本,如今在坊間爭相傳閱,在燕州等地,已經被列為禁書,但仍舊由百姓私下覽閱。”

聽到這些,衛韞忍不住笑瞭。

禁書這種事,若趙玥不禁,百姓或許還沒這麼想看。趙玥一禁,怕反而給瞭這書名氣。

謠言總比真相跑得快,潑污水總比洗幹凈容易得多。

衛韞壓著笑,轉頭看向衛秋:“那我讓你安排各種異相一事,你可去做瞭?”

“我已聽說瞭,”陶泉笑起來:“前些時日,有百姓問我,可知鳳落玉石之事,我便猜測,這是衛秋的手筆瞭。”

“何謂鳳落玉石(PS:這裡非原創,戰國時某個小故事改編)?”

楚瑜有些奇怪,陶泉恭敬道:“回稟大夫人,這是如今民間都在說的一幢奇石。說有一獵戶,入山打獵,困頓之後在河邊小憩,等他睜眼時,就看見一隻鳳凰站立在一塊石頭之上,那鳳凰能語人言,便問他,如今何年?那獵戶答元和四年,那鳳凰說,非也,亡國之年。那鳳凰又問,今主何人?獵戶答,趙氏四世,鳳凰又搖頭,回說,非也,禍國之人。而後鳳凰一聲長鳴,消失在瞭獵戶眼前,獵戶上前去將那石頭抱瞭回來,讓玉將開瞭之後,裡面果然有一塊美玉。那美玉上寫著十六行小字,字是周文撰寫,寫的是‘賊星禍國,天罰將至,朱雀在北,得護永昌’。”

陶泉說得笑意盈盈,衛韞擊掌誇贊:“幹得好!”

朱雀在北,得護永昌。朱雀是衛傢傢徽,這意指已十分明顯。

楚瑜聽著衛韞的佈置,又聽他們開始商議定都之事。

昆州畢竟混雜,各方勢力都在這裡各自占地為營,終究是不妥,衛韞楚瑜同其他人合計瞭一下,最終決定在白州白嶺舉行封王大典,舉傢遷往白嶺。

白嶺在衛傢徹底把控的白州,距離昆州又不算太遠,進可攻退可守,加上本就是白州州府,也算繁華。

等定下來後,已是深夜,眾人都散開去,就留楚瑜和衛韞在房間之中。衛韞遣退瞭下人,站起身來,走到門前。

他看著外面的星空,背對著楚瑜,平靜道:“阿瑜,這一仗若我輸瞭,你當如何?”

“你不會輸。”

“若我輸瞭呢?”

楚瑜沒說話,許久後,她慢慢道:“那我就替你把這一仗打下去。”

聽到這話,衛韞朗笑出聲來,他轉過身,靜靜註視著燭火旁端坐著的女子。

她得坐姿端莊從容,明明那樣柔弱的身骨,卻仿若能撐起大楚山河。

衛韞看著她,忍不住又問:“那若這一仗贏瞭,你又當如何?”

“傢裡還有五隻貓,”楚瑜聲音平淡,衛韞微微一愣,沒想過她怎麼就提到這個,楚瑜繼續道:“將他們養到老死。”

天下太平,不過就是養貓逗鳥,又能如何?

衛韞得瞭這答案,走上前去,將對方攬進懷裡。

“你說我是怎樣的福氣,怎麼就能遇到你?”

他溫和開口,楚瑜有些臉熱,沒有應他,一言不發。

靠瞭片刻,衛韞送她回房,路上突然想起來:“二嫂和宋世瀾怎麼回事?”

“這事兒你二嫂同我說過。四年我讓她去給宋世瀾送過一次信,當時她是先去拜訪自己朋友,不想那時候那座城就被北狄占下瞭,宋世瀾知曉她在城裡,看在你面子上去把城強行給取瞭,攻城時阿純替他擋瞭一箭,在他那兒休養瞭大半個月。”

衛韞點點頭,四年前局勢太亂,許多事他根本顧不得那麼多,楚瑜繼續道:“後來宋世瀾一直纏著她,如今已經快五年瞭。他那話就是舊酒裝新壺,你聽聽就得瞭,千萬別當真瞭去。宋世瀾那人何等精明,怎麼可能為瞭一個女人做這樣重大的決定?”

楚瑜瞇瞭瞇眼:“你瞧著吧,不日後,他必也自封為王。”

反正這天下如今已經這樣亂,宋世瀾趁機打個秋風,這才是他的風格。

衛韞點瞭點頭,又道:“那二嫂如何想?”

“這個,”楚瑜想瞭想,突然想起之前蔣純給她操心著搭紅線的時候,她輕咳瞭一聲,抬頭同衛韞道:“等回到白城你舉行封王大典,你將宋世瀾請過來。感情都是培養的,你讓阿純接觸接觸他。”

衛韞聽著這話,皺著眉頭,似乎是不大高興。

楚瑜有些疑惑:“你這是怎的?似是不願意?”

“我就是覺得有些奇怪,”衛韞手攏在袖中,淡淡瞧瞭楚瑜一眼:“一個二個的,怎麼就盯著我衛傢的夫人不放瞭?”

聽到這話,楚瑜“噗嗤”笑出來。

“若是一個都沒看上我們,”楚瑜感慨:“那證明你哥哥們的眼光得多差啊。”

這話說得衛韞高興很多,他點瞭點頭:“我衛傢的眼光,自然是極好的。”

說著,他轉過頭來,瞧著她,似笑非笑:“例如說我傢阿瑜,就是極好的。”

《山河枕》